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鼻翼间漂浮着火焰燃烧的味道,以及大瓦房外那一株枝繁叶茂的槐花香气,骆放冲到了路予白的窗前,想要将窗户推开。

树梢飘下一朵小小的洁白槐花,落在了骆放的肩头,阮莓从茂密的绿叶白花间探出头来,软声喊:“骆放哥哥。”

也正在这时候,骆放一拳打在了窗户上,本就不稳固的窗户应声而碎,吓了阮莓一跳,险些没直接栽下树去。

方才窗户碎裂的声音有些大,但骆放还是精准的捕捉到了阮莓的声音,他循着声音望过去,就见阮莓好端端的坐在树上看着他。

骆放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觉指节传来疼痛,他百思不得其解:“莓莓,你在外面,窗户怎么锁上了?”

“没有锁,我用石子儿卡住了,怕那些鬼怪从窗户跑出来了。”阮莓在的树枝并不高,她和骆放说着话,双手撑在树干上,便跳了下去。

骆放下意识的想接住她,但阮莓已经轻飘飘的站到了地上。

骆放看得有些无奈,他放下想要接住阮莓的手,说:“你是小猴子吗?以后不别爬那么高。”

阮莓“啊”了一声,然后抓住骆放的手,嘟嚷道:“旁边那么大块石头啊,你干嘛非得用手去砸,可疼了。”

“还好。”骆放拿开阮莓的手,他受伤的右手垂了下去,此时正在往外渗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地面。

他们说话的这么一小会儿功夫,这暂住了几天的大瓦房里面的惨叫声渐渐停止,预示着这把火也差不多快要烧完了。

路予白三人很快赶了过来,看见完好无损的阮莓,多少是松了口气。

路予白看了一圈,只看到阮莓,就问:“许莲呢?”

一道瑟缩的声音从大槐树的背后响起,脸色惨白的许莲踉跄着站了出来:“我、我在这儿。”

一开始许莲看情况不太对,便当机立断从窗户翻了出来,没想到她脚刚刚占地,阮莓也跳了出来。她吓得要命,但阮莓看也没看她,而是抬头看了眼槐树,提起裙摆就轻快灵巧的爬了上去。

许莲自发的躲到了树后面,慢慢的将注意力转向了屋内,她想着,若是他们都死在这里面,那么这场游戏,相当于也是她胜利了……

许莲看见骆放想到了“红烛”的关键。而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许莲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屋内的打斗声渐弱,便知道里面的人已是强弩之末。

正在这时,她看见树上正休息的阮莓探出头来,往屋子里看,然后,她看见阮莓伸出左手,她的指尖黑气萦绕,朝着屋内的那滩血轻轻的勾了勾手指头。

许莲清楚的看见,阮莓让双喜手边的那滩血流到了溅出的火花上,在刹那间引燃了整个屋子,让骆放等人拥有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不过也不知道这阮莓怎么想的,等到骆放出来了还非得在树上躲猫猫,要等到他砸窗户才肯出来。

路予白看她安然无恙,也松了一口气,毕竟好歹是同伴:“没事就好。”

“房子都烧了,我们今晚去哪住?”李彬瘫在地上,身上的伤口疼得厉害。

“当然是对面的大房子呀。”阮莓的心情似乎很不错,立刻笑意吟吟的回答道。

李彬咽了咽口水,有些犯怵,不过不敢反驳阮莓,就拼命的朝着骆放使眼色。

骆放点点头:“住。”

“骆哥,咱宠小孩也不是这么个宠法……那祠堂里面不定有什么玩意儿呢。”路予白也不敢,忍不住说道。

“那我和莓莓去看看,你们随意。”

阮莓欢呼一声,拉着骆放的没受伤的那只手,跑进了黑暗的祠堂中,两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许莲咬了咬唇,然后踉跄着跟了上去。其他人没有地方去,也只能选择暂住祠堂,打算等到明天天亮了再去问村长,还有没有其他可以住的地方。

他们刚刚踏入祠堂,就听见对面大瓦房坍塌的声音,砖石跌落在地,瞬间将那片土地变成了焦黑的废墟。

祠堂内。

骆放比阮莓先适应了黑暗,他在供奉牌位的桌案前拿了一根白色的蜡烛,然后摸出裤兜里从现实世界带来的打火机,点燃了蜡烛,勉强照亮了这整个空间。

囍事村的村民们该是经常打扫祠堂的,所以祠堂还算是干净。进门正对的墙壁上镶嵌着木架,上面摆满了乌黑的牌位,最上面的牌位肉眼可见的陈旧,已经积了灰。

骆放盯着这些牌位看了一会儿,就抱着两个蒲团走到了角落边,放下蒲团后,他朝着阮莓招了招手。

阮莓一直盯着最上面的牌位在看,发现骆放喊她过去,她就蹬蹬蹬的跑了过去,坐在骆放铺好的蒲团上。

许莲挑了个离阮莓很远的地方坐了下来,李彬瘫在一边没力气动弹,路予白、丁能两人则是也拿了蒲团,铺在了骆放对面,打算讨论一下今晚发生的事情。

“这个双喜很奇怪,上次我们见她,她还能够化作恶鬼,没有实体。而今晚上她就变不成恶鬼,只能依靠坟地里的姐妹们。”路予白百思不得其解。

“会知道的。”骆放提起另外一事,他问:“告诉我需要红烛的是周大年,那么告诉你们需要红烛的,也都是男性吗?”

路予白点头:“我的是个老哥,背着人,偷偷说的。”

“告诉我的是个小姐姐。”丁能回答:“虽然这个村子很奇怪,但肯定也是有好人的啊!就像那个小姐姐,因为和我说话,还被她妈妈打了一巴掌。”

“共同点出来了。”骆放说:“周大年同我说起红烛时,当周婶娘来了之后,他也避而不提了。”

各个无限世界的规则大同小异,阮莓尚未记起来这些,但听见骆放说话,她大概也能推测出一些东西来,便接着骆放的话往下说:“今天是双喜成婚的日子,周婶娘曾说过,等参加完双喜的婚礼,你、我们就是周家村的人了。”

“有关系吗?”丁能问。

路予白若有所思的开口:“这里是鬼怪的世界,想要成为这里的人,只有死亡一条路可走。那位周婶娘的意思是,参加完双喜的婚礼,我们会死?”

墙角的李彬垂死病中惊坐起:“那不就是今天?!”

“方才就是一个死局,我们也走出来了。”骆放不甚在意的说道。

“那和告诉我们红烛的人有什么关系啊?”丁能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死不死上。

阮莓有些困了,她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回答丁能的问题,想要结束聊天:“他们可能是某一场游戏里,留在这儿的玩家哟。他们中的一部分尚且保留了一些生时的记忆,来提醒后来的玩家。这就注定了这个世界的难度不会太高,所以,不要怕,都会活下去的哦。”

李彬热泪盈眶:“信阮姐,保永生!阮姐真不愧是……”

“骆哥亲手捡的!”想到阮莓的忌讳,李彬不忘改口。

许莲安静的待在一边,听见李彬的奉承,扯了扯嘴角,在心中骂了一声狗腿子。不过看李彬这模样,显然也是知道了阮莓是鬼怪,适才如此忌惮。

阮莓有些烦:“你能不能别提我呀?”

李彬霎时安静如鸡。

骆放看得有些好笑,唇角翘了翘,然后说道:“先休息吧,其他的事情等天亮了再说。”

几人点点头,然后不约而同的散开。

原本有些困的阮莓立刻不困了,她看人都走了,就拉了拉骆放的手,小声说:“骆放哥哥,我们去外面说话啦。”

也不知道这小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骆放点点头,站起身,同她走了出去。

两人在祠堂门口的台阶上坐下,阮莓从斜挎的小包包里摸出了一盒圆形药膏,说:“这是我请昨天那个姐姐帮我买的,可以用来治疗伤口。”

骆放接过打开,不大的小圆盒里面是厚厚满满的一盒白色药膏,散发着好闻的药香。他左手在干净的衣角上蹭了蹭,蹭干净后才用指尖挑起一点洁白的膏体。

“快抹上,抹上伤口就不疼啦。”阮莓说着,忽觉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骆放将指尖的药膏抹在了她脸上之前留下的尚未痊愈的细小伤口上。

阮莓一时无声,然后心情越发愉悦。

阮莓脸上的伤口并不多,很快便处理好了,骆放将药膏放回她手里,说:“你身上应该还有伤口,自己去处理了。”

阮莓攥着小圆盒,随口说道:“我已经处理过了,这盒药膏是特地给你的。”

“衣袖撩开,我看看。”

“不要,不给你看。”阮莓用干净的指尖挑起药膏,扒开骆放的手,将药膏抹在了他掌心她不慎划出的伤痕上。

她怕骆放疼,就鼓着腮帮子朝他手心轻轻吹了几口气,哀愁道:“骆放哥哥,你太不会保护自己啦,手心还没好全,手指又受伤了。以后,我就勉为其难的照顾你好啦。”

骆放忍俊不禁:“好,那我也心甘情愿让你照顾了。”

阮莓笑得眉眼弯弯,她伸长了手,拍拍骆放的脑袋:“骆放小朋友乖哦,莓莓对你好呀。”

“没大没小的小孩。”骆放轻轻拍掉阮莓的手。

“我这是学你嘛。”阮莓抬了抬手,指尖拂过他的肩膀,在他的肩膀拿下一朵小小的白色槐花。

阮莓朝着骆放摊开手,漂亮的槐花安静的在她手中绽放。一阵微风吹过,带来属于槐花的清香,与小姑娘被风吹拂过他指尖的长发。

骆放的心跳得慢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