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入睡环境并不好,阮莓呆滞的坐着度过了后半夜,待到天快亮的时候稍微眯了一会儿,就被从门外隐隐约约传来的说话声音吵醒了。
她半睁开眼,揉了揉眼睛,觉得头有点痛。不过她也没有再继续睡的想法,就忍着倦意爬了起来。
走出祠堂一看,就见骆放正在和路予白说话,阮莓走到了他们旁边,听了一会儿后,忍不住道:“骆放哥哥,你要去找谁?”
“我们遇见第一天在坟地口守着的那位老人。这村里的人不太理我们,加上那位老人年纪很大,他应该会知道得多一些。所以说我们想去问问,有关于周小曼和她的竹马的故事。”
阮莓本来听说是听故事非常心动,但听到骆放说是找那个让她觉得不舒服的老头子的时候,她就蔫了。
“哦,那你们去。等你回来了,记得给我讲这个故事呀。”
骆放点点头,而后三人便重新进了祠堂。阮莓跟在骆放身后慢悠悠的晃,然后一屁股坐在牌位前的蒲团上。
骆放坐在了她旁边,同她说话:“昨晚没休息?”
“没有床,我睡不着。”
“今天白天你就待在这里稍微眯一会儿,养养精神。如果游戏不能早点结束,我们有可能还得在这儿多住几天。”骆放说着,忽然又想到游戏结束,这NPC小姑娘能去哪儿呢?
阮莓的注意力不在此,她指着面前的那些牌位,说道:“骆放哥哥,你看。”
骆放昨晚就注意到这些了,他不去想游戏结束后的事儿,很快回答道:“囍事村祠堂供奉的都是女子牌位,如果我没想错的话,这些牌位都是那些被强配了冥婚的女子。”
阮莓感慨:“好多呀。”
骆放正想继续说话,就见一个身影在祠堂门口探头探脑,踌躇不前。
骆放认出那是周翠芬的儿子,周大年,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他出声:“周大年,你要进来吗?”
“我就说几句话,说完就走。”周大年紧张的往外看了几眼,然后小心进门,看了眼祠堂里齐全的六个人,诧异的说道:“没少人啊。”
“多亏了你的提醒。”
“真好。”周大年神色黯淡,走到他们面前,说道:“无限世界的人命并不值钱,所以当时鬼怪在我们一队人门口求救,我们没有人开门。最后一队五个人,到天亮为止,也只活下来了一个人。不过他最后还是没有过关。”
周大年接着说道:“我从没想过,这一关的第一个通关条件会是善良。那是我的第四场游戏了,我从未想过会有一场游戏,考验的会是人性的良善。”
“你们和我们不一样,你们活到了天亮,我相信你们全都能活下去。”
路予白问:“你能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吗?”
“抱歉,我的记忆只到红烛为止。当时幸存到天明的那人点燃了女鬼,我没能撑下去。我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了,能够记住的事情屈指可数。”周大年严肃的说道:“最后……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在下一个明天之前,你们得结束这个游戏。”
“我们知道,周婶娘曾说过,留在这里参加完双喜的婚礼,就是囍事村的人了。”骆放问道:“就是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让我们把命留在这里。”
周大年摇摇头:“我的记忆告诉我,你们是我留在这里的第一波玩家,所以我不知道。”
路予白好奇的问:“我们留下来,也是和你们一样当NPC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至少我们五人中,只剩下我和另一个人在这儿做NPC,但和我一起的另一个人已经疯了。”周大年想了想,又道:“村里还有和我一样的玩家NPC,你们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去问问他们,或许他们会知道得更多。”
周大年很快离开,接着离开的就是骆放三人组。他们离开后不久,阮莓也去了祠堂对面的大槐树上。
没过多久,外面隐约传来了喧闹的声音。许莲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中有几分慌乱。待看到不远处的李彬后,她心中立刻有了成算,当即轻声喊了李彬一声。
“干嘛?”李彬正在打瞌睡。
许莲的声音带着几分惧怕:“你可以过来一下吗?我有话想要对你说……是关于阮莓的。”
李彬本不想动弹,但听许莲提起阮莓,他后背就不禁冒出一身的冷汗。他迟疑着问:“你难道也知道……”
“是,她是鬼怪。”许莲眼眶泛红,声音颤抖:“我这一身的伤,都是拜她所赐。如今只有我们两个人,待会儿她回来了,一定不会放过我们这两个知道她的身份的人的……”
“不至于吧?”李彬心里有些犯怵。
“你以为我这一身的伤是怎么来的?她将我骗去坟地,把我挂在槐树树梢,任由那些女鬼伤害我,攻击我。”许莲泛红的眼眶坠下几滴眼泪:“刚才她在的时候我不敢说,现在她终于走了。彬哥,你快去找骆大哥他们,不然我们最后都得被这潜藏的鬼怪杀死。”
李彬迟疑了。
许莲见此,继续说道:“彬哥,我和你都是人,你不信我,却要信一个鬼怪对你心怀仁慈吗?我们必须留一个人在这里,才能稳住她,要不然,我去?”
对面的槐树上,阮莓的身影藏在绿叶白花间隐约可见。她一直都没有走,或许也正注视着他们这儿。
李彬无端的起了一身的冷汗,他立刻说:“我去!我去!”
许莲点点头:“你要快点回来救我啊,彬哥。”
李彬忙不迭的出门了。
许莲扯了扯嘴角,眼神渐渐不屑。蠢货,玩了三场游戏还不长脑子。
今日的囍事村有喜事降临,而新娘双喜却早已死在了大瓦房之中,没有新娘的话,村民们就必然要找替嫁,这替嫁,自然得出现在玩家中。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些村民们也快来了。
他们可不会管新娘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时候,李彬应该也撞到来抓人的村民们了。而她,也安全了。
许莲稍微动了动身子,发现阮莓竟然还在那棵大槐树上,看样子是睡着了。
睡着了就好,这样无论骆放那边闹成什么样子,她都不会横插一杠,坏了她的大事了。如今一个李彬已经被解决了,只要骆放他们在坟地栽跟头,这场游戏的胜利者依旧是她!
而现在,许莲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因为自知情者双喜死后,她现在是唯一一个手握剧本的女人——骆放他们,绝对找不到BOSS,只能等到明天来临,然后,成为囍事村的人。
在许莲洋洋自得的时候,骆放三人也正在往坟地入口走,在刚刚走出村口的时候,一个自坟地方向跑来的蓬头垢面的身影撞到了骆放身上。
那人摔倒在地,胡乱哇哇大叫:“我求过他了,他为什么不能让我解脱……”
骆放半蹲下身,闻到了男人身上类似于腐烂的臭味,他说:“抱歉,我扶你起来。”
蓬头垢面的男人叫了一声,也不站起来,就盯着骆放三人傻笑:“又来人了,又来人了,你们要不要留下来陪我啊?”
路予白看了他一眼,说:“这不会就是周大年口里的疯子队友吧?”
“估计是。”丁能说道。
周疯子忽然暴怒:“不要留下来!留下来了就走不掉了,永远都走不掉……滚,快滚!”
骆放伸出手,强行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路予白道:“骆哥,别理这疯子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不是疯子,为什么说我是疯子?!”周疯子嚷嚷道:“我是疯子,你们就是傻子,一叶障目,最后只会连我都不如……哈哈哈哈!”
骆放问:“什么叫一叶障目?”
周疯子凑近骆放耳边,低哑的声音令人战栗:“被假象蒙蔽的可悲之人啊,这是个可怕的轮回,永远没有解脱……”
他说完了这句话后,大笑着跑远。
路上,骆放还在想周疯子的话,丁能已经将话题聊到了李彬的身上,他说:“许莲重伤也就算了,李彬虽然挨了好几下,但也顶多只是皮肉伤,我真是受够了他一整天躲在我们后面了。连莓莓那个小姑娘都比他有魄力。”
“别拿我家小孩和他比。”骆放听见阮莓的名字,回过神来,淡声说道。
丁能挠挠头:“不好意思,我没恶意。”
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就走到了那小茅屋前,骆放上前去敲响了木门,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老者佝偻着腰,看着他们三人,目光难掩惊讶:“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些事想请教您。”骆放道。
“进来吧。”
骆放道了声谢跟了进去,落在后面的路予白和丁能吐槽:“晚上这儿这么大动静,这老头子竟然还能安心在这儿守墓,绝了。”
丁能僵硬着身体跟着走进去。
小茅屋很简陋,但也用泥土分出了外室与内室,通往内室的门紧闭着,老者招呼他们在外室的矮凳上坐下。
他颤颤巍巍的给他们倒了水,然后笑呵呵的说:“又这么久了,老头子这儿终于又热闹了一回。不过我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就请喝喝水。”
老者脸上的褶子很深,看得出来,他的年纪真的非常非常大了。
骆放不想耽误时间,只说道:“您阅历丰富,我们找来是为了了解一下多年前囍事村周小曼的事情。您能告诉我们吗?”
“当然可以。”老者笑意吟吟的说:“这么多年了啊,总有小年轻跑过来,问我小曼的故事。”
路予白没忍住插了句话:“那那些小年轻人呢?”
“都没活过明天。”老者道。
“……打扰了,您请继续。”
老者似乎十分热衷于讲故事,立刻接着开口,他的故事同夏老爷对骆放所说的大同小异,只不过多出了许多夏老爷所不知道的细节。
譬如那位竹马叫做周有志,譬如周小曼的未婚夫本该是周有志,譬如当年周小曼不愿冥婚曾想同周有志私奔,譬如周小曼是怀揣着极大怨气被强逼入棺的……
在骆放三人了解到更多细节的时候,囍事村内的阮莓却听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