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球发送的红外成像图秒速刷新在叶珣脑海里,他意识匆匆扫过立时数出了四个刺客:都是近战,好说。
于是他回头对容嵘道:“来客了。关门窗。”然后气沉丹田,对着外面大吼一声,“紧守门户,报官去!”
让三弟落了老远,此时还没踏进宅门的叶大和叶二一听这个,扭头就跑。
刺客们的目标不是这兄弟俩,再说叶三一声吼,远近许多村民都听到了,他们只能选择立即解决目标。
因为若是村民们聚集过来,他们也插翅难逃。
话说叶珣和容嵘里子都不是土著,所以都对采光通风要求甚高,简而言之就是他们的几间屋子玻璃窗子比别家多。
没错,这个时代玻璃窗子已经普及到了富裕人家。
容嵘忍着叶珣周身仿佛寒风刮脸的四溢杀气,赶紧关上了两扇玻璃外窗,再仔细地把木质的内窗锁好,忍不住解释,“我以为她只下点药……”
叶珣就站在窗前,望着从对面房顶奔袭而来的刺客,顺手砸碎手边的花瓶,捡起几块碎瓷片拿在手里,“这次不是谭思怡出手。”
对付仇家,先从仇家妻女下手,还用下药这种方法,主使人大概率也是个女人,不怪容嵘发现那丫头的异常之后就往谭思怡这里想。
容嵘刚要说到什么,就见刺客刀光倏忽即至,然后……叶珣……就来了个让她无法确切形容出来的微妙闪身,反正就是她就想不到对方怎么在这样一个唯物的世界做到这样轻描淡写的瞬移,再毫无烟火气地把手里瓷片拍到近在咫尺的刺客喉间……
一息之间就了解了一个刺客,容嵘憋了一肚子话,此时都汇成了由衷的一句,“给大佬喊666。”
叶珣拽着他故意留下活口的刺客领子,把人拖进了屋里,抓空回给容嵘一个浅淡的笑容,之后攥起瓷片往外一撒,正中两个刺客心口,这两人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来便栽倒在地,另一个见瞬间兄弟折了三个,他转身就跑。
叶珣翻窗户就追了出去,边追边悠悠解释,“是九公主和她姘头。”
九公主是哪个牌面上的小饼干?
你之前给我介绍女配重生后的剧情没提到这位啊。容嵘正要追问,家里两个小萝卜头已然从里间跑出来一左一右地拉上她的手。
壮壮这几年里近朱者赤,他看看自家地上一个歪在墙角的丫头,还有一个人事不知的陌生黑衣人,他都没在怕的,仰头问娘亲,声音软糯极了,“警报解除?”
而圆圆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外人”上,知道爹爹杀出去追人,她也没什么好怕,反正爹爹天下第一厉害,只是盯着盯着……忽然松开手,蹬蹬蹬小跑着抱起门边架子上的花瓶,对着那手指微动的黑衣人又是一下。
圆圆再抬头就对她娘亲灿烂地笑,“好了娘亲。”
听到这清脆的碎裂声,容嵘心里万分爽快,先给闺女鼓励,“圆圆棒棒哒!”说完她再亲自上前,给黑衣刺客和那丫头一人补了一手刀,又解释说,“圆圆力气小了点。”这才牵着两个孩子出了屋门。
母子三个刚迈过自家的门槛,就见叶珣拎着最后一个“落网之鱼”慢悠悠地出现在自家的院子里。
这回真是彻底警报解除了。
随后叶大叶二也跟着回来了,打包“战利品”当然不用叶珣亲自动手。一个时辰后县令亲至,和叶珣好生聊了聊,最后把四个刺客悉数带走。
这会儿叶珣该安抚家人以及发作叶二嫂李氏:那丫头醒来被点了几个穴位,惊慌失措地瘫痪之际,可不什么都说了。
知道要面对横眉冷对的家人,叶二嫂也撑不住,两眼一翻,干脆晕了。
她晕了刚好一家子说话,叶老太太气得差点中风,要不是老头子劝她“能有个好歹”让三郎如何自处,这才压下了努力,这会儿见李氏如此上不得台面,她指着叶二道,“你赶紧把她送回去!”
这是要让儿子休妻了。
叶大垂了眼,但这神色就差直说“娘你说得好”了。
叶大嫂心道:三郎刚中状元,就惹来这么个麻烦,虽然有惊无险,但谁敢保证以后也有惊无险?
之前因为三郎两口子懒得计较,公婆都是厚道人,所以一直相安无事,李氏胆子越来越大,直到开始插手家里买人用人。
李氏真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她不信收下这丫头李氏没拿好处。
话说这些年因为李氏温柔小意,自己的心让她拢回来不少……但叶二万万没想到李氏胆子这么大,甚至恩将仇报,因为三弟也只是对李氏从不正眼瞧,对他这个二哥对三个儿子完全没说的!
他越琢磨越心凉,李氏别是故意报复!
至于休妻,他只看向神色复杂的三个儿子,心如刀绞……他舍不得!
叶老爷子默默抽了会儿烟,终于发话,“三郎怎么说?”不是因为三郎是家里的顶梁柱,而是因为三郎是苦主。
叶珣跟叶家人不绕弯子,“休妻不必再提,我总得看在侄儿们的面上。有个被休弃的生母,往后科举为官,少不得着人非议,不如就去族里的庵堂,让二嫂对佛祖为大郎他们祈福吧。”
三个侄子不用谁提点,齐齐站起身,对着叶珣跪下了。
他们不相信他们的母亲无辜,也不相信他们的母亲会悔改。若说母亲谋害三叔三婶为了他们三个,根本说不通:三叔刚中状元,还不到三十岁,还不到能真正提点他们的时候;三叔死了就能给他们三个腾地方,就更是无稽之谈。
这三个侄儿很明白事理,叶珣笑道,“但是盯着你们母亲的人我会亲自指派。”
三个侄子更是没话说了。叶二捂着脸却全无异议。
叶珣如今的威信可不是开玩笑,等叶二和三个侄儿各回各位,他不忘安抚一下叶老太太,“看在她给您添的三个好孙儿上,也不能闹大。”
叶老太太那股子难过和愤懑劲儿还没过去,“委屈我儿!正是瞧在我这三个好孙孙份儿上,才许她管着点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她再有火气也不会对三郎发,于是狠命捶了黏答答的叶二下,又对三个一样垂头丧气的孙儿道,“你们不是是非不分的孩子。”
叶老爷子此时郑重道:“家和万事兴。”
老爷子话很少,是个足够服众的大家长:即使偏心,他从来都尽量一碗水端平,儿孙也都出息孝顺且明事理,哪里想得到岔子出在儿媳妇身上。
叶二和三个儿子听了,齐齐起身,恭敬地应下。
散会后,叶珣回到书房,腿上一边坐着闺女,一边坐着儿子,都不耽误他奋笔疾书……一事不烦二主他选择找吴家要几个人来使唤。
等吴家的管事带人来了,李氏再怎么不甘不舍也只能搬去二十余里之外的庵堂。
在和儿子们道别的时候,她的大儿子问过她,问她究竟图什么,李氏到了这种时候不会隐瞒儿子,于是她和盘托出:对方给了一千两银子,还说三郎死了妻女,更好迎娶显贵之女,她若是促成此事,李家还能出个姨娘……
原本想着母亲若是认错,隔个五六年后等他们考取功名,到时候再求一求三叔三婶把母亲接回来的三个儿子望着他们的母亲好久,越想越觉得无力。
叶二更是无语凝噎。
这个头脑这个思路实在是叶家人拍马所不能及,叶二父子决定起码让李氏在庵堂里静心十年。
叶珣这次回乡要接家人一起到京城生活,而叶老头和叶老太明确说他们不去——儿子再“绝非池中物”目前在京城仍是微末小官,他们才不给儿子添麻烦。老夫妇俩不去,叶大和叶二更没道理跟着弟弟一家。于是叶珣预料之中地只带了容嵘、圆圆和壮壮。
而在他启程之前,县令特地打发人送了口信儿来,那几个刺客兜兜转转,果然查到了南平王在金洲城负责采买和联络的管事身上。
光凭这四个刺客,给管事定罪也不是不行,但绝对牵连不到南平王身上。
这样的结果没什么意外,叶珣当着儿女的面儿安抚容嵘,“南平王不打紧,重要的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九公主和北宁王。算算时候,北宁王该带着礼物来朝见了。”
容嵘来了精神,“你的意思是抓狗男女要成双?”
叶珣伸出食指来,“一次就解决掉他。”他笑了笑,“我也是会骚套路的啊。”
圆圆抬头看向她爹,搓了搓胳膊,“呀,爹爹这个笑,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容嵘大乐,“你就差推下眼镜啦。”
壮壮则一副状况外的模样左瞧右瞧,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却说一家子搬到京城,叶珣的假期也差不多结束了,他苦哈哈地每天到翰林院点卯,隔三差五地还总让皇帝拎过去御前召对,天文地理当真无所不包,他简直成了会走动的自动问答机。
这天皇帝的主题是天文学,问得叶珣都有些棘手,说深了皇帝不懂,说浅了皇帝觉得是糊弄差事,哪样都讨不得好。
回家后,自尊有点受伤的他一头扎进自习室,找了一大堆天文科普书来啃,誓要短时间内“修炼有成”。
却说半个月后,叶珣给皇帝的改良版古代天文学概率还没讲完,他期待许久的北宁王终于抵京。
北宁王面君之后,自然和要和老相好九公主相会,诉一诉衷肠。
这二位素来比较奔放,让信得过的侍卫和宫女望风,两人就这么情之所至天地为媒了……
十一皇子可是盯了九公主良久,生母和谭贵妃很不对付的七皇子也愿意掺上一手,于是这哥俩达成共识,这次亲自下场。
叶珣则和那位险些让九公主的绣球毁容的探花郎一起,给二位皇子作陪。
大家找对地方,两位皇子的太监配合七皇子生母的心腹,摁住了想要去向主子报信的四个人之中的三个,至于最后一个……他提醒成功却完全不及时……
其实现场也没什么,不仅叶珣这样从后世穿来的不觉得有什么,七皇子和十一皇子也不觉得多伤眼睛。
因为宽袍广袖和树木山石遮挡的缘故,不该看的大家什么都没看见。
但叶珣遇上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趁着北宁王匆匆在山石之后收拾衣衫的时候他甩了个小石子过去。
北宁王腿一麻,差点就是一个踉跄,幸好九公主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话说九公主才是真正的强者,虽然哥哥和外人们因为角度的原因肯定啥都没瞧见,她仍能绕过山石,大大方方地一手拉着老相好,一手指着叶珣和探花郎巧笑嫣然,“你们可真不识相,我这就去求父皇,你们说不得都得给我做面首。”
探花郎气得额头都蹦了青筋,叶珣不急也不恼,他拉住身边探花郎,转头对九公主道,“公主真是喝高了。”旋即又是一石子弹了过去。
九公主惊呼一声,捂住了脸。
叶珣一脸关切,趁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对着北宁王施加“二次伤害”。
于是这对鸳鸯扭扭拌拌地不知怎么着一起摔在了地上——就听那咚的一声闷响,谁都知道他们一定摔得特别实。
这会儿皇帝和谭贵妃也知道了动静,各自派人来收场。
而叶珣和十一皇子一起“功成身退”的时候,他小声道,“北宁王不行了。”
十一皇子眼睛一亮,“他还没儿子呢。”亲眼见识过三郎弹指神功,他完全信任三郎的判断。
叶珣徐徐道:“等他意识到,他该发疯了。”
十一皇子点了点头,“他跳起来好一锅端。”
叶珣又提醒道:“王爷,北宁王妃是宗女,一时锤不死北宁王,过继一事可以做文章啊。”
过继给宗室给北宁王当儿子吗?十一皇子朗声大笑,笑完不忘调侃,“你太可怕了,谁跟你为敌后悔三生。”
叶珣依旧慢悠悠地说话,“您怕了吗?”
十一皇子笑了笑没说话,就抬手轻轻揽住叶珣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