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虞下意识顿住脚步,他稍微回忆了一下,想起眼前这个男人是和自己同专业的校友,不过两个人之间唯一深刻的交集还是当初玩真心话大冒险时对方问自己“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但也正是这个问题,他被陆丞发现了真实的性向,并被……不容拒绝地告白了。
虽然如此,孟子虞对面前这个男人的印象却依旧没有改善多少,他冷淡疏离,只循着记忆礼貌性地回应了一句,“你好,徐仁钊。”
徐仁钊倒好像毫不在意孟子虞冷淡的态度,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熟络地说道,“听说你还在T大读研是吗,你成绩这么好,为什么没考到首都的大学去?”
说完,又好像十分惋惜般地啧了一声,“不然咱们也许又能当校友了,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研究生,那是多深的缘分啊。”
孟子虞全然不记得高中时期同届还有这么一个人,他看看时间,觉得没必要再和一个不怎么熟的校友叙旧,便露出了一个礼貌而不失敷衍的微笑,“我倒不觉得。”
徐仁钊没想到孟子虞连客套都没有,直接一句话就把天聊死了。
两年不见,对方依旧是那副拒人千里的冷漠气质,但举手投足间又似乎比大学时候多了点儿特殊的感觉。
孟子虞倒没在徐仁钊的身上多分神,两人之间的客套交流点到即止,他刚向前走了几步,没想到徐仁钊却拦了上来,“这么长时间没见,既然你赶时间,那我们加个微信吧。”
孟子虞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我不用微信。”
徐仁钊笑得僵了一下,又自来熟地走近了些,“那留个电话吧。”
孟子虞自然地错过身,冷冷地回视过去,“我觉得没有必要。”
他个头虽然比不过陆丞,却也在男性的平均水平线上,轻而易举错身避开了徐仁钊迎过来的手臂后,便大步朝前面走去。
然而徐仁钊却在后面叫住他,“下月初有个同学会,听说请到了赵老,大学时候他最看中的就是你了,孟同学不想见见吗?”
孟子虞停住脚步。
赵老是当时他们系专业课的老师,也是学校返聘回来的老教授,带他们这届的时候已经有60岁的高龄,老爷子脾气不好,但在心理学研究方面却是全国顶尖的大拿,所以每次上课总会让一些同学又敬又怕。
但孟子虞记忆里的赵老却要和蔼很多,老爷子还经常利用休息的时间拎着他去旁听一些内部的研讨会,虽然说是拿他当个干杂活的助手,但其实就是另一种模式下的开小灶。
可惜孟子虞读研以后老人就不再带学生了,不过私下里也没断了联系,之前他因为陆丞的事旷了整整一周的课,没被校方警告除了导师的法外开恩,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有赵老出面,替他把这件事摁了下去。
但徐仁钊却并不知道他与赵老的这一层关系,于是只见孟子虞转过头,平淡地拒绝道,“不了,我和赵老前几天刚因为一个课题产生了些分歧,老爷子估计这些日子都不太想看到我。”
徐仁钊听到这话,眼里涌动出一丝异样的情绪,但都被平光镜挡在了后面,看上去仪表堂堂的男人笑容里却带了点儿古怪的味道,他说,“还有刘旬也会来。”
刘旬是孟子虞大学时候的室友,也是为数不多愿意花时间适应他性格的人。
他们倒是实打实有两年多没再见面。
徐仁钊留意到孟子虞态度的松动,于是举止自然地掏出手机,“你微信给我,我拉你进同学会的群,你自己在里面加他就可以。”
孟子虞莫名看了徐仁钊一眼,觉得男人对于索取他联系方式的欲望有些过分热切了。
难道现在心理学就业前景都那么不景气了吗?连他这种平平无奇的人脉都不舍得放弃?
因为刘旬这一层关系,孟子虞到底还是没有彻底回绝,“你把同学会的时间地点告诉我,有时间我会过去。”
.
因为路上的耽搁,等孟子虞到了病房的时候陆丞的午饭已经被端了上来。
林洋不在,只有陆丞自己坐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戳着碗里的豌豆,见到孟子虞突然眼睛一亮,“媳妇!”
孟子虞直接从学校来,也没带别的东西,就直接陪着陆丞吃了份病号餐。
陆丞现在还处在恢复期,医院的病号餐虽然搭配得不错,但一日三餐吃下来味道总有些一言难尽,孟子虞不挑食,干净细白的手指支起两根竹筷,夹根土豆丝在陆丞看来都赏心悦目。
一顿饭吃完,孟子虞才想起来从抽屉里拿了便签纸和签字笔记下了一个时间和地址。
陆丞好奇地凑过来看,“9月12日,莎娅餐厅……是之前开业时咱们去吃过的那家吗?”
“嗯,在长胜路,应该是同一家。”孟子虞只模糊记得他家环境还行,就是特色菜好像一点儿也不特色。
陆丞也想到了同一个地方,“想吃粤菜了?这家的烤乳猪不正宗,我记得上次你也不太喜欢,林洋之前给我推荐了一个地方,算是私房菜,回头我带你去尝尝。”
孟子虞收了纸笔,然后把便签纸随手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他说道,“不是,刚才在路上碰到了之前一个同系的校友,这是他说的同学聚会的时间和地点。”
听他这么说,陆丞还有点儿意外,因为大学的时候孟子虞就和本专业的同学不是那么熟络,没想到这次反而会同意参加这种名义上的同学会。
想到心理系,陆丞又连带着回忆起了自己大学时唯一一次和人约架的经历,他忍不住问,“那个姓徐的也会去吗?”
“谁?徐仁钊吗?”孟子虞大学时候姓徐的同学不多,而且因为刚刚才碰过面,所以第一个先想到了他。
陆丞闷下脸,“……”
当时下手还是轻了!
孟子虞正背过身弯腰整理自己之前塞到包里的材料,一时没注意陆丞的表情,他接着说,“我刚才在医院里遇到的就是他,他说自己现在是在首都大学读研,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专业的前景太差,我总觉得他今天的态度有些殷勤反常,而且头也……秃了一些。”
陆丞气了:卧槽!那孙子现在居然敢主动拦着你说话了!
孟子虞转过身,正好看到陆丞风雨欲来的脸色。
他愣了一下,理解成了对方是在担心自己的头发,于是迟疑着解释说,“……我应该不会那样。”
陆丞满脑子都是:当初打轻了打轻了打轻了!
回过神来只听到了孟子虞说的后半句。
“不会什么?”他下意识问。
孟子虞,“不会秃头。”
陆丞一时没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第一反应是认真地安慰他,“没事媳妇,咱家有钱,实在不行还可以植发。”
孟子虞:?
求婚后的男人说话都是这么现实的吗?
他抿着嘴唇去揉陆丞的脸,“借您吉言,我争取把这钱用在别的地方。”
陆丞笑着抓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低声说,“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来探讨一下还能把这钱用在什么地方?”
孟子虞挑着眉将手从陆丞的脸上划下,沿着微微刺手的胡茬落在了男人喉结的位置,自上而下轻佻又暧昧地摩挲了一会儿。
男人如同一头被侍弄的巨兽,微眯起眼,半掩住的目光中甚至带了点儿将人拆吃入腹的凶狠。
孟子虞却又干脆利落地收回手,他站起身按住陆丞蠢蠢欲动的胳膊,“但大夫说了禁止你剧烈运动。”
陆丞:??
不是我脑子里油门都踩到底了啊媳妇!你不能刚撩完就说把车拉回去保修啊!
直到陆丞发现孟子虞站在窗户旁歪头看着他笑,才后知后觉自己是被蓄意报复了。
陆丞技术性地微微侧过身体,看着孟子虞难得会笑得像只小狐狸一样狡黠得意,心里不禁又感觉柔软酥麻起来。
刚打算说什么,忽然看到枕头边有一张写着字的便签纸,应该是刚才嬉闹间从孟子虞衣服里掉出来的。
陆丞又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估算了一下问道,“聚会几点开始?”
孟子虞,“大约是晚上8点。”
陆丞放下纸条,“结束后我去接你?”
孟子虞挑了一眼电视旁充电的轮椅,笑了起来,“陆先生是打算开着您的新座驾去接我吗?”
陆丞顺着孟子虞的目光看过去,没忍住也笑了出来,但很快又收住了,正色道,“别小看它,充电10小时,续航3公里,底盘稳,还有私人智能管家。”
他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到时候我带着车,你带着碗,你负责敲,我负责喊,咱们从长胜路一直走到黄汐路,估计就能赚够打车的钱了。”
孟子虞深以为然地附和,“那不如敲到星光路,正好天亮了,咱们的早饭钱也有了。”
陆丞摸摸下巴,“估计还能蹭个新闻小报:震惊!T大男神深夜密会残疾男友,二人竟然当街做出这种事!是人性的扭曲还是肮脏的金钱交易!”
孟子虞笑到站不稳,一只手撑在陆丞身上,男人顺势将人往怀里一带,“抓到了……”
孟子虞单腿跪在床边,半个身体栽在陆丞怀里,他闷头抵在男人胸前笑了一会儿,才重新扬起头,轻声说,“我前两天问过大夫,他说你现在身体恢复得不错,可以直接淋浴了,小心腿上的伤就好。”
陆丞一只手横穿过去箍住他的腰,低下头凑近他的脸,明知故问,“可我一个人要怎么洗呢?”
孟子虞到底不如陆丞这么多年的驾轻就熟,自己挖的坑眼瞧着就要用自己去填了。
陆丞也不逼他亲自开口,状似苦恼的声音带着温热的呼吸钻入孟子虞的耳朵里,“那孟先生帮帮我好不好?”
孟子虞耳朵尖红得几乎都要滴下血来,他自暴自弃地把脸抵在陆丞的锁骨处,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