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临靖安侯府的时候,叶珣正在书房里编写适用这个世界的新药典。
在上个世界,叶珣满足了原主遗留的心愿,站在世界娱乐圈顶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时候,就立即宣布退圈,转而专心精神力研究和相关教学。
他深知自己在艺术上毫无天赋,几次任务都事倍功半,如果不是学习能力尚可,他也未必能交出合格的答卷。
这个世界就不一样了,研究教学都是他的老本行,世界意志不提出要求,他也会适当在这个世界留下点“痕迹”,比如能用上几百上千年的药典和常见病治疗方法。
一想起后世无数医学生必须苦哈哈地背诵他现在正编写的东西,还要心甘情愿奉他为祖师,他就会露出愉快的笑容。
皇帝正心急火燎,连和靖安侯寒暄都有些不难烦,见到款款前来似笑非笑的岳父……就主心骨来了,他瞬间镇定不少,“岳父跟朕回宫。”
皇帝带人热热闹闹地来又热热闹闹地走,看着皇帝的仪仗消失在道路尽头,靖安侯才小声问休沐在家全程作陪的三儿子,“你听见了?”
姜三弟会心一笑,“听得真真的。”听见陛下称呼二哥为岳父。
病中的皇帝对闵王加齐王,谁胜谁负犹未可知;但病愈的皇帝对上齐王,谁会不押皇帝?
退一步说,齐王能成事,靖安侯父子也不看好齐王妃。
齐王妃是侯夫人亲手养大,母女俩完全一个样子:在大事儿上犯糊涂不说,还听不进劝。
这种坑货靖安侯父子实在不想带,除非他们别无选择。
看透靖安侯父子的叶珣不担心他们会反水会拖后腿,眼下他看住皇帝,别让人谋害而死就行了……对了,保住皇帝狗命的同时别让他断子绝孙。
于是他和皇帝同乘,直言不讳,“陛下清理干净地盘前,这种事儿多着呢。”
皇帝半点没有刺到痛脚的样子,苦笑道,“谁说不是呢。”
守在皇帝跟前的大太监和车驾外面的侍卫心有灵犀:也就您岳父敢这么说!
叶珣看看大太监的脸色就猜到他在想什么,现在时机还不错干脆“蹬鼻子上脸”严肃道,“陛下您想谁接班不关我事。但我只有两个女儿,又都跟了您,您总不能让我老头子绝后,我这一身本事也得有个传承人。这件事儿就落在您身上了。”
被岳父公然催生,而且怎么想岳父都占理,皇帝顿觉亚历山大,“好。”
景仁宫中,德妃面色惨白,窝在床榻上,一动不敢动——即使有太医守着她依旧见了红。
就在德妃亲身体会什么叫“度日如年”的时候,内侍小跑着前来禀报:陛下回来了!
德妃闻言眼睛都亮了。
皇帝先踏进门来,德妃扫了皇帝一眼,便死死盯着皇帝身后的亲爹,眼圈儿唰地红了,急切求助,“爹爹!救我!”
皇帝都被吓住了,赶紧上前攥住爱妃的手。
这个时候讲什么礼数?叶珣也直接捏住大女儿伸过来的手腕,还嫌皇帝碍事,把这位至尊往边上扒拉了一下。
片刻后,他松开女儿的手,迎着众人各色的目光轻轻在大女儿额头弹了一下,“哭丧什么,哭出一脸褶子……更不像我了。”又转头对皇帝道,“不是大事。”
皇帝对岳父信任满点,闻言稳稳当当地坐下了。
德妃飞速抹了把泪变了个脸,“哦。”
有一说一,她们姐妹确实长得不如亲爹美。之前一直有人嘀咕,说她们姐妹出生后父亲不怎么着家,就是因为嫌弃她们姐俩长得丑。
现在想想……德妃定睛瞧着坐在她手边专心写脉案和方子的亲爹,越看越觉得人家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叶珣放下笔,解释说,“喝三天药就是,没什么妨碍。只是这次一连中了好几次毒,幸亏累积在一起,才这么闹了出来。原本对方也没想你小产,而是想让你生出有毛病的孩子来。”
贵妃还是有点东西的。她和齐王的第一次合作效果不错,刚好给皇帝和德妃敲了个警钟。
亲爹回京后这两个多月里,皇帝让亲爹诊疗,一直都是她作陪。如此一来,她多少对这么多年不见的父亲有些了解。
然而听亲爹轻描淡写地说出如此……诛心之言,德妃还是惊呆了。
狗皇帝病愈后待她与别人不同,却也没给多少好感,德妃恨不得一分好感掰成两半花。
系统又告诉她,她爹能救她,德妃等着她爹就是,根本不知道她这次中毒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
她忍不住冷声问:“这是没法儿冲着陛下出手的缘故了?”
皇帝面无表情,攥紧德妃微凉的手,“朕知道了。”
叶珣写好方子,顺手递给了身边的皇帝:第一张是保胎汤药,第二页则是通用解毒丹了。
饶是皇帝心情糟糕,看到第二页的解毒丹功效都扯起了嘴角——皇帝久病成医,可是非常识货。
一见皇帝这反应,德妃也捂嘴笑了。
叶珣道:“这是我压箱底的好东西,皇帝配些防身。”
粗略算算,一粒通用解毒丹的成本大约要二十两……金子。之前靠救回陈文竟小命的吊命丹成本不过五两金。
不过皇帝显然是负担得起超贵价药品的主儿,他让心腹拿着第一张方子去配药熬药,另一张他仔细地揣在袖子里,郑重许诺道,“将来朕的儿子岳父您随便挑。”
叶珣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他看着大女儿喝下药,并在一个时辰内基本平复下来才起身离宫。
他回到靖安侯府,贵妃才得到确切的消息:德妃让她亲爹救了回来。
说有多失望,那真不至于。贵妃从一开始都没想过“毕其功于一役”,掀翻一个明君当政的王朝,这难度她有心理准备。
不过风险和难度往往和收获成正比,单纯从展示手段和诚意这两点来看,总是合格的,齐王尤其是闵王看在眼里,不怕他们不意动。
当初她在宠妃系统和读心术以及一个随机技能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她对攻略狗皇帝实在没兴趣:宠妃系统以皇后为目标,而读心术这边则需要她做出一番“大事业”。就算任务失败,她也能跑路,并根据她的完成情况折算奖励。
四舍五入一下,怎么都不亏。
叶珣在书房里听完小毛球打听来的补充信息,就说,“我还挺欣赏她,如果她不是忘记天下太平,明君贤臣良将各就各位,却非要搅风搅雨掀起无数争斗和战乱,造出多少杀孽的话。”
小毛球赞同道:“如果皇帝是昏君,世界意志也不会发布任务啦。”
傍晚时分,齐王妃带着襁褓中的儿子亲自上门,假惺惺地表示关心,“侄女没事吧?”
叶珣笑而不语。
说起演技,靖安侯父子都是能开班教学名至实归的影帝,姜大哥愁容满面,接话道,“这才有孕不到两个月,后面不知有多少关要闯。”
齐王妃劝道:“那也不能让别人占了先啊。”
她纯粹是说反话,如果入宫为妃的两个侄女都不能生了,娘家父兄想不上她们王府这条船都不行啦。
齐王妃告辞,姜三弟紧皱眉头看向父亲和两个哥哥,笃定道,“齐王有后招。”
姜大哥颔首道:“明摆着的。”
叶珣投桃报李,转头直面靖安侯,“老头子,我四处游历时家里掏银子从无二话,我总不能坐视外人毁了咱们家。”
姜大哥和姜三弟齐齐点头:二弟(二哥)虽然越来越不好相处,但他们仨是亲兄弟没错,不像小妹那样无情,坚信娘家哥哥们为她成就大业劳心劳力甚至效死都理所应当。
靖安侯想起女儿这阵子的所作所为,也是心冷,“是我没教好她。”
第二天,一如姜家人所料,齐王的后招来了。
前一天晚饭前德妃身体就彻底稳妥,有心也有力查清……好歹先搞清楚都是谁给她下过毒,再“清洗”一遍她的翊坤宫。
皇帝虽然对现在能查明真相不大乐观,无疑会派人尽力配合,半天功夫心腹大太监就查到了德妃四大宫女之一,曾经深受德妃信任的女官身上。
这位女官似乎是个硬茬子,在慎刑司过了几样刑罚依旧死咬着不肯招供。
不过她不招也没用,因为其他人的供词以及从女官住处查抄得到的证据,直接指向了德妃的双胞胎妹妹,景仁宫贤妃——因为嫉妒而不惜谋害亲姐。
得到这样的结果,德妃冷笑一声,“这是多瞧不起我。”有道是近朱者赤,跟亲爹相处久了,她说话也有她爹內味儿了,“我在陛下您眼皮子底下都能中招,我妹妹这些年越来越蠢实在不稀奇。只是我妹妹傻是傻了点儿,但她真心跟毒辣二字不沾边。她要是想取巧,宁可给陛下您弄点助兴的药成就好事,也不会这么算计到我到她还没出世外甥头上。”
自己的心腹把查证的结果呈上来的时候,皇帝看到贤妃的名字都难免怀疑了一下:贤妃的确有动机也有能力。
然而听德妃这么一说,皇帝失笑,“爱妃所言甚是。”又吩咐内侍,“让贤妃来一趟。”
贤妃来了,先瞧了瞧德妃,再看了眼陛下,小声嘀咕,“原来他真不是沽名钓誉,你也是真差点小产。”
因为皇帝对她的好感度已经降到谷底,很多人和事她必须近距离接触,系统才会给出答案。
贤妃很是不甘心,仰头再次看向皇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越来越讨厌我,你也没有之前那么好看了。”
皇帝和德妃对视一眼。
德妃真诚道:“即使父亲再嫌弃,也请父亲给妹妹开点药吧。”
皇帝立即道:“爱妃说得是。”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感冒,弄得生物钟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