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屋内,叶西桥没有?听到回答,呼吸和心跳声忽高忽低。叶西桥歪头,继续看着窗外,字又变了,变成了【好?好?吃饭】
她抿住嘴,眼?睛弯弯,嘴角的梨涡装满了酒,让她如同喝醉了一般。脸颊泛红,眼?睛也开始模糊。
【晚安宝贝】
牌子又换了,叶西桥捂嘴忍笑,像是吃了蜜糖一样。
还有?这?可是三楼,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大的牌子举的累不累,这?么高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他可是贵公子,爬树什么的一点都不符合他的人设。
她现在不能给他回应,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误会吃醋?
要是误会了,她该怎么解释、要买什么哄哄他。
毛绒玩具也买了,还能买什么呢?
买衣服、买手表?那?个毛绒玩具他不知道有?没有?收到,收到后?是什么表情。
要不奖励他以后?可以睡床?
那?本情侣必做一百件事情,缩短成五十件。反正他们已经是夫妻,也没必要扭扭捏捏。而且开学?后?,哪有?那?么多时间看日出日落,估计天天实?验室熬夜。
叶西桥想着想着打了个哈欠,睡着之前看到的是‘好?好?吃饭’,嘴里念了句‘我会的。’便睡了过去?。
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周承风打开手铐将?人抱进怀里,扭头看到窗外‘晚安’,胳膊缩紧,将?叶西桥抱到里面。
他打开灯,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嘴角挂着恬静的笑容,似乎做了什么好?梦。周承风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嘴角也露出一个梨涡,深吸一口气抱人入睡。
此时还没入睡的还有?楼下的几人。
高一鸣看了眼?手表,困得站不稳。他看了眼?树上的人,示意他们先下来。
“裴哥这?都四点了,该回了。我还以为你要抢人,没想到只是爬树送温暖,哄媳妇睡觉。只是也就?你能办的出来,要是嫂子没看见,不是白瞎。”
裴修远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回吧,大家都辛苦了。”
高一鸣一听可以回去?睡觉,精神抖擞,对着身后?的摆手,“大家辛苦了,感谢感谢,明天一早我让人给你们打钱。裴老板大方,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工人走后?,高一鸣搭上裴修远的肩膀,打了个重重的哈欠。裴修远嫌弃的看着他的胳膊,将?人推开。
“别对我动手动脚的,记住我是已婚人士。”
高一鸣气的下颌骨疼,看着自己被拨开的胳膊,理他三尺远,调高音量。
“老子不喜欢一米八几的大汉,你这?张脸也就?骗骗嫂子这?种纯情少女,在我们圈子你连炮.友都找不到。”
裴修远打趣,“那?你们圈子审美还挺奇葩,专挑矮矬穷的喜欢。”
高一鸣被气笑,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心里窝火,非要找个人出气。也是这?孤男寡女、黑灯瞎火,还青梅竹马的。”
裴修远冷眼?过去?,高一鸣背后?发凉,怂的移开眼?神。
他连忙解释,“我不是说嫂子会意志不坚定,我是怕那?个姓周的。他人高马大对嫂子觊觎已久。嫂子把他当亲哥,又没什么防备,我是怕万一!”
说着他还急了,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抢人。
“你和嫂子是夫妻,怕什么!咱们俩个还怕打不过周承风,就?算警察来了,充其量就?是个家庭矛盾。”
裴修远看了一眼?阁楼的窗户,转身离开。
“我们把她带出简单,但后?面还会又第二次,第三次!我可不想我以后?的生活,天天要和我大舅哥斗智斗勇。”
“而且、”裴修远扬起嘴角,笑了一声,“我相信阿桥,相信她会处理好?这?件事。”
高一鸣被秀的一身鸡皮疙瘩,搓着胳膊咋舌,“行了,这?时候就?别秀恩。老子可困死了,以后?这?种事情可千万别找我。”
裴修远开车,笑道,“不行,找别人我不放心。我可不想一个情敌没弄走,又来一个。”
高一鸣躺在后?座,无语的连连摇头,“大哥,你能不能做个人!幸亏你只是个高智商的富二代,要是古代皇帝,不得把天下男人杀光。”
裴修远一本正经的摇头,“还有?女人。”
高一鸣用衣服蒙起脑袋,“地?球已经容不下你,祝你早日发现地?球2号,和嫂子一起搬过去?。”
裴修远:“借你吉言。”
**
第二天晚上,警局对面的羊肉火锅店
叶西桥的舅舅于?斌,看到眼?前气质不凡的裴修远,尴尬的笑了笑。
“要不要换个地?方,我怕你吃不习惯这?些。”
裴修远给于?斌倒酒,于?斌双手端起酒杯,满意的点了点头。
裴修远:“没有?我什么都吃,今天冒然的约您见面是我的唐突。”
于?斌问:“上次也没问阿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是帮家里打点生意?”
裴修远摇头,“生意是我大哥和父亲在打理,我在大学?教书,阿桥以后?也会是我的学?生。”
“啊?”
于?斌一愣,心里盘算阿桥是博士,他是她的老师,那?就?是教授。他记得他也就?二十几岁,居然都当上了教授。
于?斌没想到这?出,又是惊讶又是高兴。他害怕叶西桥也嫁给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富二代,以后?过不好?。没想到嫁给了高级知识分子还是自己的老师,那?以后?还能讲点理。
他咧起嘴角,笑道,“那?挺好?、你们有?共同的爱好?和事业,也有?话说。阿桥毕业后?要是能留校,你们以后?就?是同事,也不怕没时间相处。”
他喝了一口白酒,欣慰的笑起来。
“我们阿桥吃过不少苦,但从来不抱怨一句。特别善良还知恩图报,年年都给我买这?个买那?个的。我这?个做舅舅的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亏,我们阿桥是好?姑娘,你可得珍惜。”
裴修远和于?斌碰杯,笑道,“能娶到阿桥是我的福气,您放心,我一定会珍惜她爱护她。”
于?斌点头,给裴修远夹羊尾油。裴修远双手端起碗,接过菜。
“这?可是好?东西,我们阿桥最喜欢吃这?个。我记得有?一次她吃太多,吐了一地?。后?来她生日我带她吃涮羊肉,都要给她点一盘羊尾油。”
于?斌给裴修远调了碗蘸料,韭花麻将?,“你也试试,我们北京人就?好?这?一口。”
裴修远将?羊尾油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后?直接咽下去?。
吐了一地??
会不会是因为太长时间没好?好?吃饭,而且吃的都是油脂,所以就?吐了。
而且没听说她喜欢吃这?个,平时对羊肉也不感冒,怎么会单单喜欢吃羊尾油。
于?斌以为他吃不惯羊尾油,笑了起来,“一般人都吃不惯,也不知道那?丫头为什么喜欢吃。我第一次吃都受不了这?股膻味,后?来才慢慢习惯。对了,阿桥怎么没来?”
裴修远眉头轻蹙,骨头隐隐作痛,不是滋味。
他大概知道叶西桥为什么会喜欢吃这?个,当时的她应该不敢多吃肉讨人嫌。小孩又馋,只能吃她觉得可以多吃的东西。
裴修远脸色并?不好?看,心脏被扎了一刀,血留了一地?。他无法穿越时空,去?保护他的心头肉。
他抬眸,恍惚的目光观察于?斌的表情,“昨天是林子鸢的忌日,她在陪大哥。”
啪一声。
于?斌的酒杯掉在桌子上,酒水撒了一地?。
他连忙扶起酒杯,笑道,“没事没事,你吃你的。你要是吃不惯羊肉,还有?别的。这?家味道还不错,你多吃一点。
于?斌魂不守舍的给自己和裴修远夹菜,夹了慢慢一大碗牛肉和蔬菜给他。
“原来一眨眼?都四月了,那?下个月就?是阿桥的生日。这?是她在你们家的第一个生日,你可别委屈她。这?孩子懂事,从不让我给她过生日说浪费钱,所以每年我都会带她来吃一顿羊肉。”
裴修远拿了新杯子给于?斌倒酒,抓着酒杯的关节发白,吐了一口气。
懂事?没有?小孩愿意懂事。
“于?阿姨最近过的怎么样?”
于?斌想到自己这?个妹妹就?头疼,他一边涮菜一边摇头。
“舅舅不敢向你保证什么,但能保证她以后?不会打扰你和桥的生活。不过等我老了后?,她没人照顾了,你和阿桥给她口吃的就?行。她其实?就?是被我妈宠坏,没什么坏心眼?。”
裴修远虽然不想打断现在融洽的气氛,但这?酒不能再喝下去?。
他是好?哥哥,帮自己的妹妹留后?路。他们都为自己爱的人打算,他是,他也是。
“这?点我恐怕做不到。”
于?斌端着酒杯皱眉,意味不明的看着裴修远,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怪她没有?好?好?待阿桥,但她本质不坏的。而且说到底也是阿桥的妈,母女没有?解不开的仇。你作为女婿应该在中间调停,而不是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差。”
裴修远安静的听他说完,放下手中的酒杯,。
他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种话,难道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
他注视于?斌的眼?睛,声音因为抽烟而沙哑几分,“可阿桥和于?雯从生学?角度来说并?不是母女,而且她也没有?做到抚养的义务。”
语音刚落,于?斌的筷子掉在地?上。他看着自己掉下来的筷子,弯腰捡起,但捡了好?半天才捡起来。
他扶着腰坐正后?,上下摸索口袋。拿出一包红北京,打火机打了几遍还是没打着。
裴修远起身,拿过打火机将?烟点着。
于?斌低头抽烟,连抽两只才控制住手抖。
过了很?久,他低着头,不敢去?看裴修远的眼?睛,声音颤抖着。
“阿桥知道吗?”
“我还没说,她那?边您放心,我会负责。”
于?斌大口吐气,抹了把脸,脸上挂满了沧桑。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他们夫妻结婚七八年也没有?孩子,到医院查了是老叶的毛病。他们两人是自由恋爱有?感情,想着领养一个。但是领养条件不够而且他们俩也没个正经工作,就?知道吃喝玩乐啃老。后?来过了一年,我妈直接抱回一个小女孩,小小的红红的,刚出生的样子。我妈闭口不谈在哪买的,只说在西桥捡的,就?起名西桥。”
于?斌给自己灌了口酒,抓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我受良心的谴责暗自调查失踪儿童,又自私的相信我妈说的话,没有?上报公安。一来二去?,这?件事不了了之。他们夫妻俩也不管孩子,我妈就?一直养着。阿桥九岁那?年,我妈摔了一跤不久走了。阿桥回到他们夫妻身边,离婚后?,各自推脱。阿桥先跟了他爸一年,又跟了我一年,后?来我妹突然说又有?个商人要娶她,阿桥顺其自然被收养。”
说完之后?,两人都沉默很?久。
裴修远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平复的听完这?一切,但发现他做不到。
他其实?猜到叶西桥是被拐.卖的,但心脏还是忍不住颤抖。林子鸢要是知道自己拼命生下的孩子,一出生就?被偷走,该多伤心。
他拿起于?斌前面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被呛的面红耳赤便灭掉烟,拿出一张照片放到于?斌桌上。
于?斌看见,拿起来,照片抖动。
他惊讶的站起来,哽咽,“这?是阿桥的亲生母亲?她们是不是找来了。你在哪找到了,他们现在在哪?”
裴修远手指转起酒杯,平淡的陈述,“这?是周承风的母亲,林子鸢。1996年4月15号晚上死于?车祸,当时已经有?九个月身孕。当时的救治医生说一尸两命!”
照片从于?斌手上掉落,他失神的坐下。眼?中没有?光芒,木楞的看着裴修远。
“四月十五,是我妈抱回阿桥的那?天。你的意思是、是阿桥就?是那?个孩子?”
“是。”
空气安静下来,只见于?斌直接扇了自己两巴掌。巴掌很?响,但裴修远并?没有?去?拦。
有?些事情并?不是两个巴掌就?能求得原谅,他身为警察,居然默认母亲买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那?她和周承风真的是亲兄妹,那?他们、”他抓着领口,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于?斌大口喘着气,走到裴修远面前,要跪下被裴修远及时拦住。
“你担心的事情没发生过,如果?真是您想的那?样。我自然会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也不会来见您。”
于?斌腿一软,被裴修远扶到位置上。他抽了一根一根烟,用袖子擦下鼻涕和眼?泪。但还是没忍住,小声啜泣起来。
五十多的男人,一边喝酒一边抹眼?泪。
“那?就?好?,那?就?好?,要不然我真是、真是、”他大喘气,“我会去?自首、我身为警察知法犯法,我应该收到惩罚。”
裴修远夹了一大块羊尾油塞进嘴里,又腻又膻。喜欢吃羊肉的人会当宝,不喜欢吃的一口都吃不下。
他们聊天中,她说她喜欢吃虾吃鸭肉,吃鱼吃牛肉,唯独没说过爱吃羊肉。上次烤的羊排,她撒了辣椒粉才吃了两口,怎么可能喜欢吃这?东西。
裴修远放下筷子,沉下眸子,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他抬眸对上于?斌愧疚的眼?神,但无法同情和理解。他的包庇,害了阿桥整个童年。如果?周承风再疯一点,后?果?不敢想象。
大概他们一家都得疯。
“阿桥对你们有?感情但我没有?,我先对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说声抱歉。关于?自首这?件事,如果?您不能保证您妻子和儿子会找阿桥闹事,就?先等等。我不想做法官,我只想你们从此在她的世界消失。”
于?斌红着眼?睛,说不出一句话。裴修远坚定冷漠的眼?睛让他更加羞愧,知道自己没脸再去?见她。
他忍泪点头,“我配不上她叫我一声舅舅。”
裴修远拿出一张卡,“当然我也会尊重阿桥,她认你这?个舅舅我不会阻拦。这?个钱您收回去?。”
于?斌看着他给叶西桥的私房钱,苦笑,将?卡推回去?。
“我知道你们家不缺钱,但这?是她自己的。她一个姑娘,要有?点钱傍身。”
“我知道这?钱是您真心给的,但这?笔钱对您的家庭来说,不是笔小数目,并?且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您私下给,对阿桥来说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和负担。”
于?斌愣神的看着这?张银行卡,这?张银行卡是他对她的亏欠,他以为这?样就?能谢罪,但是他的自私毁了她半生。
“好?、听你的。”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来,“那?帮我和阿桥说声抱歉啊。”他站起来抓着裴修远的胳膊,用劲抓了抓,“以后?要是吵架,你让着她点,别欺负他。”
说完离开,裴修远看着沧桑的背影,叹了口气,站起来,“舅舅,谢谢您给了阿桥为数不多的亲情,这?也是我的真心话。但以后?还是别见面了,各自珍重。”
于?斌没有?说话,关上门离开。
他走后?,裴修远点了个十盘羊尾油。高一鸣来的时候吓得一跳,看着白花花的羊尾油,贱贱的笑起来。
“裴哥,嫂子又不在,你吃这?么多羊肉干嘛!”
裴修远抬眸,“要你管,陪我吃点。”
“废话,我跑了一天都快饿死了。”高一鸣戳开、烫了碗筷,大块朵颐,“嫂子舅舅走了?他怎么说的,嫂子到底是怎么才到他们家的。”
裴修远将?羊尾油放进蘸料碟,裹上一层麻酱放进嘴里。酱汁油脂糊满口腔,吃完淡定的开口。
“拐卖,买家是阿桥的外婆,已经走了。卖家应该是当时的医护三人,说来也巧,唯一活着的,得了老年痴呆。”
“草!还过了二十年诉讼时效。”高一鸣砸下碗筷,“这?家人什么东西,于?斌还是警察,职业素养被狗吃了!幸亏周承风和嫂子清清白白,不然分分钟上演雷雨。呸!雷雨还是同父异母,这?可是同父同母。”
高一鸣双手合起,闭上眼?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天保佑,真是老天保佑。”
裴修远嫌弃高一鸣这?求神拜佛的样子,“什么老天保佑,是我亲丈母娘在天保佑。”
“是是是!”高一鸣认同的点头,“幸亏嫂子和亲妈长得像,不然哪能被周承风看到带回家。虽然他们父子也不是东西,至少物质有?保证,而且在培养嫂子这?方面也不遗余力。”
高一鸣舒心的笑起来,“裴哥你看新闻了吗,那?泼妇故意少给老板一块钱的视频被放到网上,他们家现在可真真网络名人。我看采访,啧啧啧,街坊邻居和诉苦大会似的。这?家子平时是得罪多少人,居然没一个人为他们说好?话。”
“他们家现在的经济情况怎么样?”裴修远问。
“叶伟杰祖上积德留了几份家产,他和前妻吃喝玩乐不工作,造了北京一套房和父母的存款,离婚后?房子一人一套。他的那?套还拆了迁,买了房和大奔。夫妻俩还没工作,各种玩和投资。估计现在没什么存款,但还有?大奔和房子。总体过得去?。他女婿是外地?人国企的员工,现在和他们住一起。这?家子呦,谁惹上谁倒霉,幸亏嫂子现在撇清关系。”
裴修远胃开始翻滚,又塞了一大块羊尾油放进嘴里。浓烈的羊膻味充斥鼻腔,油脂堵在嗓子上不起下不来。胃承受不了负担,一个抽搐,酸汁从食管冒进嘴里。
他捂着嘴冲进卫生间,不仅将?羊尾油吐出来,连胆汁都吐出来。
高一鸣在外面敲门,啧啧两声,“裴哥,这?好?东西要少吃。你平时连肥肉丁荤油都不吃,还吃羊尾油,不吐才怪。”
半响
门被打开,裴修远脸上挂满水。
他脱掉外套,有?气无力的扶着门框,眼?神阴冷,“什么好?东西,难吃的要命。帮我预约个酒店,我明天请两家吃个饭,把律师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