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众人皆向长公主行礼,马场管事的太监显然有些惶恐,想问又不敢问,只能眯着眼睛望着等候发落。

长公主抿着嘴笑了笑,“好久没来马场了,你去把我的小白牵出来吧。”

管事太监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原来长公主只是来骑马的,可他一抬眼表情又犯起难来,“长公主,今日这马场里都是秀女,乱糟糟的,奴才怕扰了您的兴致。”

长公主虽是金枝玉叶,但身上却没娇生惯养的毛病,“秀女练秀女的,我骑我的,没什么的。你快去把我的小白牵出来。”

管事太监得了令,亲自去马厩里牵马,但他这一路已经不止一次提醒秀女,要注意避让,千万不要扰了长公主的兴致。大家也都清楚,长公主可是皇后娘娘的掌上明珠,惹谁也不能惹她。

贺冬灵一直安静地站在边上,见长公主年纪轻轻,但一骑上马立刻英姿飒爽,气场两米八,看得她都有些羡慕了。

长公主到底是孩子心性,这才骑了没多一会儿就又不想骑了。她手勒缰绳,从马背上下来,眼见边上一直站着一个人,出声问道:“你为何不去骑马?”

贺冬灵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长公主是在问她,赶紧回话,“我不会骑马。”

长公主疑惑道,“不会骑干吗还要来马场?”

“对啊,我也想知道不会骑马的我为什么还要来这个地方吃土?”贺冬灵两手一摊,生无可恋。

长公主把马儿交给过来牵马的太监,慢悠悠地转过脑袋,盯着贺冬灵半晌,问了句,“你说话真有意思,你是谁家的姑娘?”

贺冬灵笑得更是无奈,“户部侍郎是我父亲。”

“原来是你啊!”长公主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又看了她半天,像是在判断什么,“奇怪,我怎么觉得你和传言中的不一样呢。”

“传言传言,哪能当真!”贺冬灵这才知道原来她早就名声在外了,看长公主那探究的深情,她就知道传言没一句话好话。

长公主不由得笑起来,“我父皇的妃嫔各个都会马术,你却连马都不会骑,这样会被人笑话的。”

贺冬灵做出一副“什么鬼”的表情。

长公主拍拍身上的土,指着马厩里剩下的马,笑言道,“走,我亲自教你骑马,不然定阶位的时候,你会被减分的!”

皇后的女儿要教一个秀女骑马,还要担心她因不会骑马而减低阶位?

这是什么绝世傻小孩?贺冬灵有些哭笑不得,往后退了两步,可长公主根本不管,拽着她就往马厩走。

选马、上马、狂奔……

长公主办起事来真是雷厉风行,贺冬灵权当自己上了贼船,死死抱住长公主的腰不放手,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掉下去被马踩到。

这马可能好久没出来撒欢了,根本用不着长公主扬鞭,它自己跑得可快了。贺冬灵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颠出来了,她一个劲在后面哀求道,“慢点!慢点!”

贺冬灵觉得她都已经喊出高八度了,可那位长公主似乎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有那么一瞬间,她都在怀疑,这个长公主是不是存心折磨她。

“你怕什么啊?”她把手中的缰绳递过去,“父皇说了,这马是需要人驯服的,你要时刻记住,自己是它的主人,它才会听你的话,你来试试!”

贺冬灵直摇头,哀嚎道,“姑奶奶,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你人美心善,何必非要逼着我骑马呢,我一不会二不想,管他什么阶位呢,我的命重要啊……”

长公主久居深宫,又身份尊贵,别人和她说话都是毕恭毕敬的。从未听过有人敢这般与她讲话,她更觉得这个人有意思了,本想好好逗逗,谁料想她回头望了一眼,见贺冬灵吓得脸都白了,终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好吧,今天先让你感受一下,下次我再教你。”

什么玩意?还有下次?

贺冬灵连滚带爬从马背上下来,只想此生不再碰到这个折磨人的妖孽!

长公主被她的样子逗乐了,笑得前仰后翻。等边上的宫人们走近了,她才赶紧立直了身子,生怕失了威仪。她觉得这个秀女太有意思了,她本来就是无聊想来马场找个乐子,现在她也不想骑马了,她只想听这个贺冬灵说说话。

“你除了不会骑马,还不会什么?”长公主凑过来,白嫩的小脸上满是好奇。

贺冬灵刚刚“死里逃生”,脑子还没缓过神来,突然被这么一问,整个人顿了顿,没来由说了句,“我会死……”

长公主突然皱起眉头,一个眼神便让身边的宫人往后退了几步。她趴在贺冬灵耳边,悄悄地问,“是不是有人要害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搞定!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贺冬灵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长公主看起来不过就是一个熊孩子,怎么瞬间变得像宫斗剧里满血复活的女主?

贺冬灵干咳了两声,还未等她开口解释,长公主又靠了过来,“不用害怕,我会给你做主的。”

“没人害我,”贺冬灵快被这个熊孩子逼疯了,“我刚才是说,每个人老了都会死的。”

长公主不信,歪着脑袋凝视道,“你别想骗我,我可是知道你的脚是被人下毒才不能登台献舞的。”

咦?贺冬灵终于对长公主产生了兴趣,“长公主还知道些什么?”

“我还知道那个马知念的位份不会太高,我母后只是明面上不出手罢了。”

贺冬灵早就听说了,后宫被皇宫和贵妃划分两派。不管是谁,进了宫都免不了站队取暖,不然这血雨腥风的地方,说不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既然都聊到了位份上,贺冬灵就忍不住多问了一句,“秀女的位份不是皇上亲定吗?”

长公主笑了,笑里带着一抹嘲讽,“当然是父皇亲定,但这后宫之事,父皇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管那么多,自然会参考一下母后的意见。”

贺冬灵点头,皇宫是后宫之主,相互知会一声也显得和蔼可亲。封建主义下的爱情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这位长公主看起来没多大,人倒是活得通透。原来在这皇宫里,多的是演技高超且低调的实力派!

见贺冬灵转着眼睛迷糊着,长公主脱口而出,“我还听说……”

“算了,”说到一半,长公主自己停住了,脸上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玩,你下次来马场是什么时候,我来找你啊?”

贺冬灵一听有点惊讶,难不成是老天爷看她着实可怜,突然空投了一个友军?猝不及防被表白,倒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非得要在马场见面吗?”贺冬灵觉得再来一次马场,她人还没出宫呢,就先被吓死了,“我们就不能去别的地方陶冶一下情操吗?”

长公主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觉得她说得非常在理,母后对她常来马场已有微词,换个地方玩玩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贺冬灵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在长公主点头同意后回归原位。她们走出树林,一路商讨着下次是要赏花还是钓鱼……

聊着聊着肚子饿了,长公主便让人取了几块糕点,入口即化,甘甜爽口,吃得贺冬灵眼睛睁得圆圆的,摇头晃脑。虽说她已经入宫半个多月了,但储秀宫的吃食怎么能跟长公主的比,色香味俱全的东西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阳光刚好洒下来,长公主笑起来真是如沐春风,让看着她的人都跟着心情好。本已道别,长公主又突然折了回来,把剩余的几块糕点都给了贺冬灵:“过两天我让人再给你送点好吃的。”

这简直就是被喂投的幸福啊。贺冬灵谢过长公主,眼睛都在放光。等长公主若无其事地离开,周围的秀女和太监都是一脸不可思议,既好奇长公主对贺冬灵说了些什么,又在意贺冬灵又是什么攀上了长公主这个高枝?

舆论真可怕!

贺冬灵跟着队伍返回储秀宫,耳根就没有清净过。但她的神情还是浅浅的,让人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吃人家的手短,贺冬灵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决定给人美心善的长公主编个手链做礼物。

……

半夜,贺冬灵是在睡梦中被熏醒的。

四周浓烈的黑烟滚滚,火苗眼看就要跳进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