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殷毓先笑为敬,这甄剑哪怕是再后悔,再不想搁这儿呆,都没法子说一声他要走。
这亏,他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反正上了贼船容易,可下船却难。
殷毓脸上笑的灿烂,心里头想,让你同情心泛滥,落在你殷爷爷手里,看你还能玩儿出什么花儿来。
于是那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的真心实意,也越发的灿烂起来。
殷毓一行人要去往哪里还没有跟甄剑通过气,但殷毓没有开口说,甄剑也就没有开口问,他毕竟只是一时兴起,说是保护他们,但也只是保护到殷毓背后因他而来的伤口养好罢了。
殷毓一路上也不怎么同甄剑说话,只是靠着西风来打量甄剑,因为东风嘴碎,话多的要命,所以甄剑会同东风说上几句话,甄剑是呛死人不偿命的主儿,最后气的东风抱着包袱发誓一句话也不说了。
甄剑闻言笑了两声,也没再去呛东风,东风嘴上一向都是跑马车,也没人把他的气话当真,这一路因为多了甄剑,反倒还多了许多乐趣。
西风不动声色的垂眸,他望着笑倒在自己怀里的殷毓,没忍住眼里多了几分温柔,这样爽朗烂漫的笑容,他已经许久没有在殷毓的脸上瞧见过了。
东风又被甄剑气到了,跺着脚想同甄剑打一架,扯着嗓子吆喝:“打!一定要打!不打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
山间小路上人兽稀少,东风这一嗓子喊出了回声,树上的鸟雀像在学东风似的,扯着嗓子鸣叫,盘旋着朝飞上天去,甄剑没打算应下东风的比武邀请,反而指了指天上盘旋的鸟雀,笑道:“这可不成,你莫要仗着你们兽多势众的就欺负我一个。”
殷毓笑的肚子疼,他揉着肚子从西风的怀里坐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对着东风煽风点火道:“东风,他骂你不是人呢。”
东风:“甄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少爷!”
“好好好,我不笑就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少爷的欢乐时光也就那么一会儿,追杀他们的杀手络绎不绝,若硬要说有什么时间是平静且安宁的,竟然还是甄剑遇到殷毓的那一个晚上。
除却被土匪逮住和威胁外,是真的平静。
甄剑抓住最后一个杀手的时候准备留个活口,哪知殷毓瞧见这边后咳嗽着开口了,他刚刚因为闪躲杀手的刀剑,就地滚了几圈,应该是背后的伤又裂了开,疼的他脸色发白,声音发虚:“不用留活口。”
甄剑闻言倒也干脆利落的一刀封喉,扔下手下的杀手,就往殷毓的方向走去,青年单膝跪在地上,东风和西风正将最后的杀手联合绞杀,甄剑扶起殷毓,问道:“没事吧。”
殷毓摆了摆手,就着力道站直了身子,眼里是凌冽的杀意:“不碍事,西风,检查一下不要留下活口。”
“是。”
甄剑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问道:“这些人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一直追杀你,三番五次的来。”
殷毓这才看向甄剑,他眯着眼扬着嘴角笑了声,动身时似乎又扯到了伤口,疼的嘶了一声,颇有玩味的道:“你真想知道?”说着凑近了甄剑几分,眨巴着眼作暧昧状,轻声细语的跟甄剑咬耳朵道:“主要还是少爷我太过英俊了,惹的这些人对我爱而不得,从而痛下杀手。”那呼气就在耳旁,吹的甄剑打了一个冷颤,听着身前青年不着调的解释和隐忍的闷笑,甄剑没有搭话,也意外的没有呛人。
他错了殷毓一步,侧头看了眼殷毓的背后,青年总是爱穿深色的衣衫,哪怕是血迹也看不大清楚,甄剑自然知道殷毓同东风一般,嘴上把不住门,跑马车似的说的话都不能信,于是便随口道:“你愿意说再说吧。”
殷毓闻言反倒止住了笑,默了一默,竟少有的安静下来,他盯着甄剑的背影,眼里头深深浅浅,由着树叶打碎的光落进眼里,斑驳的很。殷毓轻轻呼了一口气,敛起了笑容,忍住疼去翻看尸体。
西风没错过殷毓的任何一个表情。
甄剑四处看了看,瞧见一处尸体不多,能够坐下人,刚好够殷毓坐哪歇息。回身时,便正好瞧见那个青年不安分的蹲着,一个一个的扒着尸体的领子,比土匪头子还像土匪,要在每个人的脖子上找出翡翠玉石似的。
甄剑知道殷毓是在找线索,顺着青年的目光,他随手翻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尸体,脖子上有个蛇蝎状的纹身,在耳朵下脖颈处,纹的小,但清楚,同甄剑之前杀的几波人一样都有这样的一个纹身。
甄剑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然后上前拉过殷毓,在对方不理解的眼神里把人按坐在了一旁找到的空地下,正好靠着树。
甄剑拿过包袱里的青瓷玉骨瓶,里面装的是上好的芙蓉雪花膏,是能够止血养伤的好药,也是有钱人家用得起的好药膏。
甄剑嘱咐殷毓道:“衣服脱了。”
“什么?”殷毓像是没听清,愣了一愣,又默了一默:“你说什么?”
甄剑抬眼看着他,又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甚至还加了几个字:“把衣服脱了,然后坐好。”
“……”殷毓双手抱胸,往后缩了缩:“不是兄弟,你突然这样让少爷我好生惊吓,咱们能不能走正常流程,再喜欢少爷我也得先跟我谈个情说个爱的再……”
甄剑没等殷毓那张嘴吧嗒吧嗒得说完,就无奈的伸出手,把手里的青瓷玉骨瓶杵在了殷毓的眼跟前,说到:“你怎么话那么多,我寻思你要是真的死了,也绝不是被杀手杀的,是话多死的吧?”
东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手下一抖,没稳住把手下的尸体的大动脉给划破了,血喷了他一裤腿。
殷毓瞪了瞪东风,他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甄剑是要为他上药,只不过觉得气氛怪怪的,而且也不想让甄剑为他上药,总觉得这样感情就会增进似的,他不需要这种虚无的,没必要的感情施舍。
殷毓一点一点把甄剑的手给推远了,脸上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拍拍胸脯来表现自己强壮:“我真没事儿,生龙活虎,没必要涂药。”
下一秒,殷毓的“固魂针”发作了。
殷毓心里头声嘶力竭:“我日你奶奶个腿——”
甄剑:“……”
青年猛地捂上自己的腰,鬓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经过这几次,殷毓算是发现了,“固魂针”这种东西不仅忌讳大悲大喜,还最忌讳嘴上跑马车。
殷毓直接缩成了一团,疼的嘴里直打颤,甄剑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从意气风发变成一团虾米,他有一瞬间的慌乱,然后就着一团,把人囫囵抱进了怀里,他也傻了,怀里的人也傻了。
“怎么办,你这疼有啥法子能缓解吗,我寻思你这也没药啊,这咋整?”甄剑傻是没见过这种场面,急得团团转。
殷毓傻是,这人竟把他囫囵抱进了怀里!
怀!里!
终是没忍住,殷毓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嘴上少跑马车就好了……”疼的他又抽了两口气。
东风和西风发现殷毓“固魂针”发作的时候都傻了眼,尤其是看着甄剑把殷毓抱进怀里的时候,人都惊在了原地。
“少爷!”
殷毓咬着舌头来保持清醒,“固魂针”的疼,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疼,还是骨头上的疼,身体里无数被撕咬的疼痛让殷毓难以保持清醒,他推了推甄剑,却没推动,在这个有许些温暖的怀抱里,他竟然有那么一点的安全感,那丝放松,又让他晕了过去。
“殷毓?”甄剑唤了声怀里的人,在没听见怀里的回应时,才反应过来人已经晕了过去。
西风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