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电影大结局

就连剧组的人都很好奇这场床·戏是怎么拍的。

听说这段戏拍得十分流畅,让罗导演连着三天赞不绝口。

当天,谢舟拍完后,对罗导演说,这段戏的原带花絮不准外泄,要是让他知道,除了电影原片外,还有其他地方有这段花絮,他一定不会让罗导演好过。

罗导演倒是真有点被吓住,用余下的职业人生起誓,绝对不会干这种事。

谢舟不想让别人看到电影原片以外的内容,这才对罗导演放了狠话。

所以,就算剧组其他人都非常好奇,但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当时拍摄的具体情况。

他们只能等到电影正式上映后,才能看到这段剧情了。

而这件事不胫而走,剧组没有宣传,却已经在两人的粉丝圈里传开。

有的人不信,他们说:「谢大大从来没有拍过这么大尺度的戏!我不信!剧情肯定只有三秒,用特效做出来,没有更多了!」

「我甚至分不清这些人是粉还是黑,谢大大怎么可能只有三秒!我赌有五秒,毕竟我也不知道谢大大到底能有多久[狗头]」

「以上全部开除粉籍!放一个我业内朋友的信息,大概率是真的,而且拍摄的时候还清过场,好像说是为了保护席洛澹吧!总之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深情了,给我们家谢大大点赞」

「澹澹粉丝感动但不敢说话,到底有没有拍这个剧情我都能接受,反正他们本来就是伴侣」

「呜哇,想到当时如果真的像传闻所说,是让沙文磊来当另一个男主角,我都不敢想象他们一起拍这个剧情的情境,我快吓哭了」

「前面你提醒我了,我也要吓死了。」

讨论方向就这样走歪,大家一边庆幸一边瑟瑟发抖,表示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后来剧组公关下场转移话题,放了一张谢舟和席洛澹在片场的花絮照,大家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

照片上,两人大汗淋漓,席洛澹拧着毛巾地上一滩水泽。

但是他的脸上是欢快地笑着,站在他身边的谢舟,也带着一脸温柔的神情。

当地终于确定进入夏天。

一部电影拍了几乎一个季节,再长的故事也要进入结局。

剧情里,季小渝和姜槐感情稳定发展,但姜槐心里依然藏着一件事。

在姜槐存够钱后,又向季小渝提起,让他参加成人继续教育,去考大学读书深造。

季小渝说,除非姜槐和他一起考大学,不然他也不去。

可姜槐甚至没有高中毕业,没有这个资格。

这一回季小渝真有些生姜槐的气。

人家谈恋爱,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他们可以整天都在一起,可姜槐却要送他去读书。

季小渝不讨厌读书,可他讨厌和姜槐分开。

姜槐从来没有强制季小渝做什么事,每次提起,却让季小渝这么反感,他也只能点到为止。

季小渝以为,只要自己反对得够强烈,姜槐就不会再提这件事,也渐渐以为但凡自己坚持的,姜槐一定会顺着他。

直到下一个开学季前,姜槐又提起这件事。他还瞒着季小渝,直接带他来到当地教育办,想咨询一下按照季小渝的情况,能不能让他插班再读一年高三。

季小渝气死了,他揪着姜槐的衣服,红着眼眶,愤怒地质问,为什么他非要和自己分开,难道还是把他当小孩子?

姜槐面对所有的质问,一声不吭,默默承受他的愤怒,根本不反驳。

在拍这段戏的时候,谢舟为了让席洛澹更方便拍戏,还弯着腰低着头,摆下姿态,气势全都归到了席洛澹这边。

席洛澹是头一次对着谢舟大喊大叫,尽管拍戏前他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这条戏还是拍得磕磕绊绊。

最后谢舟想了一招,当着全剧组所有人的面,将席洛澹摁在墙边,不管他同不同意,吻得他完全没了推开人的力气才作罢。

于是,席洛澹心里成功冒出无名之火,虽然知道谢舟是想帮他,但是要用这种方式吗?!

效果还是很不错,席洛澹一气呵成,冲着谢舟发泄了一通火气,镜头也顺利拍完。

罗导演坐在监视器后呱唧呱唧鼓掌,说这个气氛到了,拍的好啊!

席洛澹心里又高兴又有点生气,申请想要再拍一条。

罗导演还不清楚他的心思,乐呵呵地答应他的要求,让他再拍一遍,表面是假公济私,其实是想处理情绪。

席洛澹拍完了戏也发泄了一通,心里终于畅快了。

谢舟凑过来,想接近又不敢接近的模样。

“唔。”谢舟本来话就少,现在更是不知如何开口,一脸无辜地站在旁边,小心地观察席洛澹的神情。

席洛澹瞪了谢舟一眼,再拍了拍谢舟的胳膊,“我肚子饿了,想吃寿司。”

谢舟心领神会,对着身后的林阳曜打了个响指。

林阳曜听到席洛澹的话,马上派保镖买来晚饭。

在吃完饭的时候,席洛澹捧着食盒,瞥了眼坐在身边的谢舟。

与谢舟一起合作拍戏,可以说非常舒服。

他本来就相信,谢舟绝不是凭一张脸,就能获得那么多观众的欢心,能虏获评委会的肯定。

尤其是他成年后的演技,已经完全褪去年少时的刻意和浮夸。

不仅自己演得好,还容易带别人入戏。

当然,他带别人入戏的方法必然不一样的。

席洛澹想到刚才,脸上不由得一红。

他竟然是在依赖着谢舟拍戏吗?

也不是……演员之间本来就是要相互帮助入戏,拍戏从来不是靠一个人单打独斗。

有谢舟在,是在帮助他表演的路上,锦上添花而已。

于是,接下来两场吵架戏,席洛澹更是驾轻就熟。

罗导演告诉他们,在这里拍摄的戏份很快就要杀青,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被阳光直射的草原。

这消息听起来挺高兴,但也预示着一件事。

马上他们就要拍到结局了。

剧情里,季小渝跟着姜槐在外跑了两年长途。

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也遇到过不少事。

虽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姜槐一说就跟着走的少年,其实心理年龄也没有成熟到哪儿去。

他每次听到姜槐说到继续教育的事,就耍脾气不开心,好像让他上学是在害他。

加之家里打来电话,问他为什么这两年都不回家,难道真的不学好,连家都不要了?

家人的意思,哪怕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至少也给他上了户口养到十八岁,难道他就不讲养育之恩,那么冷血那么无情?

季家人不知道是从哪儿听来,得知季小渝是跟着姜槐在赚钱,怕他被姜槐教坏了,催命一般地要他回家,跟着其他老乡出去打工。

这两件事交织在一起,让季小渝心理压力陡增。

他不知道该怎么排解心中的焦虑苦闷,最后在姜槐的面前爆发。

两人大吵一架,因为还得上路送货,他们俩在驾驶室里冷战,谁都不肯说一句话。

两人的沉默令他们之间的气氛更加焦灼。

本来狭小的空间应该给他们带来的亲密感,此刻荡然无存,季小渝甚至有一点想要跳车的冲动。

在拍摄这段剧情的时候,席洛澹回想起他们来片场前的那段旅行。

旅行中,席洛澹也和谢舟吵过架。

他拾起当时的心情,再想到这部电影的结局,倒是给他在这出戏里加了分。

在这段废弃公路上的最后一个镜头,是一场车祸戏。

正如有句俗话说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剧情设置的结局,是他们遇到一起接连追尾的大型车祸,姜槐为了保护季小渝,打方向盘转了方向,只有驾驶座撞到前方槽罐车的车尾。

具体拍摄内容倒是比他们之前的床·戏还要少一些。

事故过程会利用CG动画,不需要他们拍摄。

中间属于他们的镜头,只有倒在副驾驶昏迷不醒的季小渝。

镜头里还没有加上特效,看起来不那么真实。

席洛澹绞尽脑汁想象了一下,心里勉为其难地洋溢出了些伤感。

“好了。”罗导演站起身来,拿起她的第三只小喇叭,“电影《相寻梦里路》在草原废弃公路上的镜头全部拍完,我们可以转场回城市拍摄啦!”

从四面八方传来了欢呼声。

比起高兴,席洛澹倒是有点松了口气。

这就代表着,他们接下来还有两场戏,拍完就能杀青了。

谢舟的注意力则在席洛澹的身上,看他兴致缺缺,不由得有些紧张。

在工作人员们兴奋地收拾东西时,谢舟凑到席洛澹的身边,小声问他:“有心事?告诉我。”

席洛澹瞥他一眼,“我哪儿有心事啊,只是在想,马上就能杀青了而已。”

谢舟点头,“哦”了一声。

平日里都不见谢舟这么紧张,连拽着他的手手心还在冒汗。

尽管天气真的很热,席洛澹还是感觉到谢舟身上那微妙的不同。

席洛澹心里盘桓,也小声问谢舟:“是怕我接受不了电影的结局吗?”

谢舟猛地转过头来,眨眨眼,忽然将他抱在怀里。

“嗯。”谢舟说,“有点。”

他们早在开拍前,研究剧本的时候,就知道电影结局,是BADENDING。

姜槐在车祸中离世了。

而这个结局,席洛澹和谢舟,不知怎么,都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结局是想潜意识地在反应货车司机真实情况,也是在凸显姜槐这个人物身上的悲情。

电影中,姜槐有一句台词,他说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感受到“爱”。父母的不理解和朋友的背叛,逼得他早早地进入社会,他一直孤独地跑在路上,是个没有“根”的灵魂。直到他遇见季小渝,便觉得自己这一生终于有一处歇脚地,让他想在季小渝身上扎根。

其实向雨写过很多结局,有HE也有NE。比如他们俩在车祸中逃过一劫,彼此扶持着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没有哪个结局,像这个一样有力量,让向雨不想放弃。

尾声剧情里,季小渝在车祸后苏醒过来,得知姜槐给他们俩买了人身意外保险,受益人是季小渝,他在出院后,去警局拿姜槐最后留给他的遗物。

所以,席洛澹和谢舟最后转场回到城市里拍摄的剧情,是分开两地拍摄。

谢舟拍摄的内容,是姜槐拿着签好名字的保险合同,跑去找保险员,确定如果发生意外,受益人一定是季小渝,他这才放心交了钱,高高兴兴地把合同文件和他的银行卡一起藏起来。

这段剧情很短,拍摄也很快。

谢舟拍完后,连员工准备的杀青庆祝都没参加,着急地坐着车,赶到席洛澹的拍摄片场。

席洛澹已经拍完了季小渝在医院里的镜头。

最后一幕的取景地,摆在市内一个警察局后门的一条小路上。

单行道的马路,白天也没什么车辆路过,很容易就成功申请到拍摄许可。

而且,刚好是在夏天,种在人行道上旁的梧桐树长得茂盛,饱满的树叶挡住阳光,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

罗导演就是看中这一处景色。

这一幕戏,是季小渝从警察局走出来,拿出姜槐留给他的遗物。

一份保险合同,提醒他去找保险公司要保险金。

还有一封信,是姜槐亲笔写给他的。

这封信好像写完很久,笔迹颜色都有点淡。

「小渝:

哥要写这封信,可能是因为哥要跟你分手,或者是咱俩被迫必须分开,咱俩以后都可能见不着面了,所以有些话,得让你知道。哥没啥文化,字也不好看,能让你喜欢哥,是我最大的福气。我肯定不想跟你分开,你是个特别好的人,这段时间跟你在一起,我每天都很开心。我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好日子,一下子全都从你身上得到了。哥想说的是,就算咱俩分开了,小渝,你也要去读大学,知道不?哥不逼你,但哥知道,你是喜欢读书,能读书的人。没能上大学太可惜了,这不该是你的人生。哥呢,是很希望你留在我身边的,但哥不能这么自私,你年轻,还有大好前途!你看到这封信,肯定是我给你的,我也一定给你留了钱了,你拿着这些钱,去上学,去读大学,知道吗?一定要去读!答应哥,好不好?你要是读了大学,还想到哥,就给哥打个电话,说你念了大学,哥能替你高兴高兴。其他的,我也不说了。噢,我还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我很很喜欢你。

姜槐亲笔」

席洛澹拿到这份道具信,还以为只是一张白纸。

可没想到纸上真写着这些歪歪扭扭的字。

他问导演,才知道这是之前找了谢舟,让他从剧本上抄下来的。

而字是谢舟用左手写的。

席洛澹看着信,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季小渝,心里五味杂陈,什么心情都泛了上来。

这最后一镜,罗导演安排他走过这条小路。

只拍两个画面,一个是他行走的背影,是固定镜头,还有一个是拍他脸的近景特写。

罗导演的分镜上,是季小渝看完信,有点难过,但硬挤出笑容来,因为他决定要去读大学,要微笑着面对今后的人生,透着一股积极向上的情绪。

这一镜的第一次拍摄,席洛澹的确拍出了罗导演要的画面。

可他们俩蹲在监视器前面,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味。

罗导演觉得自己对结局的理解有问题,又去问向雨,向雨则说挺好的,可以杀青了。

罗导演没答应,似乎在跟自己憋着劲儿。

于是,席洛澹对罗导演说:“要不然让我随心发挥一次吧。”

以往是演员当导演的提线木偶,他们要呈现导演心里所想的画面,不需要演员有什么主见。

而罗导演则喜欢演员的自我发挥,之前有好几次,都是她放任两位主角自己理解自己发挥,效果都意外不错。

罗导演一拍大腿,“行啊!我给你留两条拍摄的机会,要是这两条里你拿不出更好的表现,就按照原本的计划再拍一次。”

席洛澹点了点头。

他走到镜头前,看看周围,全都是注视着他的工作人员。

这时候谢舟还没有赶来。

席洛澹在内心品味了半天剧本里季小渝的心情。

这时候按照罗导演的分析,季小渝的心里不该只是悲伤。他虽然失去了姜槐,但他也要带着对姜槐的思念,好好活下去。所以,他更应该表现自己积极的一面,他要去读大学了,他有着姜槐留给他的钱和希望,如果只是拿来悲伤的话,那就显得有点低级。而且,导演说现在拍摄的内容得符合整个社会的价值观,得正能量一点,不然不好过审。

席洛澹却横竖觉得不对劲。

远处罗导演问他有没有做好准备,席洛澹点了点头。

打下板子,镜头对准了他。

席洛澹看完了信,没有像前一条拍摄时那样收起来。

他在这一刻有些茫然,迈开步子往前走。

他在想,季小渝到底应该是什么心情呢?

瞬间,他在人群里看到了谢舟。

谢舟才刚赶来,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只能站在外面看他。

席洛澹忽然在想,如果这是他和谢舟呢?

如果他失去了谢舟,会怎么样呢?

他也明知道现实和拍戏是不一样的,谢舟没有离开他。

可他心里突然很坚定地认为,他已经知道该怎么演最后这一幕的季小渝了。

谢舟果然是帮助他拍好戏的锦上之花。

现在他演的,是失去姜槐的季小渝啊!

什么人生什么学历,那都是身外之物,是以后能会攥在他手里的东西。

而事实是,季小渝的身边已经没有姜槐了!

什么狗屁的积极向上,什么对未来的期望,什么正能量价值观,那都是外人过分美化的东西。

他就应该悲伤和难过。

瞬间,席洛澹的眼泪涌了出来,不断不断地流到下颚,落在衣服上。

他微微颤抖的肩膀,攥紧信的手,还有越走越快的步伐。

在近景特写里,是季小渝闭着眼睛和停不下来的眼泪。

但在远景镜头里,看到的反而是季小渝坚定不移的背影,仿佛快步着走向姜槐希望他该拥有的未来。

直到罗导演喊了停。

席洛澹转过身来,第一时间去看导演的反应。

罗导演拿着小喇叭对他挥了挥手,喊道:“我就要这一条了!季小渝!你杀青了!”

席洛澹忍不住一笑,怎么罗导演最后还入戏了,就把他当成是季小渝了。

下一秒,他看到谢舟从人群中走出来,冲到他的面前,将他抱在怀里。

席洛澹刚想说,自己没事,这都是演戏呢。

可熟悉的怀抱和温暖的胸膛,让他心里悲伤的情绪泛滥。

席洛澹的眼泪,一下子在谢舟的肩膀上决了堤。

看到他哭成这样,周围的工作人员也吓了一跳。

谢舟抬起手挡了挡,大家见状,也就没有围上来。

席洛澹趴在谢舟的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发现自己和谢舟都坐在了人行道上。

席洛澹揉了揉眼睛,忙说:“我好了,好多了。”

谢舟捧着他脸,看了他好一会儿,确定从他的眼神中,是平日里那个席洛澹的目光,才扶着他站起身。

他们走到罗导演的身边,罗导演没有马上评价他的表演。

罗导演关心地问:“好点了吗?”

席洛澹点点头,微笑起来:“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罗导演:“我们的担心都是小事,主要是你,要是感觉不好,一定要说出来。”

席洛澹便问:“那……这一条可以吗?”

罗导演拍了拍大腿,“太可以了!你的理解是对的,人是有七情六欲的啊!原本我想得太积极太正面,却没了人情味!这太假了!难怪看得这么别扭。你这么演才是真实的,就应该是这样!其他的先不管,我就要你拍的这一条。好了,席洛澹恭喜你,你的戏杀青了。”

席洛澹终于露出一点得意的小表情。

罗导演问:“说起来,我倒是挺想知道,刚才在拍这段戏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怎么让你突然想这么演了?”

“我……”席洛澹转过脸来,看着谢舟,一边牵着他的手,十指紧扣,一边说:“我心里想得都是谢舟呀。”

作者有话要说:罗导演:并不意外,我何苦问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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