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宁被孟锐这样一责备,心里莫名的就觉得有点儿委屈起来。
她从小到大徐氏和薛元青是从来没有责备过她的。薛元韶虽然对她严厉,但多数时候也是徐徐的跟她讲道理,从来没有疾言厉色的说过她,但是现在孟锐却......
而且,她承认自己到现在还是小孩子心性,看到下雪,雀跃一些,想要去看一看,这应该也很正常的吧?谁能知道外面竟然这样的冷呢。
但孟锐现在眉眼冷肃着,她还是有点儿怕他的。
就不敢回嘴说什么,只低低的哦了一声。
小姑娘头微微的垂着。虽然瞧不清她面上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但她左右手两根细白的手指无意识的绞在一起,这个哦字也说的这样的有气无力,孟锐还是立刻就知道了她心里的委屈。
心里立刻就觉得歉疚起来。
他怎么能这样的责骂薛清宁呢?她小孩子心性,看到下雪心里很欢喜,想要出去看一看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他小的时候其实不也是这样?
只是刚刚看到薛清宁冻成那个样子,忽然就想到了他在边关时看到的那些冻僵冻死的兵士。
那还是他到边关的头一年,才十岁大,猛然看到那样的场面,心里是很震撼的,所以总不能忘却。所以刚刚他才会表现的那样......
沉默片刻之后,他伸手握住了薛清宁的双手。
已经在火盆旁边坐了这些时候了,但她的一双手依然冰凉,没有半点儿暖意。
不由的就将她的一双手后合在了自己的手掌心里面。
相对于他的手来说,薛清宁的手很小,他能整个儿的将她的手都包裹起来。却是异常的软嫩,他握着的时候都不敢用力,担心会弄疼她。
不过察觉到薛清宁想要挣脱的时候,他手上还是微微的用了些力。
“别动。”
他抬眼看着薛清宁,“乖乖的,我给你暖暖手。”
薛清宁微怔。
刚刚分明还责骂她来着,可怎么一眨眼就这样的体贴了?
许是瞧出她心中所想,孟锐轻咳了一声,掩饰了些自己的尴尬。然后他才一脸正色的说道:“我那是关心你,所以才会责骂你。若是换了其他不相干的人,我连一个字都不想说。”
孟锐是个重面子的人,自小到大哪怕做错了事也绝不解释,但是自打认了薛清宁做义妹,却是经常会跟她解释的。
有什么法子呢?每一次对上她澄澈纯净的目光,又或是见她委委屈屈的微垂着眉眼,就总是忍不住的想要让她高兴起来。
反正为她破例也不是头一次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别扭和不自在的了。
薛清宁想了一想,觉得孟锐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就又哦了一声。
孟锐:......
多给点儿反应行不行?就这一个哦字,到底是信了我的话不生气了,还是不信我的话,心里继续委屈着呢?
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若是真的还在生气,他是肯定不介意好好的哄一哄的。反正对于他而言,哄着薛清宁好像也是一种享受。
却看到薛清宁摇了摇头:“没有,我知道三哥是关心我才会那样说我。就是刚刚,我其实也没有生你的气。”
就是觉得有点儿委屈而已,不过现在她也一点儿都不觉得委屈了。
孟锐看着她乖巧柔顺的样子,唇角忍不住高高的扬起,心尖上也直发软。
接下来薛清宁果然很听话的没有到水榭外面去。不过孟锐知道她想要看雪,就推开一扇槅扇门,让她坐在屋里往外看。
火盆也放在她的脚边。担心她会冷,甚至展开自己的貂裘,将她整个儿的裹了进来,只露了一张脸在外面。
貂裘很厚实,更何况孟锐的身上很暖和,这样肯定就不会冷了。
看了一会儿雪,薛清宁觉得有些饿了,孟锐就将桌上的枣泥酥和芙蓉糕拿过来给她吃。
他自己是不喜欢吃这些甜腻的糕点的。但是薛清宁觉得就她自己一个人吃,让孟锐在旁边看着那肯定不好啊。她吃也吃的不舒心。不由分说的拿了一块枣泥酥就往他的手里塞,板着一张俏脸,一定要他吃。
自以为很凶。然而落在孟锐的眼中,也不过是一只小奶猫喵呜喵呜的叫两声,伸出了自己的小爪子罢了。
可那小爪子也是软软的,对他一点儿震慑的作用都没有。
但还是笑着将枣泥酥拿起来吃了。
吃完之后喝了杯热茶,两个人就这样坐在火盆前面说起话来。
分明一个一直娇养在深闺中,一个在边关风沙数年,年龄也相差了足有七八岁,但说话的时候却是奇异的契合。就是以往没有同徐氏,薛元韶和薛元青说过的话,薛清宁现在也都会跟孟锐说上一说。
“......我其实不喜欢练字,也不喜欢学棋,可是娘说大家闺秀琴棋书画都要会的。”
说起这个薛清宁就觉得很苦恼,“我觉得我在这些事情上面一点天分都没有。可要是不学吧,我不想娘担心,也不想她失望。”
孟锐知道京中的贵女都会学这些。而且非但是这些,像女工针凿,掌中馈这些也是要学的,就是为了以后让她们找个好夫家,嫁过去之后能操持家务,当家理事的。
但是薛清宁......
孟锐转过头看她。
在他看来是这样小小的一个人,说话的嗓音软软的,对任何人都不设防。一双眼如同水晶剔透,盈盈不沾半点世俗烟火气。
她也会嫁人?还要帮她的丈夫操持家务,当家理事?
孟锐好像压根没法子想象出来这样的场面,也压根想象不出来她的丈夫会是什么样的人。
微怔了一怔,他才说道:“你要是真的不喜欢学这些,那就不学。反正会不会这些也没什么要紧。”
不管这些事情她会不会,都依然是他想要娇宠着的义妹。实际上她能绣个香囊,做个里衣就已经让他足够震惊的了。
薛清宁抬眼看他。
倒是头一次有人跟她说不喜欢就不学这种话。
虽然她听着很高兴,但是......
“有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啊。不然我自己是高兴了,可我娘他们会不高兴的,我不想让他们不高兴。”
是很矛盾的心理。不过没办法,对于她在意的人,她还是想要他们都能高兴。
现在对孟锐她也是这样想的。因为心里真的已经将她当成自己的三哥来看待,就想他能一直好好的。
就在犹豫要不要同他说刚刚她在后院的戏楼上面看到了陆琦玉的事......
对于原书中各个人物和事件往后的发展她还是深信不疑的,现在林星承在乡试中也考中了头名解元,就更加的佐证了这一点。
她自己是无所谓的。反正对于他们荣昌伯府来说,因为薛清璇的缘故,最后每个人肯定都会很不错的。只是孟锐......
她抿唇看着孟锐。
这是她三哥,而且对她还这样的好......
“三哥。”她忽然开口轻声的叫了他一声。
“嗯,怎么?”
孟锐侧过头看她,鼻梁高挺,一双仰月唇微微扬起。
薛清宁顿了顿,才说道:“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刚刚她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孟锐陆琦玉现在也在永嘉侯府的事比较好。
显然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孟锐现在对陆琦玉并不是很待见,若她一再的在孟锐跟前提起,只怕会更加招致他对陆琦玉的反感。
若果真那样,那可就全都是她的错了。
孟锐没想到薛清宁忽然叫他只是跟他说这样的一句话。
看她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满是诚挚正经的样子,他不由的一愣。
随后就觉得心尖上一阵柔软。
薛清宁这是在关心他。
被人关心的感觉总是很好的,尤其这个人还是薛清宁。
想想他刚开始要认薛清宁为义妹的时候,小姑娘还不愿意,是他哄了好些时候才愿意开口叫他一声三哥的,但是现在小姑娘却这样真心诚意的关心他。
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孟锐笑得清朗:“我知道。”
她的头发既润且滑,再好的绸缎也没有这样的手感。可惜小姑娘今天梳了个分肖髻,一头秀发都挽了起来,只在左肩处垂下了一缕来。
不晓得她不挽发髻,将满头秀发都垂落到肩背上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孟锐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可惜并不能想出来。
他轻轻的笑了一笑,收手回来。
只是忽然看到她小巧精致的耳垂,心中微动,忽然不由自主的就伸手过去轻轻的捏了一捏。
果然跟他先前设想的一般,手感极其的柔嫩,同她的脸颊并无半分区别。
“你这耳垂生的好,往后可别学其他人那样穿什么耳洞。”
那些耳坠子固然再精美,不过是用一些金银宝石之类做的,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如薛清宁现在这样的好。
耳垂原就是个人身上极敏、感的所在,孟锐的指腹上面又有一层薄茧,所以就算只是这样被他轻轻的捏着耳垂,薛清宁依然觉得一阵酥痒。
一张白玉似的脸上不由的浮上一丝红晕。
侧着头躲了躲,但可惜并没有躲掉。
孟锐好似很喜欢她的耳垂,现在非但只是捏一捏,还用指腹在轻轻的摩挲着。
一边摩挲还一边笑道:“有趣的很。我娘曾经养过一只小奶猫,有一次那只猫儿要来抓我,我提着它的小短腿将它拎起来,无意中碰到了它爪子上的肉垫。软乎乎的,就是这样的手感。”
薛清宁:......
她是猫吗?孟锐真的不是将她当成宠物来养?
实在是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