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心里委屈

最后这匹踏雪胭脂马还是给薛清宁骑了。

看在薛元青的份上,孟锐也没有太为难薛清雪,叫马奴另外挑了一匹马给她。至于薛清雪赌气不骑,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这一天骑马学下来薛清宁虽然累的够呛,不过还是很高兴的。

上辈子她因为心脏先天不好的缘故,走路稍微快一点都不行,更不说骑马了。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体会到这样刺激的事。

不过对于孟锐说要将踏雪胭脂马送给她的这事,薛清宁还是坚持不收。

别人不知道孟锐的身份,她却是知道的。

虽然她不懂马,但也知道能养在靖国公府马场里的马那肯定都是名驹,她无功无禄的,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收孟锐给她的东西。

最后见孟锐一直坚持要将这马送她,她就将手里拿着的马鞭子举起来对他扬了扬,说道:“这个马鞭子我收下了。至于这匹马,三哥,你就别为难我了。”

好像自打第一声三哥喊出口之后,后面再喊起孟锐三哥来也没有那么为难别扭了。

显然孟锐对她的这声三哥觉得很受用,想了一想之后也没有再继续坚持下去。

“这踏雪胭脂马娇贵,现在让你带回府,只怕你府中也没有人会养。既如此,不如现在暂且放在这里,等往后它大些,好养了,我再遣人给你送过去。”

又叫薛清宁:“往后你要是想学骑马了,只管来这马场。除了踏雪胭脂,其他的马你也可以随便骑。”

听的薛清雪心里极其的嫉妒。

凭什么这个人对薛清宁就这样的好,对她却态度冷冷的?

待要说几句嘲讽的话,但想到先前孟锐看她时眼中逼人的寒意,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恐惧,就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薛清宁和薛元青兄妹两个谢过了孟锐的好意,跟他作辞。

崔子骞眼看着他们兄妹几个走远,跟孟锐说话:“小舅舅,我怎么觉得,您对薛,”

姑娘两个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看到孟锐转过头,目光凉凉的看着他。

崔子骞打了个哆嗦。强烈的求生欲使得他连忙改口,“咳,您对小姨,比对我还好?”

孟锐的目光依然凉凉的:“她能叫我三哥,你能吗?”

“可我叫您小舅舅啊。”崔子骞控诉着,一脸的伤心欲绝,“怎么就不见您也疼疼我,送一匹马给我?”

他甚至都不敢妄想要一匹大宛名驹,给个这马场里一般的马就行。

孟锐不为所动:“叫我小舅舅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止你一个。但是叫我三哥的人可就只有她一个,我不疼她疼谁?”

说着,不理会一脸哀怨的崔子骞,抬脚阔步的就往前走了。

*

薛清宁和薛元青回家之后虽然并没有将今天的事告诉给徐氏知道,但是薛清雪回去之后却是立刻就去薛博明的外书房找她。

院门外站着的小厮却拦住了她:“老爷还在歇息,大小姐请回,稍后您再过来罢。”

薛清雪以往来薛博明的外书房小厮从来没有拦过她。而且现在都已经快要到酉时了,父亲怎么还在歇息?

她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只喝叫小厮:“让开。”

就算父亲真的在歇息也没有关系。父亲这样的疼爱她,肯定不会说她吵到他歇息的。

小厮待要再阻拦,但薛清雪已经推开他,抬脚直接就往院子里面走了。

小厮也不敢伸手去拉她,看着她的背影急的直跺脚。最后只得扬声高叫着:“老爷,老爷,大小姐来了。”

他话音刚落,薛清雪仿似听到屋里传出来呀的一声惊呼声。应该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哪个丫鬟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父亲的书房里面这般高声。

薛清雪心中疑惑更甚,当下加快脚步就往书房走。

只是她才刚走上台阶,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掀吊在门口的青色软绸帘子,猛的就见有个人从屋里面推开帘子,慌里慌张的往外就走。

一时也没有留意到薛清雪就在门口,兜头就撞了过来。

薛清雪也没有提防,冷不丁吓了一大跳不说,还正好被这个人给撞到了。

若不是她的丫鬟红杏恰巧就站在她身后,及时的扶了她一把,只怕她都已经被撞的滚落到台阶下面去了。

等她定下神来,看向那个始作俑者。就见那是个十六岁左右的丫鬟,生的身材娇小,眉眼秀丽,正目光惊慌的望着她。

薛清雪今天在外面原就受了一肚子软气,只没处发泄,这会儿又无缘无故被这丫鬟给撞得险些跌倒,一时气恼上来,抬手就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口中还骂道:“你作死!脸上的一双眼睛长的是做什么用的,走路也不知道看看前面有没有人?”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早就惊动了还在屋里的薛博明。

隔窗又听到薛清雪大声斥责的声音,他眉头忍不住的就皱了起来。

等到他穿好衣裳走出来,就看到谢灵秀跪在地上。虽然她低垂着头,但双肩不住的抖动着,显然在哭。薛清雪站在她面前,口中的斥责声依然不断。

薛博明这段日子正跟谢灵秀打的火热,眼下忽然看到她这副委屈的样子,心中自然怜惜。

不由的就开始对薛清雪严词厉色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薛清雪看到他出来,赶忙告状。伸手指着还跪在地上的谢灵秀就说道:“父亲,她刚刚撞到我了。要不是有红杏扶着我,我都已经滚落到台阶下面去了。”

原来是被撞到了。

薛博明心中气恼稍解。但还是说薛清雪:“她只是撞到你一下而已,你也没有受伤,何必要这么斤斤计较?”

就叫谢灵秀起来。

但是谢灵秀却仿似被吓到了一般,虽然颤着声音应了一声,可总是爬不起来。

薛博明见了,就走过去弯腰亲自扶了她起来。还温声的安慰她:“吓到了?我叫个人送你回房去休息。”

叫了个丫鬟来,吩咐她扶着谢灵秀回屋,好生的伺候着。

丫鬟答应着,走过来扶了谢灵秀的胳膊。

薛清雪惊讶的看着薛博明。

父亲以前从来没有因为一个丫鬟说过她,怎么今天却......

忽然想起来刚刚谢灵秀好像衣衫不整,头发也蓬乱着。再看薛博明,虽然衣裳是穿的好好的,但右边的脸颊上却有一道很明显的红色。

若她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女子唇上的胭脂......

薛清雪已经十四岁了,也是开始晓事的年纪,略一思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就目光震惊的看着薛博明。

薛博明被她看的有几分不自在。

不管薛清雪知不知道,忽然被女儿撞破了这样的事,他做父亲的面上总会下不来台的。

而且方才他正在最紧要的关头,却被迫中止,薛博明心里也有几分气恼。

就轻咳了一声,抬手掸了掸前襟,一边掀开帘子往屋里走,一边问薛清雪:“你忽然过来,是有什么事?”

语气里面带了点不耐烦的意思。

薛清雪听了,只觉得心中无限委屈。

她本就不是个多有脑子的人,心里是藏不住一点事的。这会儿委屈之下,立刻就问道:“父亲,难道刚刚那个丫鬟在您的心里比我还要重要?”

薛博明脚步一顿。随即转过头,面上很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样子。

“你胡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薛清雪才不管他生不生气,继续赌气说道:“若不是,怎么你刚刚对着那丫鬟比对我还要和颜悦色?现在还为了她骂我。”

薛博明额头的青筋都气的梗了起来。

待要训斥薛清雪几句,但这种事......

无奈在一张椅中坐下,抬手捏了捏眉心,他隐忍着怒气问道:“你现在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薛清雪就委委屈屈的将白天在马场上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同样都是妹妹,可是二哥的心里就只有四妹,一点都没有我。什么事都偏颇四妹不说,反倒在外人面前还那般呵斥我,说我不懂得谦让。他分明就看我是姨娘生的,不是夫人生的,心里轻视我,所以才会这般慢待我。父亲,女儿心里委屈。”

说到后来,她拿帕子掩了半边脸,呜呜咽咽的就哭了起来。

以往但凡她这般撒娇哭诉,父亲总是会安抚她,然后去训斥她告状的人的。

但是这一次,她哭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薛博明安慰她的话。悄悄的抬起眼一看,就见薛博明眉头紧皱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清雪哭的声音就更加的大了起来。

哭的薛博明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忍不住大声的呵斥着:“别哭了。”

父亲竟然呵斥她?!以往父亲可是从来没有这样大声的呵斥过她的。

除了惊讶之外,薛清雪以前也从来没有在薛博明的面上看到过这样严肃正经的神情,所以一时倒果真不敢大声的哭了。站在原地,小声的抽泣着。

就听到薛博明在问她:“你刚刚说,那个马场,孟锐亲口说了是他的?”

富贵人家多有养马,他们自家也养了几匹马,但如那个孟锐一般直接有个马场的,他以前还从来没有见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听薛清雪刚刚所言,那个孟锐年纪也不大,才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到底是什么人,又或者说他到底是哪家的子弟,竟然能养得起一个马场?

可要好好的询问一番才是。

薛清雪没想到他肃着一张脸问的会是这样的话,愣了一会儿之后才点了点头:“是。”

“那你可知晓那个孟锐是什么人?”

薛博明连忙追问。

这一点薛清雪却是不知道的。老实回答了之后,她又嘴一撇,不屑的说道:“他是二哥结交的朋友,能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我估计最多只是家里有几个臭钱的商人罢了。哼,今天倒敢那般跟我说话,也不看看我是谁。”

她心里一直瞧不上薛元青,又觉得自己是荣昌伯府的大小姐,身份尊贵,就该高高在上的,谁都比不上她,眼里哪会有孟锐。

薛博明却觉得这件事不会这样的简单。又问了薛清雪几句,见在她这里问不出什么来,皱了皱眉头,叫她回清桐院,自己起身从椅中站起来,抬脚就往上房去了。

薛清宁正同徐氏他们坐在临窗木榻上说话。

薛元青也素来就不喜薛清雪这个妹妹,今天看到她吃瘪,心里高兴,就将这事当做玩笑拿来跟徐氏和薛元韶说。

徐氏虽然也不喜薛清雪,但还是说薛元青:“她到底是你妹妹。在外人面前该维护她的时候你也要维护,不然丢的可是我们荣昌伯府的脸面。”

“我倒是想维护她,”说起这个,薛元青也觉得委屈,“可娘您也知道,她眼里何尝有我这个二哥。在外人面前都敢驳我的话。让孟锐这么教训她一下我觉得也挺好,不然她就不晓得天高地厚,以为这世间......”

话未说完,就看到文竹掀帘子走进来,说道:“夫人,老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