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六个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哪怕甄剑怀中抱着一个青年,也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脚程也算快,半个时辰都不到,几个人便踏入了盘龙镇。

本以为是个热闹又大的镇子,毕竟盘龙镇的“盘龙”二字,听起来就是非常的富裕。

只可惜,听起来好不代表他看起来就会好,盘龙镇说是一个镇子,但委实小的狠了,硬要说的话,其实还不如一个村子,人也不多,晚上并没有多少人,甚至连客栈都瞧不见几家。

甄剑愣了愣,还未曾开口,一旁的东风不甘寂寞,瞪圆了眼的惊道:“竟是如此破烂的一个镇子,我们是不是走岔道了。”

北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西风便温和的接了话茬:“按照夫人给的地图走的路,怎么会走岔。”

东风闻言便没再说什么,反倒是甄剑瞥了一眼,瞅了一圈,心里头暗想,这群人一个比一个武功高强,性格一个比一个有特色,竟都只是为了护着他怀里的这个青年。

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大少爷。

甄剑忍不住又看了两眼怀里的人,因为伤疼痛的原因,青年脸色苍白,眉头紧皱,那张俊秀的脸染上这等神色,倒是真的弱不禁风的令人怜惜。

可怜惜归怜惜,他本就奔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没想多留,便开口道:“还是先寻找住处和大夫吧。”

几个人倒也不含糊,找大夫的找大夫,找客栈的找客栈,也没耽搁多少时间,几人便安顿了下来,甄剑看着大夫为青年清理了一下伤口后,便琢磨着去洗个澡趁早歇息了,也好明儿个赶路。

谁能想到,他刚抬脚要走,便听见那青年哼了两声,缓缓睁开了眸子,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刚下定决心走的时候,甄剑的一角便被一股力给拽住了。

甄剑愣着低头,硬是撞进了青年恶狠狠的眼里头,那里头的恨意,活生生的能把他吃了似的。

甄剑:“……”

殷毓一逮住人便是破口大骂,可由于各种伤,他的骂调子低,气又虚,愣是没那个气势,道:“你这人,脑子有病也不能捎带上别人吧,跟土匪打就打吧,还带着我一起打,你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水搅和过,没瞅见我一没武功二弱不禁风的,怎么就那么夯呢!”

众人:……

东风被吼的一愣一愣的,还没反应过来便想为这位壮士给澄怨道:“少爷,这少侠是……”

话没说完就被殷毓给截了,他像是越骂越气,一转头对着周围的四个青年瞪圆了眼,气的喘不过气似的,咳嗽了两声,才又哑着嗓子骂道:“你还有脸说!我让你们去捉鱼还是让你去下鱼的?你怎么不跟那一河的鱼成婚生子呢!你们一个个的要把我给气死!”

殷毓气的狠了,猛抽了一口气,腰间的疼痛一瞬间袭来,他头晕了一瞬,刚刚因为骂人而晕染起来的一点红光,瞬间苍白了起来,因为那口气,殷毓的“固魂针”便又发作了。

“少爷!”

“少爷您没事吧!!”

……

四个像落汤鸡一样被数落的人,瞬间脸色大变,一个个的急忙上前,青年噎了口气,即便疼的死去活来,也在四个人的缝隙里,指着甄剑的鼻子,忍着疼,咬牙切齿道:“等老子明天……再来收拾你……”声音越来越小,末了人竟晕了过去。

甄剑由始至终都没有吱过一声,人像傻在了原地,而后看着青年那根指着他鼻子的手,缓缓软下去后,方才回神似的被气的笑出了声。

这人跟人果真是不一样,从他出山至今,还真没谁能把他气到这个地步的,别说让他走,赶他他都不走了,看谁能气过谁。

论气人,他甄剑可从未输过。

气话是真的只能当作气话的,哪怕是在心里说的气话,也只能当作是气话。

昨个儿夜里,甄剑气的狠了,心里头撂下狠话说自己不走了,可第二天一大早,甄剑推开窗,看着窗外升起的炊烟,和远处连绵不绝的高山树林,他觉得还是一个人更舒坦一些。

师父让他出山历练,不过几个月,他便觉得自己可以回山了,不过人情世故而已,他早便尝尽了。

他正在感慨着洗脸时,自己的房门便“砰”的一声被砸开了,震的甄剑手一抖,没差点把自己手里的盆儿给掀了去,不用猜就知道是谁,那人倒是没说话,听声音像是一步一步挪到房中的圆木桌子旁,捞了个凳子坐下了。

甄剑没理人,面上不露山不露水的看似没一点脾气,实则心里又升腾起一股气来,硬是撂着不搭理人,把自己拾掇干净了,擦完脸擦完手,方才抬起身,回头看了一眼。

那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透过甄剑半开的窗,将他站立的那块地界全给照明了,那方寸里,青年抬起干净的脸,睁着双什么都没有的清冷眸子,就那样定定的瞧着坐在桌子边的人。

“干什么,门给撞坏了你赔吗。”甄剑说话扎人,也不收刺。

哪想对面的人眯着眼睛笑了,半身隐在黑暗里,只剩了个头,被斑驳的碎影照着,他嘿了声,眼睛发着光,道:“我赔不赔,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甄剑看了他一眼,懒得理,渡步到床边,拾起自己的剑,拿手从头到尾的将剑捋了一把,又将剑放下,自己也顺着坐了在了床边,对着凳子上的人道:“我救了你,你却不领情,大早上的上赶着来我这儿找不痛快,是你这少爷当的憋屈了,”顿了顿,甄剑又道:“还是看我俊俏忍不住心动了,硬是要来找我的麻烦,让我注意你。”

青年闻言睁大了眼,继而冷笑:“若要说不要脸,数你最不要脸。”

“那是,”甄剑毫不客气,笑了起来:“论气人,也是我最会气人。”

殷毓气的只想拍桌子,但碍于面子,他睁圆了眼的瞪着甄剑,而后气呼呼的站起身,带倒了凳子也不扶起来,一步比一步跺的重的出了甄剑的房。

甄剑哼了一声,也还觉得有趣,嘴角微微翘了翘,觉得这人怪有意思,倒还真的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