范闲抓住陈轻上手的时候,陈轻上弯着手指在范闲手心里挠了挠。范闲会意,放下心来,陈轻上目前没事,只是装病。
理智告诉范闲,陈轻上和沈重之间不可能有什么,但是就刚刚那个情形,实在不像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沈重最终还是选择没有动肖恩和司理理来示威,只是将他们的马车带到了北齐的车队。
那几个北齐的嬷嬷倒是看起来心怀不满极有怨气。直接冲着范闲和沈重就开始叫嚷,颇有泼妇骂街的气势。
叫嚣的话难听不堪入耳,陈轻上要不是此时还是假装眩晕的状态,她一定派人去教训那几个嬷嬷一顿。
范闲挑衅:“呦,我们庆国人怎么了,我们庆国还不是打的你们北齐瑟瑟发抖不是?”
那嬷嬷还不收手,连沈重也骂上了。沈重又摆出了那副亲善微笑的模样,作势对嬷嬷好言相劝还引走说是有话要说。
之后会发生什么在场众人想必也清楚了,只不过范闲看到沈重回来时候满手的鲜血还是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陈轻上知道那个嬷嬷定是已经毙命,沈重心狠手辣不说,那嬷嬷也是活该自找的。
上路启程之前沈重将范闲单独叫过来,轻而易举地说出范闲此番前来的三个目的,引得范闲不由得一路上时时侧目。沈重这个人,果然不好对付。
王启年这个人精,见刚刚沈重和陈轻上那番交谈,心里一脑补,一副自己猜中了一切的样子,偷偷悄声对高达说:
“看见了没,这就是咱公主的魅力,这锦衣卫镇抚使铁定是对咱们陈小姐一见钟情了!”
陈轻上在马车上听着前面王启年和高达在叽叽喳喳,不禁翻了个白眼,实在忍无可忍了:“十七,去告诉王启年,让他此后再别想卖书赚钱了。”
十七得令去警告王启年,王启年一路哭唧唧。
过了边境线还有四五天的路程才能到上京城,再加上有不少辎重,可能需要五六天才能到。
这一晚在路上休息,一个不速之客在陈轻上意料中来了。
海棠朵朵奉师命,一定要杀肖恩,但同时又不能暴露身份。范闲和王启年等人一眼就看到穿着黑色夜行衣来回翩飞的刺客身影。
海棠朵朵武功高强,但不能缠斗,发现沈重给自己布下陷阱之后选择暂时撤退,飞速跨过一辆辆马车逼近范闲处。
这时陈轻上撩开帘子招手示意海棠朵朵钻进自己的帐子,海棠朵朵进来之后拱手致谢。陈轻上一边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嘘声,一边冲她笑笑。
海棠朵朵身上有着这个世界少见的侠义之气,陈轻上不介意多帮她一些,更愿意成为她的朋友。
沈重带兵一路追过来,万分怀疑刚刚的刺客混入了庆国的队伍中。
范闲无所谓:“我刚刚是看到有个黑影,不过刷的一下就过去了,如果要搜查,沈大人自便。我的帐子您随意,陈小姐的帐子沈大人还是问问陈小姐自个儿吧。”
范闲撩起了自己帐子的门帘示意邀请沈重进去,沈重向前了一步终究还是放弃了。至于陈轻上的帐子,沈重无论是身份还是其他的都底气不足,自然也没有理由查公主的帐子。
“沈大人,我一刻钟前刚睡下,这期间没有看到任何人进来或是路过,如果沈大人不信,待我整理一番着装沈大人自可查看。沈大人也是关心两国使团安全,我理解。”
声音透过帐子微微地传了过来,声音有些虚。沈重不知道陈轻上来的时候遭受箭伤,但照之前他所见的,陈轻上应该是受了伤。
如今都快子时了还亮着灯,受了伤就应该好好修养。沈重想把这些话说出口,可是自己也清楚若是说出这些话有多么的不合时宜。
不过陈轻上越是这样说沈重越是有几分怀疑,但是既然陈轻上已经就寝,自己也不至于非要查看一番。
毕竟在沈重心里,想要截杀肖恩的也十有八九是南庆人,就算查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何必在此言行苛刻失了礼数。
沈重思及此拱手一礼:“是沈某打扰了陈小姐的安宁,沈某在此给您赔不是了。您可好好休息,不过务必要加强防范,护好您的安全。”
待到沈重走了之后海棠朵朵也消失在夜色中了。时辰不早了,陈轻上也的确换了衣裳准备就寝了,于是范闲又憋下了自己想问的话回自己的帐子睡觉去了。
只不过在异国他乡,情势险峻,没人能睡得熟睡得安稳。早上陈轻上修整好出来,范闲也早早就醒了,坐在帐子外面等早膳。
陈轻上出了帐子和范闲并肩坐在一起,范闲便顺口问道:“姐,你之前认识沈重?”
“是,几年前我在京都见过他一次,还聊了一段日子。”
难道是聊男女朋友的意思?
这不能怪范闲多想,着实是昨天二人的表现总让人觉得不是普通见过面的人。
陈轻上能靠近沈重说话,她还装晕,沈重关心的眼神虽然只有一瞬但是范闲依旧敏锐地捕捉到了。
看着范闲一脸迟疑与纠结的样子陈轻上就知道范闲想多了。
“只不过是在京都的时候我偶然救过他,后来各自知道国别身份了之后大概连朋友都不是了。”
“噢,原来是美救英雄啊。”范闲的心思依旧没有转过来,“本来你就很招人,还有救命之恩,这估计就更难忘了。”
“……范闲,等这次回去我一定和婉儿郡主好好唠一唠你给北齐圣女下了什么药。”
“……那我见到言冰云就告诉他你还救过锦衣卫镇抚使,你们之前相谈甚欢你还凑他耳边说话了。”
“……”
要不是自己现在武力值不太够,又不想起内讧,陈轻上现在一定把范闲好好教训一顿,让他知道什么叫天大地大亲姐最大。
范闲顿了片刻还是忍不住,他本质上还是直来直去的人:“姐,我觉得沈重还蛮关注你的,你不会也还在意他吧。”
陈轻上头疼:“你忘了我是因为什么来的了?”
“记得啊,你是过来押送肖恩和司理理换回言冰云……噢救言冰云,救我准姐夫,我差点把这事忘了。”
“……”
“我知道你与小言公子青梅竹马,一直感情很好,但是你若是真的不在意沈重,就应该用着他对你的旧情立刻去找言冰云才对。”
怪不得临走的时候陈萍萍提醒了陈轻上好几句他听不懂的话,万一要是陈轻上真的在意,那这事就不大好办了。
陈轻上无奈叹了口气:“我终究是个现代人啊,这种欺骗算计,还是能少就少吧,况且沈重从一介白衣杀上来,是不会中美人计的。”
好像也有道理,范闲不再追问,陈轻上也去吃早餐了。王启年过来献殷勤,生怕自己被公主断了财路。
“公主殿下,您金尊玉贵,这异国他乡的饭菜自然比不得家里的可口,小人特意取了些新鲜的水果,公主尝尝,也算养养伤。”
陈轻上扶额,这王启年是个什么天才啊。
“王大人,今日我们就盘算盘算,你昨日在高达面前编排我,我得记你一笔,对了,之前在京都的时候你还拦过我,这得再重重记上一笔,之前卖我的三国演义,我也得……”
陈轻上话还没说完王启年抱着旁边范闲的大腿哭天喊地:“公主殿下,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啊,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范闲蒙了,和公主求情为什么抱他的大腿啊。
陈轻上头疼,最后还是几句话成功打发走了王启年。
陈轻上笑着对范闲说:“范闲啊,别说是高达,我都快受不了王启年这德行了。”
“唉,姐您多担待着点吧,在京都找个信任的人也不容易。”
姐弟二人说着说着便到上京城了,一入城门便是铺天盖地的白菜叶子和鸡蛋。陈轻上在马车里虽然没有被击中,也听到了外面纷纷扰扰的嘈杂声。
范闲和王启年他们就没那么好了,菜叶子直接打到身上。
“范大人,真是不好意思,我大齐民风淳朴,您不如还是到马车里面躲躲,省的玩一不小心失了体面。”沈重依旧是那副笑面虎的模样。
范闲依旧稳如泰山地坐在车前,顺手用布兜圈了不少白菜:“沈大人好手段,今日晚上的菜有着落了。”
范闲说罢便让高达到后面的车里取了一个用布裹住的长条,嘱咐王启年驾车稳一点,便飞身上了车顶,让手中的大庆军旗飘扬风中。
“这面旗,是我大庆第一次插在北齐土地上的军旗,如今,这旗还要进你们北齐的皇宫,有人不服,尽管上来,将我击落,将旗杆斩断。”
范闲在高处放言,说完高达递刀上来,一席蓝衣和军旗一起随风飘扬,占据绝对的高度优势,刀光闪闪,范闲倒是颇有几分单刀护旗睥睨天下的氛围。
北齐众人被激怒,纷纷表示要杀了范闲,沈重提醒范闲这是犯了众怒,范闲丝毫不惧,期间有人对战,来人也不过是被击落在地的下场。
陈轻上坐在后面的马车中,撩开帘子看着范闲立与马车之上,那威风凛凛的样子逗得陈轻上想笑。
要是这个世道有照相机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把小范大人的这个光辉时刻记录下来。
小说里讲到是一回事,如今真真切切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陈轻上的心里还是挺骄傲的,自己是主角的姐姐呢。
虽然之后何道人来挑战,但是沈重也不能让何道人真的把范闲杀了给他徒弟报仇。范闲少不得受了些内伤,之后陈轻上提出要给他输送些真气,范闲拒绝了。
陈轻上解释说她给别人输送真气不消耗自身,而且前路困难重重,范闲还是完好无损安然无事精力充沛的好。于是最终范闲还是接受了陈轻上的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