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王八蛋，但不论如何还请恩公圆了我这心愿，替我重活这一次，许我女儿个平安喜乐。”说完这番话，那飘忽不定的魂魄立时化作无数明暗不一的亮点，清风一卷，便消散无踪。
“这是第一个委托人？”叶珣问向刚刚绑定他的系统，“长得真不错。”
系统是个时不时闪烁金光的小毛球，它一边滚一边答道，“是的。他的女儿就是这个世界钦定的女主。”
叶珣点了点头，又问，“他要付出什么？我能得到什么？”
系统言简意赅，“他付出的魂魄之力，咱俩对半分，吸收这份魂魄之力，咱俩都能变强。”
“听起来很合理。”
系统依旧在叶珣的脑海里滚来滚去，“所以宿主你要开始任务了吗？”
叶珣点了点头，“可以。”
叶珣是在自己寿元将尽的时候遇到的系统。
他中年时便事业登顶天下无敌，之后便活成了一条标准的咸鱼，又过了好几十年，到了面对死亡的时候也能勉强心平气和，但这不意味着他不想继续活下去，更别说系统承诺他并非苟活，而是在延长寿命的同时更开启了另一条变强之路。
因此他的确对系统所说有些怀疑，依旧愿意冒个险。
套上“马甲”连一息都不用，而穿到别人身上，感觉万分新奇：他明明是在用双眼去看双耳去听，但意识得到的反馈依旧是近乎全方位的上帝视角。
只不过这个过程十分短暂，而且就算刚套上马甲有相当的凝滞感，但迎面一拳袭来的时候，叶珣还是稳稳地侧身避过，并对着面前的中年男子的鼻梁回了一拳。
对方捂脸仰面就倒。
这个中年男子看似一副精干模样，却菜得让叶珣微微惊讶了一下。
此时中年男子的四个狗腿子“二左二右”地扑了过来，叶珣见倒地不起的中年男子已然鼻血长流，他略微收了点劲道，两拳两脚迅速撂倒。
眼见着五只“虾米”在石板路上打滚——他用了巧劲儿，这几个人疼得根本发不出声来，叶珣才问系统，“有镜子吗？我现在是什么样？”
系统直接在他脑海里放了个全息投影。
叶珣仔细端详了一下，沉默片刻才问，“原主长成这样，怎么混得这么惨？”
原主这张脸固然没有他上辈子颜值高，但纯靠刷脸，吃香的喝辣的半点问题都没有……叶珣作为“既得利益者”前前后后活了两百来年，太知道人是种多肤浅的生灵了！
同时叶珣又适应了一点，终于意识到刚刚的凝滞感恐怕不是“套马甲”效应，而是原主因为酗酒伤到了神经，还好不是什么不可逆的损伤。
“原主气质不行，倒扣观感。”系统又开始在叶珣脑海里滚来滚去，“你来了，里子换了，气质脱胎换骨。”又切换出没换里子时原主的面部特写，“明明容貌昳丽，身材高大，却贼眉鼠眼心术不正？”
这对比……有点惨烈。
原主若说有十分美貌，这猥琐又醉醺醺全然不清醒的模样能倒扣五分，叶珣叹道，“相由心生，此言不虚。”
趁着五只“虾米”还没缓过来，系统主动介绍起原主的背景来。
原主叶三郎十五岁尚时便以前三名的成绩通过县试府试，成了童生，是远近闻名的天才。
不过十五岁之后的他前往县城求学，便与两个同窗“结缘”，之后连着院试落榜三次，再有这两个好兄弟有心引导——先是带原主到酒楼里吃酒听曲儿，再后来就发展到了赌钱……原主自此再便无心学业，起码心思不怎么用在正道上了。
如今原主已经二十二岁，三年两次的院试已然连跪四次。
而眼前依旧在地上打滚的“虾米”自然是“好兄弟”请来的：他们应该是想断了原主一只手，干脆绝了原主的上进之路。
“多大仇？”叶珣笑了笑，“我看不像什么羡慕嫉妒恨。也罢，”刚好有个狗腿无意之中滚得离他近了点，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子，屈指一弹，“真是丑到我了。”
这个长得有点歪瓜裂枣的狗腿子额头吃了一石子，两眼一翻，彻底没了动静。
其余几只“虾米”立时不动了，而捂着鼻子的中年男子更是吓坏了。
叶珣忽地起身上前，单手卸掉了中年男子的一边肩膀，让他体会到“脱臼”有多快乐。
中年男子哪里忍得住，嘶嚎出声，叶珣马上想起第一世春节时跟着父母回老家，村里准备杀猪菜现宰生猪的情形：嗯，动静一模一样。
眼见中年男子要因为疼痛而休克，叶珣上手随意一别，“咔”的一声过后，他就收回了手。
肩膀装了回去，虽然依旧疼痛，但中年男子只觉得自己瞬间还阳，神智也因此回笼，他扶着自己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问，“您……酒醒了？”
叶珣笑而不语。
小人物必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起码这个中年男人凭直觉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最好见面就跪。
想起系统刚刚刷出来的背景介绍，原主是来参加院试没错，不过他无心读书，整日里喝得醉醺醺，家人给的二十两银子差不多用光，又一次一头扎进“好兄弟”引荐的赌钱庄子……
实际上，这中年男子不仅是附近地痞流氓的小头目，还是原主的债主，而原主欠下的银子连本带利总共一百五十两了。
谁都知道这是个局，原主也明白，但身在其中自然无力自拔也无力回头。
叶珣并不搭理那个中年男子，而是继续看着系统刷在他眼前的剧情简介。
上辈子，原主骗爹娘卖儿女，自己也死得稀里糊涂，把好好的一个比较富裕和睦的大家庭搞得支离破碎。
原主的女儿正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只不过这个女主固然倾国倾城才思敏捷，拿得却是狗血虐文剧本：被卖进了楼里，颠沛流离，不能自主，其中苦楚数不胜数……
年届三十女主总算得遇良人，虽然顺利进宫却因为曾经“头牌”生涯损了根本，一直没有子女，再之后便是七年之痒，等到已成皇帝的良人——同时也是本世界的男主，经历多次宫斗以及儿子们的夺嫡大战，心力交瘁之际又想起这位红颜知己的好，女主这才仗着男主的宠爱过了几年好日子。
看到这里，叶珣猜测道，“两个人都不得好死？”
系统答道：“女主前脚和皇帝男主死别，后脚就让继任之君的亲娘，也就是女配，赏了白绫，还不按照皇帝遗愿，让两个人合葬……上辈子岂止是不许两个人合葬，真就把女主的骨灰都给扬了。”
叶珣微微皱眉，给女配记了一笔，“这就过分了。”魔道中人尚且认同杀人不过头点地。
“原主本来可以重生奋斗改变前世结局，但他看过剧情后瞬间怂了。”系统特别接地气，“他不行，咱们上！这个世界也有点搞头……宿主你不是最喜欢一切都按你的规矩来吗？”
叶珣心中一动，眯了眯眼睛。
中年男子见状，吓了一个哆嗦：这是杀气！杀气！
地痞流氓打架斗殴是常事不假，但他们手里真没沾过人命！
中年男子心中大骂：姓吴的误我！这哪里是个糊涂人？！只看这通身气度和身手，就不是……那什么物来着？科举不成，这位要是从军……更要命！
想到这里，他再不犹豫，果断把姓吴的给卖了：怎么商量，怎么引诱原主找他借银子，更包括这次打算怎么下狠手断了原主的进学之路……
姓吴的便是原主那两个“好兄弟”之一，叶珣听完中年男子所说，表情没有半点变化，“我究竟欠你多少银子？”
中年男子心中一凛，抖了一下小声道，“五十两。”
叶珣又问：“他们给你多少好处？”
中年男子又老实答了，“一百两。”说着他缓步上前，从袖子里翻出两张纸，恭恭敬敬地递了过来。
叶珣接过那张原主写下的欠条——银票他不收。
中年男子垂下了头小声道：“那边再有动静我一定告诉您。”
叶珣记下原主的笔迹，旋即借条在他掌心化作片片碎屑，又在中年男子的肩头戳了一下。
中年男子忽然有种“终于保住小命”的感觉……劫后余生这词他不会用。不用叶三郎挑明他都知道，叶三郎若不补上这一指头，他得动辄脱臼。
了却原主的一桩麻烦，叶珣也不在意，他捏了捏眉心，试着翻找一下原主的记忆：原主苦读学到的东西是否全都还给了夫子。
片刻后，他略感欣慰，原主的基础大半还在。
叶珣就问：“男主是皇族……我要是干脆改天换地怎么样？”
系统卡了一下才道：“也不是不行，但当今皇帝，下任皇帝，还有男主，三代帝王都是明君。”
“也是。为了一己私欲让天下百姓跟着受苦，的确不太好。”
天下大乱，哪怕之后来个天下大治，在他眼里也只是“的确不太好”……系统默默道：我果然绑定了个了不得的宿主。
叶珣想了想便道：“所以得走权臣之路。正经权臣之路，就得老老实实一路考上去。”捡起上上辈子的老本行考霸，想想还有点怀念，“院试还有多久？”
系统答道：“刚好半个月。”
叶珣花了点时间，和原主记忆里的与他知道的四书五经对照了一下，确定几乎没有差别，所以半个月后的院试他临时抱佛脚肯定来得及。
想起当初绑定时系统如何自我介绍，他又问，“你的辅助功能呢？”
叶珣眼前金光大作，之后凭空出现六个大字：知识就是力量。金字缓缓消散之后，眼前只剩了个质朴的搜索框。
系统得意极了，“我已经告诉过你啦，我能接取任务，带你穿越，给你传输前情提要和提示人物关系之外……还有好厉害的学习辅助能力！包括功法哦！但……这个世界没有功法提供。”
叶珣笑了：系统对他在每个世界奋斗的方向和领域多少还是有一定限制，或者说导向性。
想当初系统找上他，也是直接在他眼前刷上两行金光灿灿的广告词：无敌之后是不是寂寞如雪？想不想体验不同的人生？
害他以为是无限流主神找上了他，白白激动了一下。现在看来，人家的广告词还是挺实在的。
做权臣也不错，他之前的确没干过这个。
从小巷里出来，他边往原主租住的客栈走，边研究系统提供的院试真题题库以及与之相伴的自习室模块。
而那中年男子扶着自己胳膊目送叶珣远去，冷汗已然浸透了衣衫，几个跟班也先后恢复，却一声都不敢吭。
叶珣沿着路人不多的石板路一直往前走，路过某个宅院时嗅到淡淡的血腥气，他也毫无动容。
系统不得不出来提醒他，“院子里正挨打的是本世界的男主和男主他爹。”
叶珣继续在脑海里挑选真题，似乎听而未闻。
系统急道：“本来该是原主在刚刚的巷子劲头挨揍，哀嚎不已，没多久便引来了附近巡逻的府卫……你要是不管，男主八成要毁容。”
叶珣停住脚步，“毁容可不行。”他顺着墙边绕了半圈，找准了柴房的位置——院子里正好有人在柴房边上烧衣裳，他便运足中气大吼一声：“走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