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地标大厦的路上，负责接待三位一年级生的异能特务科成员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鄙姓岩野，是无异能的文职人员，平常的工作便是接待其它势力，”他语调轻松温和，很容易让人升起好感，“不过异能特务科成立时间尚短，之前发现的咒灵也已由我们想办法祓除，没有惊扰过咒术界的诸位阁下。这也是我第一次接待你们这样的咒术师呢。”
“确实挺短的，我都没听老爹提到过你们这个部门，”硝子说着，又小声吐槽一句，“政府设立你们到底有什么用啊，横滨这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吗？”
岩野没听到她后面那句话，于是只顺着第一句笑着继续话题：“说起来，家入硝子同学的父亲似乎是藤泽市的市长家入先生？”
“对。不过在我决定踏入咒术界后，老爹他就开始疏远我了，说是为了避嫌，”她很冷静，“所以你们不必担心我从他那里套情报，然后连同咒术界推翻现在的政府。”
岩野极其爽朗地笑出声：“哈哈哈，家入同学真是说笑了，我们怎么会那么想？”
政府方面是怎么想的，你们这些公务员比我更清楚。
硝子忍不住翻个白眼。
生于官员家中的她对政治有股独特的敏感性，岩野隐藏在正常话语下的丝缕敌意根本逃不过她的耳朵，异能特务科的态度也因此一览无余。
不过是异能力者占据横滨而已，看把你们吓的，连建立合作关系近千年的咒术界都被怀疑上了。
夏油杰没有参与这番有来有往的对话，而是落后他们半米，以缓慢仔细的态度逐步观察街道。
有点古怪。
他不自觉皱起眉头，视线随即收回，狭薄的眼皮微垂下来认真思索。
他对治安混乱并没有什么概念，幼年时的家乡温柔平稳，后来搬去的爱知县也出于某些特殊原因保持着严明的风纪。
但一般来说，黑/社/会势力猖獗的地区会人迹萧条到这种地步吗？
他粗略一扫，只看到了闭门歇业不知多久的店铺，街上行人稀少，神情紧张步履匆忙，看上去像是有猛兽在背后追赶，然而并没有凶恶残暴的违法野兽在这里闲逛。
就算居民因恐慌而足不出户，也应该会有导致他们不敢上街的毒瘤们存在吧？
他斟酌良久，还是决定开口询问岩野，验证自己的猜测。
“横滨的里世界出问题了？”
岩野一愣，似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城市的状况猜了出来。
“是这样没错。”
他没去追问夏油杰的判断依据，而是恪尽自己仅负责招待的职业操守回答咒术师少年的问题。
“大概一个月前，城市中地盘最大的犯罪组织突然暴起发难，想要把整个横滨拉入毁灭的深渊，”岩野简明扼要地讲述道，“他们的首领年岁已高，原本精明的头脑逐渐变得昏聩残忍，甚至称得上是神经质。那时因为一个红发男孩在他们的车上做涂鸦，他下令把整条街的所有红发男孩全部杀掉，由此将敌意完全摆放到明面上。”
五条悟晃着脑袋，仍然有些犯困。他刚才想靠在夏油杰身上打盹，但被对方无情推开让他自己走，理由是“天气太热了，被你黏那么紧我会出汗”。
想和挚友贴贴但惨遭拒绝的白发少年心情不佳，听到这话后立刻嗤笑出声。
“我还以为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家伙呢，就这？他哪里做的不对吗？别说一条街，就算他杀了你们横滨的所有红毛小子也是理所应当——”
夏油杰迅速伸手捂住他的嘴，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贴，随便贴，使劲贴。只要闭上你那张破嘴，你想怎么贴就怎么贴。”
五条悟锋锐的神情顿时软和下来，懒洋洋地眯起眼睛抱着他不放。
硝子沉默着扭头，不去理会这两个又腻歪到一起的笨蛋男高中生。
走在最后的辅助监督笑容一如往常，仔细观察还能发现她眉眼间细微的欣慰。
岩野看看身旁的少女，又看看身后的辅助监督。
他张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嘴，没有发表任何感言。
这就是咒术师吗。
第一次见到咒术师的他目露惊叹。
是和某部忍者热血漫画里一样的美好同窗情啊。
**
据岩野所说，那位残暴不仁的组织首领不只攻击市民，也对其它犯罪分子大肆出手。
在这样疯狂的攻势下，他连自己为之奋斗大半辈子的组织都弃置不顾，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凶狠姿态报复整座城市，横滨因此陷入岌岌可危的险境。
地标大厦，就是这位首领的地盘之一。
夏油杰倒吸一口冷气，终于发现自己要直面的不是普通的黑/社/会老大。
这种级别完全就是横滨教父啊。
“都是教父，你怕他干什么。”五条悟双臂交叉在脑后背靠软椅，唇角上扬。
经过两位同伴一路上的打趣，夏油杰已经自暴自弃完全接受了这一全新称谓。
“你懂个屁，打架最怕遇到不要命的，”他煞有介事，“他不在乎手下的死活，但我不一样。我只有两百三十只咒灵，死一只我都心疼。”
入学前他收服了两百二十六只。但经过一个月的消耗与补充后，最终增添了四个新面孔。
一个月的磨合期，足以令这三个少年少女逐渐熟悉彼此间的行事习惯。比如五条悟的无下限屏障会在战斗时持续运转，家入硝子比起反转术式更擅长使用极具攻击性的通用咒术，以及夏油杰需要吞食咒灵增长实力。
两位同窗从“彻底消灭咒灵”变成“给咒灵留一口气”，拎着奇形怪状的恶心玩意塞给夏油杰，还非常贴心地问他要不要吃。
夏油杰：“……”
不是很想吃，毕竟咒灵的味道就像它们的长相一样恐怖到要死。
然而这是朋友们的好意，他也确实需要收服更多更强的咒灵以供驱使。夏油杰只好露出微笑，温和感谢他们送来的礼物。
他本来做好了吞咽秽物后竭力压下翻滚不停的恶心感、如果撑不住就找理由去洗手间的准备。
“杰，你的口袋里还有糖吗？”
五条悟绕着他转圈，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紧他的裤侧。
夏油杰手法熟练地把咒灵搓揉成漆黑的圆球，正要送到嘴边，听到他发问后停了下来。
“有倒是有，不过你少吃点啊。”
他无奈说着，用另一只手探进口袋，勾住被生产商设计成精巧蝴蝶结的糖纸扔到五条悟面前。
五条悟精准接住，拆掉包装纸，但没有跟之前那样直接抛进嘴里。
他看了看糖球的颜色，不太开心地小声嘟哝道：“笨蛋，这颗不是我要吃的。”
夏油杰误以为他不喜欢这个口味，对事儿多的白毛烦人精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那还真是难为您了。就这一颗，不想吃也没其它的。”
五条悟抬起头，难得显露出认真柔和的神情。
“不是我要吃的。”
他重复一遍，晴空中闪耀着霜棱般芒寒色正的光泽。
“我这里有糖，硝子那里有薄荷叶，”少年指向刚从制服外套口袋里拿出一袋薄荷叶的硝子，“吞完咒灵，可以吃这些休息一下。”
硝子棒读密封袋上的文字说明：“薄荷叶有健胃祛风、祛痰、利胆、抗痉挛，改善感冒发烧、咽喉肿痛，并消除头痛、牙痛、恶心感等诸多功效。”①
念完，少女晃晃这袋碧绿干燥的薄荷叶，眼尾飞出轻淡温柔的弧。
“针对你的情况，我选了味道最浓郁的品种，应该能起到一点作用。”
……
夏油杰默然片刻才扯起唇角，看上去像是个苦笑。
“你们都知道了啊。”
硝子耸耸肩，拆开透明袋的包装对他说：“你瞒得很好，至少我是没看出来。但怎么说呢，六眼是无敌的？”
“不是六眼，是我对杰的爱。”五条悟反驳。
“……我之前就想说了，你对夏油是不是太越界了点？”
夏油杰叹了口气，接过他们的糖球和薄荷叶。
“谢谢，以及，”他艰难说出残酷的事实，“咒灵的味道没办法靠这种方式压住。”
……诶？
少年少女俱是一僵。
这么惨的吗？！这就是咒灵操术千年才出现一次的原因吧？！
“不过还是很感谢你们。”夏油杰冲两位同窗弯起眼睛。
“悟，还有硝子。”
稍微，能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