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冰云向暗处打了个手势,十四出现在言冰云面前行礼。
“准备一辆马车,尽快。”
“是。”十四不敢抬头,领命匆匆转身疾行。
陈轻上现如今这个样子,言冰云思索了一番,究竟是该将轻儿姑娘带回哪里。
现在虽然天大黑了,但不算太晚,鉴查院里想必还有不少忙于工作的人,鉴查院里是不能走马车的,越平居又在最靠里处,一路将她抱过去太过引人注目。
若是绕到鉴查院越平居那侧翻墙,言冰云的轻功并不优秀,再加上陈轻上在他怀里更加没有把握。更何况越平居周围虽然没有明人,但暗哨也不少。
若是言冰云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为了陈轻上的名声他不能不顾虑这些。
十四将马车牵来之后言冰云将陈轻上抱上了马车,自己也钻了进去,十四在外面赶车。思虑良久言冰云还是决定先将陈轻上从后门带回言府,注意的人会少一些。若是药效褪的快的话陈轻上今晚就可以醒了,到时候她自己回越平居便是。
马车一路向言府缓缓行驶,耳边从喧闹嘈杂不绝于耳的热闹场景逐渐变得静谧。言冰云凝视着软榻上陈轻上恬静的睡颜,整个人都是温柔的样子。视线移到她脖子上的痕迹,言冰云脸色变了变,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到了言府后门,抱着轻儿姑娘下了马车刚进去,言冰云意料之外地看到了他的父亲言若海在后院中站着。
天色很暗看不清表情,但父亲出现在这里显然就是在这里等着自己的,言冰云深吸一口气,向言若海走进,父子二人相对无言。
就算天色很暗,言若海也能看到他儿子怀里抱着个姑娘,再近一点,言若海也看清了陈轻上和她的双唇和脖子。
“混账东西,跪下!”
“是,父亲。儿臣先将轻儿到客房安置,回来在此请罪。”言冰云低着头顿了片刻,看言若海没有阻拦的意思,就先大步流星带着陈轻上去了内院。
陈轻上将醒未醒,朦胧中觉得自己在一个人的怀里,像一个小孩子那样在一个人温暖的怀抱里,耳边虽然有人交谈的声音,但是陈轻上还是没彻底清醒。
到了客房把轻儿姑娘安安稳稳地放在床上,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给轻儿姑娘盖上,点了灯关上门,把十四留在门外,言冰云走出客房去外院请罪。
言若海背对着还在那里站着,言冰云二话不说双膝跪地,但肩背很直,低声说道:“是儿子混账,但儿子心悦陈轻上多年,想要娶她为妻,辅佐鉴查院匡扶社稷。”
“就算你再喜欢她,你今日的做法也非君子行径,你不怕她对你有了看法。”
言冰云眉头蹙地更紧:“轻儿意识不清,之后不会记得,若记得并且在意,我在娶她之前自残向她赔罪。”
言若海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金鳞岂是池中物,她之后承受的也许比你还要多的多,你真的想好了?”
“从儿子第一次见到她,再到这几年相伴,儿子心意已决。”
“那你今夜就在这里跪着,明日若是还能走,一早和我去院长那里下聘礼。”言若海说完便转身就走了。
言冰云好似还没有反应过来,内心的喜悦激荡着他,待到言若海走了两步才大声回了一句:“是。谢谢父亲。”
言若海自然也听出了他的欢喜,言若海自认从未对儿子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但现如今心道:即便是从小经受刻苦训练的大庆间谍,遇到了陈轻上也终究是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啊。
二人交谈间陈轻上悠悠转醒,她的确有些头昏,还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这里是何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开始思索自己距离最近的记忆,好像是花船、司理理、言冰云……糟了,自己最后一个清醒状态下的念头好似是自己意识到中了香。
不过当时言冰云在她身侧,自己常备解药,应该是没什么事,只不过后来陷入沉睡言冰云可能没法带自己会鉴查院,那么这里应该就是言府了。
掀开被子下床整理了一下发型和着装,陈轻上推门出去,果然看到了十四。
十四向陈轻上行礼,陈轻上抬手问道:“此时什么时辰了,你家主子呢?”
十四不敢抬头看陈轻上:“回禀小姐,现在刚到亥时。公子去找言大人了。”
“你怎不敢抬头看我,可是有什么事?”陈轻上注意着十四的表情总觉得哪里不对,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男装打扮,可能十四不太习惯。
于是陈轻上又返回了屋内找一面铜镜想要把自己的眉毛擦一擦,可是陈轻上对着镜子却发现了自己脖子上的异常。
从疑惑,到震惊,到心虚,再到掩面叹气。被迷了的明明是自己,不是言冰云,言冰云又向来冷静自持,没准昨天晚上自己对小言公子做了什么才让小言公子咬了回来。
脑海中依稀闪过自己紧紧抱着小言公子的画面,陈轻上也想给自己一个巴掌了。
坐在桌边平复了心情,陈轻上准备回鉴查院,毕竟回去晚一些可以,但彻夜不归可不是什么好事。
再次出门问了十四,十四回答道:“公子说了,陈小姐若是醒来可自行离去。”
从正门出去,陈轻上没那个胆子,在言府很有可能遇到言若海,听十四说这里离后门比较近,只要穿过后院就到了,陈轻上便准备从后门出去。
按着十四指的路线走,陈轻上一路走到了后院,隐约看到有一人跪在院中。
再细看,跪得那样笔挺,即使跪着也满是风度翩翩的样子,似乎是小言公子。
陈轻上跑过去想将他扶起,问问他发生了何事,但当她出现在言冰云面前的时候他似是高兴又有些躲闪,无论如何也不站起来。
在陈轻上开始跑起来的时候言冰云便听到了,只不过一晚上发生了不少事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轻上。
“轻儿,我今晚犯了错,只是罚跪而已,明日一早我去找你。”
小言公子鼓足勇气抬头看向轻儿姑娘的眼睛,只不过眼神稍向下些俊脸就浮上一层薄红,连忙转移了视线。
陈轻上看着言冰云的视线变化也有些知道什么情况了,轻儿姑娘脸上也现出了一丝绯红,不太自然地说道:“那个,你还是先起来吧,也是我有错在先,你不必跪着,我先回越平居了。”
说完陈轻上便逃之夭夭,一边脸红着平复心情,一边寄希望于言冰云那个呆子千万不要真的傻傻的跪一整夜。
回到越平居,锦云正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小姐这次着男装出门又没有带十七,亥时过了还没有回来,锦云有些担心。看到陈轻上从小花园的墙后飞跃来,这才放了心。只不过走近看,小姐整个人似乎都不大对,不过也没细想,为陈轻上准备了水沐浴休息。
陈轻上不知道,言冰云心甘情愿跪这一整夜,一亲芳泽加上一纸婚书,言冰云期盼了好多年。
言冰云一直在那里跪着,这一晚上他想了很多,从过去到未来。遇到她,有幸在她身边,这真是幸福的事。
天蒙蒙亮,言若海在清晨的薄雾中踱步过来。看着言冰云还在那里跪着,便叫他起来,递给他一个大约一本书那么大的木匣子。有识之士会认出来这个木盒本就价值不菲。
“我们言家为鉴查院工作,府里摆的物件普通了些,但言府向来不缺银票房地,库房里有不少珍奇古玩,你去挑一挑看看轻儿喜欢哪些,还有一些绫罗绸缎,和黄金现银,列在聘礼单子上,要够六十四抬。
首饰传下来的不多,其他首饰都是你母亲的旧物,你可以给轻儿买新的。匣子里有一对玉佩是言家世代传给长孙长媳的。
你不日将启程去往北齐,现在也不宜声张,这木盒里是银票还有房契地契,今日去向院长下聘,不能大张旗鼓,也不过是私下里吃一顿饭,带着这些和聘礼单子去即可。
虽然不够公开,但院长不会亏待他的女儿的,待你平安回来,我们为你们操办婚事。”
言冰云第一次听父亲对他讲这么多话,一直以来父子二人虽谈不上关系冷淡,不过终究是近乎无交流。今日听言若海滔滔不绝地为他筹谋,言冰云内心也深有触动。
“多谢父亲。”
言冰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这四个字虽然不多,言若海已经感受到儿子的情意了。
此时言若海突然想起了陈萍萍曾评价过叶轻眉,说叶轻眉是能通过自己的力量联系起周围的人并且给他们带来欢乐的人。
陈轻上是叶轻眉的女儿,果然和她母亲一样。若不是她,自己与儿子之间想必也没有如今这么亲近。
言若海不会告诉言冰云自己还被陈轻上教导过怎样当一个好父亲。
当时陈轻上来找言若海说她觉得言若海对于言冰云太过苛刻,言若海回答说,一切为了大庆。
“家也是国,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
当陈轻上说他们父子二人话太少会影响心里的感受,言若海回答说,鉴查院的人没有心。
“若是没有心,又怎么可能真正装得下江山社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