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欢喜

若要说感情这种东西,任谁都是捉摸不透的,更何况是甄剑了,他落荒而逃后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他总是觉得自己是病了,病的狠了,就凭街上一个说书人的一句话,便觉得自己是喜欢上那个病秧子少爷了。

甄剑坐在桌子旁,沉默着将自己从认识殷毓开始到现在的所有事,都尽数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不觉得有些事情能够让他动心,也不觉得凭着殷毓那样的脾性能够让他觉得喜欢,更不觉得自己会对一个张牙舞爪又嚣张得意的男人动心。

从一开始甄剑就知道殷毓打的是什么算盘,之所以入这个局不过是他一时之间来的兴致,可他不知道的是,一入此局便再也难以脱身了。

甄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缘由在哪,更没想出自己因为什么而喜欢殷毓的,他唯一琢磨出来的点便是,以后少搭理那个病秧子,能早脱身便早点脱身,没有什么东西是时间不能够抹平的,如果有,那便是时间不够长。

“呼……”甄剑吐出了一口闷在胸口许久的浊气,而后便起身合衣躺在床上小憩去了。

这厢觉得动了半天脑子觉得累得慌,补觉去了;那厢觉得甄剑越来越敷衍人,气的要命的少爷正啃着葡萄出气,东风搁一旁伺候着,也是没脾气的露出来许些笑意。

殷毓是越想越气,末了将手里的一串儿葡萄往盘子里一扔,哼道:“也不知道甄剑发什么疯,今天我那样嘲讽他,也没有跟我吵架,反而把我推开跑了。”

东风收拾着桌子,边收拾边道:“指不定是累了,这几日甄剑一直在周围探查。他不就是那样的人嘛,一累谁都懒得搭理。”

殷毓点点头,觉得东风说的没错,又捡了颗葡萄扔嘴里,含糊不清的道:“他确实是帮了我们不少,若不是有他在,我也难得的能在这里养上几天的伤。”话锋一转殷毓将葡萄皮吐出来扔到桌子上,又道:“西风这些日子也理应回到了殷家,你时刻注意点消息,上次那波杀手被我们全部灭了口,殷安不会那么快的知道我们的下落,要时时刻刻的跟西风保持联络。”

东风垂眸:“是,属下明白。”

殷毓瞧着东风魂不守舍的模样,以为他是怕了,便笑着安抚道:“你莫要怕,等将我身上的固魂针取出后,我们便不必再这般躲躲藏藏,殷安更不能再拿我们怎么样了。”

东风一愣,抬眼看着殷毓,接着又低下头应道:“是,属下不怕,属下自会用命来保护少爷。”

“说什么话呢,你自己的命自己不护谁来帮你护。”

东风沉默着不再言语。

吃葡萄的殷毓没发觉东风的不对劲,又或者说他不愿意发现东风的不对劲。

在客栈里歇的时日久了,七夕来的也就快,街上热热闹闹的,往来人流络绎不绝,各家各户都挂起了红灯笼,看那架势像是过年似的,家里有该出嫁和娶妻的人家门口都摆上了几盆花,街上的摊子也一个挨一个的摆了出来。

殷毓背上的伤好多了,“固魂针”也少有日子发作了,这一天他比东风还要兴奋,说着是给东风解闷,倒不如说是来给他自己解闷儿,东风看着殷毓兴奋的模样,也没忍住露出了点笑意,自从逃亡以来,殷毓已经很少有这种发自内心的兴奋了。

其实有份功劳,也是甄剑的,自从甄剑被诓来同他们一起上路以来,殷毓脸上的笑和以往的兴奋劲儿便慢慢的活了过来。

东风是打心眼里的感激甄剑。

甄剑看着远处蹦来蹦去的玄衣青年,本想挪过脸,眼不见心不烦,奈何自己那双眼睛在看到青年灿烂的笑容后,便直勾勾的盯着青年俊秀的脸,挪也挪不动。

殷毓挥了挥手里的面具,对着甄剑喊道:“你们快来,这里的面具做的精巧,好看——”

甄剑叹了口气,认命的跟着东风挪过去。

“有什么好看的,净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儿。”甄剑拿着殷毓硬塞进他手里的面具,确实精巧好看,银色的半边面具上雕刻着精巧的花纹,看不出来是什么花,但是繁复而妖艳。

“你懂什么,带上就完了,就你话多。人家出来过七夕都要带面具的,就你一个顶着张小白脸吗?”殷毓气道。

“哦,”甄剑闻言乖乖的将手里的面具放在脸上比划了比划,然后把绳子在脑后绑结实了:“这样吗?带起来还挺舒服的。”

殷毓所有的心思都在面具上,也没反应过来那个满肚子枪药的甄剑,竟然在他不客气的一顿说骂中,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反而乖乖的听着他的话,把他让做的事情都做好了。

东风任由着殷毓在他脸上动手脚,殷毓给东风带的面具是个兔子面具,上面还顶着两个长长的兔子耳朵,殷毓笑得不行:“我们东风就是适合这种面具,把那些过节的小姑娘们迷得三魂丢了七魄才好。”

卖面具的大爷眯着眼笑:“爷几个儿长得这般俊俏,带着面具也挡不住呀,姑娘家的定会给你们扔上好几个荷包呢。”

殷毓惊讶:“这竟然还有扔荷包的,那接了会怎么样啊?”

甄剑:“还能怎么样,你不娶人家就想白白要人家的荷包,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大爷笑的开怀,立马摆摆手道:“嗨,哪会,姑娘家给你扔荷包是觉得你好看,中意你,你要是中意姑娘也扔个荷包过去,那便算是成了;你要是不扔对方便也不会纠缠,各有各的追法嘛。”

殷毓点点头,认同道:“这才对嘛,哪有接了荷包就要娶了的道理,那我不是都能把整个锦州城的姑娘都娶回家了,美煞我也。”

大爷大笑:“想的美哩!”

甄剑:“听到没,想得美。”

殷毓瞪他:“话多!”

三个人带着面具在灯火通明的锦州街上慢慢走着,人来人往,各种的吆喝声,有猜灯谜的,有卖花灯的,也有小孩子穿梭在人群中间卖花的,殷毓看的目不暇接的,唯有带着面具的东风一声不吭的落后两人一步,慢慢的走着。

甄剑回头看了一眼东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开心的殷毓也不想扫他的兴。

殷毓先开的口,他兴奋的手里捏了几朵花:“我娘总不让我出门,这样热闹的节日我还从来没有来过,唯一的几次出门也只是跟着家里的管家出海做生意,闷极了。”

甄剑顿了顿,也道:“我也没来过,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都表现的这么冷淡,跟司空见惯似的,”殷毓暧昧的眨眨眼,凑到甄剑跟前,悄咪咪的道:“我还以为你在这种场合里,跟小姑娘们你来我往的,熟稔的不得了呢。”

甄剑屏气,往后退了一步道:“只有你满脑子都是这些东西。”

“哼,”殷毓不服气的起身,随手买了个糖葫芦,试探似的轻声道:“男人不都是这样吗,无论做什么脑子里想的都是女人。尤其是,”殷毓顿了顿:“像你这样好看的男人。”

甄剑停下脚步,在人来人往的人流中,静静的望向带着面具的殷毓,相隔一尺的青年手里拿着糖葫芦,一身玄衣被周围悬挂的红灯笼染上了猩红,仿佛同他隔了十万八千里,那双眸子里的斑驳碎影不停的晃着,甄剑同青年那般放轻了声音,问道:“你也是吗。”

“我……”殷毓话音未落,便听见周围响起一片一片的尖叫,甄剑立马上前一步将人拉进了怀里,猩红的斑驳光影下,无数爆衣的老百姓露出黑色的劲装,抽出腰间的软剑便朝着两个人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