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19个奇遇【新文《瞎撩》求收!】

唐心将谢依繁对她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向钟亦重复了一遍,钟亦听后,沉默良久。

酒吧里的驻场歌手一反常态,并没有唱起什么快歌舞曲,而是唱起了一首《Nianwood》。歌手略带忧郁的声线彷如蒙着白茫茫的水汽,慢慢浸润了两人的回忆。

“以前还没读过这本书,只听见书名的时候总是想,村上春树是不是在挪威写的这本书,所以才叫挪威的森林?”钟亦望向海滩边沉落的夕阳,像一个饱满诱人的金黄的橙子,好像用手戳一下就会流出汁液来,“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他是在米克诺斯岛写的。”

唐心没想到这件事,被钟亦这么一点,才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要在最后一天,执意带她来这里。

这座岛屿,与他们看上去本无关系,却在冥冥之中,又和他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再后来,为你去读这本书,才知道,原来这本书就是用了披头士的歌名《NianWood》。但是在歌词里,Nianwood并不是挪威的森林的意思,而是挪威产的家具。但是阴差阳错,人们现在记住的,都是这个被错译的名字。”

钟亦说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但唐心却心领神会。

阴差阳错这四个字,承载了世间太多大悲大喜、相遇分离。

这四个字落在他们四个身上,却又是别样风景。他们因为这一本书结缘,而谢依繁却因这本书和钟逾结怨。

“我回去,会找我哥好好谈谈的。”他宽慰她,“既然是阴差阳错,那就不是你的问题,唐心。”

他最清楚她敏感的心思不过,索性痛快说破:“如果你真觉得在这件事上谁有错,那错的人应该是我。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为了接近你在书里放下了信,如果不是因为我拿着钟逾的校卡去借书,如果不是因为我爽约,这一切也不会发生,也许我大哥和大嫂的关系,就不会变得那么糟糕。”

“不!”唐心禁止他再发散下去,“没有这样的逻辑,钟亦,你不能把什么都揽在你身上。你如果再这样说下去,世界上所有发生的灾难都可以归咎于你。”

他闻言,笑道:“所以,你也不要再暗暗自责了。我哥和大嫂的事,我一定能解决好的。在回去之前,不要再想他们的事了。现在,就只准想我们。”

我们。

她听着他说这两个字眼,却不知道回去以后,什么时候还会有这样静谧安宁的平淡时光,只是和他两个人,静静坐在海滩上的酒吧里,彼此看着彼此的眼,什么事都不做,什么话都不说,就能觉得异常幸福。

暮色四合,各种酒吧不同曲风的音乐渐起。

下午还在晒阳光浴的人们统统起身,扭动腰肢,跟上节奏,在沙滩里无所顾忌地热舞起来。

“我好像还欠你一支舞。”钟亦起身,绅士地为鞠躬,伸出了他的手,再次询问她,“我能请你跳舞吗,白兔糖小姐?”

她除了向他伸出她的手,没有别的答案。

上次在咖啡馆里被他袭来的热吻所打断的一支华尔兹,终于在米克诺斯的海滩续上。

他牵着她的手,一起穿过汹涌而来的人群,寻到一处被海浪冲刷得湿软的海滩上,搂紧了她的腰肢,开始翩翩起舞。

月华如练,投射下幽眇皎洁的银辉,咬住了他们裸|露|的脚趾上,带起了丝丝清冷的凉意。

他拥着她,与她掌心交握,轻轻数着拍子。她一下都没有踩对,她是个平衡感极差的舞痴,总能精准地踩住他的脚。

但是他一点也不生气,依旧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转圈。

又一波潮水冲刷上海岸,向他们侵袭而来。他顺势将她托举而起,海浪便只没过他的小腿肚子,却一点也没沾上她的裙子。

腾空而起的一瞬,裙袂飞扬,她像极一只舒展羽翼的鸟,在风中振翅欲飞。

但她当然舍不得飞走,因为他还停留在这里。

所以,她只是趁着这来之不易的一瞬,极快地吻上了他的唇。

在很多很多的瞬间,她曾想起那年她留下批注的那段的话:【我们可都是些心灵扭曲、精神不正常、不善于为人处世,不断沉沦下去的人啊。不论我、木月还是玲子,没一个例外。你为什么喜欢不上更健全的人呢?】

这也是她曾想问他的话。她是一个不健全的人,她有很多很多问题,比如曾经因为她的家庭原因而造成的木讷自卑,比如现在的她,为了工作生活而变得爱扯谎而圆滑。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爱她这样一个不健全的人,不懂他为什么花了这么多年的岁月,和她分别之后,还是没有遇上一个能让他移情别恋的更完美、更健全的人。

人们常常说,你暗恋的对象不是一个确切的人,而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幻想。

她总是担心,他沉迷的不过是对于她的一种幻想,他爱的只是那个叫白兔糖的女孩。所以他只是误以为,他现在很爱她罢了。

但来到希腊后,他总算让她确信——他们都是最适合彼此的人。

在漫长的等待里,不是谁都有这种勇气和执念,为一段看似不可能结果的暗恋彼此坚持。

是他们都付出了他们所能做到的极致,不断用努力将没有凑足的缘分补足。如果她不执着坚定,如果他不长情若斯,他们本不会有这场重逢。

从他们决定勇敢的那一刻,毋庸置疑,他们就是彼此的独一无二了。

他却没有像她那样想这么多,只是将她放落在他的脚背上,在潮涨潮落中,捧起她的脸,持续着这个海水味道的吻。

跨越数年的一个浪漫的约定,在这个成全村上春树的岛屿上,最终也得到了他们的成全。

***

在米克诺斯的民宿过了最后一晚,他们坐船折返圣托里尼,取回了他们放在酒店的行李,由Edward送他们回到圣托里尼的机场。

临别的时候,他们和Edward热烈地道别。

Edward送了一块心型的石头给两人,欢迎他们下次再来。

钟亦也将随身携带的茶叶当回礼,回赠给Edward,表示感谢。

与Edward惜别之后,唐心望着心型的石头陷入沉思。

她隐隐记起来,娱乐圈的某位男星就是以送每任女朋友心型石头出名的,偏偏他送完石头以后,必然和那些女朋友分手。

这兆头着实有些不妙啊。

钟亦看出了她的纠结,笑着解释:“希腊人喜欢用送石头以表祝福,不要瞎想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也放弃纠结,将那块石头顺手塞在了他包里:“那你驮回去,太重了。”

“遵命,Mylady。”

他边笑着道,边带她走向值机柜台。

***

上了飞机,两人这次选了超级经济舱的位置,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一起也不怕人打扰。

唐心已经习惯了把他当作人形靠枕,不加避讳地将头枕在他胸上,依偎在他的怀里,和他一起观看他选的一部老片子,名叫《牛仔裤的夏天》,也是在圣托里尼取景的。

飞机突遇气流颠簸,她的头在他胸口猛震了几下,牙齿撞得咯咯作响,被他的手护住,才减轻了振幅。

电影因为广播告示而中断。出于安全考虑,他取下了自己和她的耳机,放回了座椅前的袋子里。

她架不住沉重的眼皮,靠在他怀里沉沉欲睡,却听他突兀地问她:“你为什么……再也不追问我了?”

她有些不解,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从第一次问过我,却没有得到过答案;到现在,你都没有再追问过我一句,问我当年为什么离开你去了英国,为什么钟逾也为了我,陪我一起去了英国,你都没有再追问过我一次。”

她神思混沌,努力抵抗睡意作答:“你不开心说,那就不说呗。每个人都有保留自己秘密的权利,就算最亲密的爱人也是如此。”

“就这么相信我吗?”他声音涩哑,“如果现在你选择不问,可能下了飞机,等回去以后,我就再没有如实相告的勇气了。我可能会瞒你一辈子,你也不在乎吗?”

“如果你觉得不告诉我,你能更开心一点,那就瞒我一辈子吧。”她在他怀里侧了侧脑袋,寻找一个更舒服的睡姿,“即使大家知道了《挪威的森林》本来应该叫《挪威产的木头家具》,大家还是更爱前一个译名。可见真相有时候,并不那么重要。至少对我来说,现在你在我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他压在她后脑的手蓦然一松,却听她在他胸膛上发出梦呓般的声音:“钟亦,为什么我又困了?”

他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睡吧。等来送机餐了,我再叫你。”

望着她的睡颜,他紧绷的心弦一松,突然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