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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的意义是什么呢。

它是人认识客观世界的开端,通过感觉,人才能认识和分辨事物的各种基本属性,才能知道自己身体的运动、姿势和内部器官的工作状况。它维持和调节一个人正常心理活动,对于每一个正常人来说,没有感觉的生活是不可忍受的。

如果将这些感觉剥夺了呢?

曾经有一个心理学家做了“感觉剥夺”实验。

将一个人关在狭小黑暗的空间里,用塑料护目镜削弱被实验者的视觉,让他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画面;用手套或者任何东西包裹住他的双手并且用纸板卡住,让他感受不到触觉;加强了隔音的房间里听不到一点外界的声音,只有排气扇会发出单调的嗡嗡声。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就像是清醒着的植物人。他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坚持超过三天。

有的实验者甚至只需要几个小时就崩溃了,明显的开始焦躁,反胃呕吐;即使是提前离开,也已经产生了注意力涣散、思维□□扰、无法像正常人那样思考的伤害。

而被关一天以上的,会更加明显的看到精神不在状态,会对声音感到恐惧,甚至开始出现幻听幻觉,自言自语。

在美国曾有一个节目再现感觉剥夺实验,不限制双手,能在房间里活动,允许带三样物品入场,但受实验者还是逐渐感觉到恐惧,最终有超过半数的人无法坚持到第五天。

徐引默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他被限制在床上,黑布条在绑匪走后就被他扯了下来。

这是一个不怎么大的房间,空空荡荡的,排气扇嗡嗡地响着,两个摄像头对准着他拍摄着。

好安静,□□静了。

徐引默试图解开铁链的锁,却找不到一点办法,他想要下床,铁链勒着他。

黑漆漆的屋子。

只有排气扇的扇叶是会动的。

徐引默在床上坐了好久,他自己觉得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因为他每次呼吸需要四秒,而他坐着的时候,已经呼吸了两千多次。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数数时快时慢,数出来的秒数完全不严谨,并不能用来记时,所以他还是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屋子里好黑。

除却排气扇的声音外没有一点动静,就好像世界上只剩他自己了一样。

徐引默猛地踢了一脚床头,砰的发出很大的响动。

原来自己不是聋子,徐引默松了一口气。

他缩成一团躺了下来,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成一团。

监控之中只见到床上分不清头在哪个方向的被子堆,一也西凛正着迷地盯着监控屏幕看。

他像是一只西方的恶龙,将抢夺来的公主藏在自己的巢穴里,然后迷恋地注视着这个无比珍贵的宝物。

桌上的笔记本里写满了他的计划,这些计划被删删改改,最后敲定并进行着,第一页上是徐引默的签名。

这串稚嫩的字体像是小孩子签出来的,但本名的签名却很有风格,像一只飞鸟一样。

他复制着那个字体签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签名,非常高兴地说着生疏地用n国口音念着爱人的名字:“徐……引……默。”

一也西凛叹了口气,指腹轻轻抚摸着监控屏:“这是不得不进行的步骤,为了你不会想要逃走。”

“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吧。”

……

天上飘来一个热气球,热气球上站着一个外星人,外星人朝徐引默伸出手,非常热情地说:“走啊,跟我走啊。”

徐引默伸出手去,刚碰到什么,就醒了过来。

他还反应不过来这是梦,明显变得迟钝的意识让他还想不起自己是在哪里。

因为眼前太黑了,他没有办法判断自己是躺着还是飘着,是在家里还是在土里,头朝着的是哪个方向。

等他摸到了墙,贴了墙纸的墙面滑滑的,他一寸一寸地摸过去,摸到折角和床头。

手指一点一点的摩挲过床头花纹,触摸到冰凉的金属与木头,拉到铁链时,才恍然大悟。

哦……

徐引默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他其实看不见天花板,只能看见黑暗,和黑暗里工作中摄像头的小红点。

为什么要醒来。

徐引默靠坐在床头,无意识地抠着指甲。

他从小都是一个乖孩子,比女生还要文静,妈妈却说男孩子这么文静不好,还是像邻居家那个爱打球的孩子一样才好,阳光。

所以当邻居的小孩邀请他去打球的时候,徐引默去了。

他和那个小孩因为打球成了好朋友。

后来月考的时候他成绩降低了,妈妈很生气地将错误归咎到打球上,说他就知道玩,明明打球对未来一点帮助也没有。还说邻居心肠歹毒,自己家孩子成绩不好,就拉着她家孩子一起跳楼式下滑。

妈妈骂得很难听,而且也不许徐引默再和邻居的小孩玩儿了。

徐引默从来没有违抗过妈妈的命令,这次也一样。

很快邻居小孩儿就有了别的玩伴,徐引默只能在旁边看着。

好羡慕好羡慕。

妈妈虽然很凶,经常对他发脾气,但是徐引默从来没有怪过妈妈。

因为是单亲家庭,妈妈总是很累,很多时候下班回来脸色都很差。

徐引默知道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以后要做妈妈的靠山的,所以他也要懂事起来才行。

如果考得好能让妈妈开心点,他就去考第一,每次看到妈妈笑,他就觉得妈妈会不会就没有那么累了呢。

他们家住在一条老街上,这条街已经有好多年的历史了,路上还能看见那些写挥春的小铺,有一个铺子外面挂着“择日不如撞日”,在徐引默还不知道是要从右往左读的时候,他总是读成“日撞如不日择”,念完之后还不知道那些爷爷们为什么笑。

街上有一家卖甜点的,卖的双皮奶特别特别好吃,每天都有好多人去买,但是这家店总是售完即止,卖完了就没了,也不会再做新的,明天再来。

就算是这样,生意也很火爆。

因为它家的双皮奶真的非常好吃,滑滑的,甜而不腻。还有姜汁撞奶,甜里面带着点点的姜辣味,非常特别。

想着想着,徐引默口中就感觉淡淡的,特别想吃双皮奶。

然后他就又想起妈妈经常煲西洋菜猪骨汤,盖子一打开,西洋菜的味道会很浓,喝起来有别样的美味。

口水简直就要抑制不住,徐引默砸吧了一下嘴,脑子里西洋菜汤的模样越来越清晰。

他实在忍无可忍,猛地挣动了铁链:“放我走!你要多少钱!我给你!”

回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徐引默接连说了好几次,又愤怒又惊恐地发出大叫。

更多声音回荡在他耳边,明明是自己的声音,他却不认得了,恐惧地缩在角落里,手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徐引默抓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眶里泪水挤在一起,然后涌出眼眶。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不知道了,不记得想要问什么了,有太多问题值得为什么了。

他要在这里被关到死吗?

不要!

徐引默再次挣扎起来,铁链被拉扯得哗哗响,拳头砸在床头柱上声音沉闷。

手骨疼得钻心,徐引默却好像没有感觉,神情有一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