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到底是久经沙场之人,一出手就全是狠招。哪怕他此刻面对的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他也没有丝毫减力的意思。
贺冬灵被一股大力拽倒在地,脚又被人踩了一下,痛得她眼泪直飙。
七皇子挑眉:“怎么又是你?你鬼鬼祟祟藏在那做什么?”
贺冬灵抬眼,迎上居高临下的视线,觉得自己因祸得福的好运大概是到头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碰到这个冷面魔王。
“没什么,奴婢这就离开!”贺冬灵恨不得立马消失,可这接连受伤的脚实在是痛,她只能咬牙忍着,往边上挪了挪步子。
七皇子见她满脸泪痕,一瘸一拐的样子着实有些可怜,虽有些懊恼刚才手下重了,但依旧假装冷漠道,“你要去哪儿?”
“不劳七皇子费心!”一回生二回熟,贺冬灵哪有好心情回话,她得抓紧一切时间往最近的西门走。
七皇子安静地立在树下,他从未在宫中见过这般胆大妄为的人,一起劲又拽住了她的衣领,像领着一颗白菜一样,不耐道,“你还不老实交代!”
贺冬灵扯了半天也甩不掉七皇子的胳膊,气得她怒火攻心,索性一口咬住七皇子的手,这才逼得他松开。
七皇子满是诧异,手背上的齿印鲜红。
贺冬灵着急向外走,没好气地说:“你走的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碍着你什么事了,你非拉着我不放干什么?”
七皇子被问住了,说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干嘛要在意一个莫名其妙的秀女!
眼下都被人骂到脸上了,七皇子总算停了脚步,看着她龟爬的方向,他突然想起那日在御花园她说的话:“七皇子何时离开?离开都城的时候,能不能顺带运个东西出宫?”
合着这个秀女还没死心,难不成是想从西门出宫?七皇子冷笑一声,追上去拦住她。
“从这到西门还有三道关卡,来回走动的侍卫数之不尽,你有几分把握可以安然无恙地走到门口。就算你运气好,你能走到西门,可这里是皇宫,出入都是要凭腰牌的,你有吗?侍卫一看你的装扮就知道你是秀女,秀女出逃那可是株连族人的大罪,你担待的起吗?”
七皇子字字珠玑,将贺冬灵的梦折了腰。
碰到侍卫,她有办法蒙混过关。至于腰牌,她早就从魏公公那里连哄带骗搞了一块。可她毕竟是现代社会的人,完全没想到出逃之后还有个株连罪!
“株连几族?”贺冬灵怯生生地问,“皇上犯得着吗?少一个秀女而已,用不用大动干戈吧?”
七皇子听完更是惊诧,又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看,才确定这个丫头不是装傻,是真傻。
“株连九族!”七皇子斜了她一眼,“秀女进宫不就是为了选秀吗?你这个人怎么这般怪,非要反其道而行之……”
话还没说完,贺冬灵的眼睛瞬间就沉了下去,她虽然对礼部侍郎一家没什么感情,但眼下这个情况,让她不得不变得犹豫起来,他们再不好也是鲜活的生命啊。你死我活的选择,这也太残酷了吧!
七皇子笑了笑,“现在知道怕了?既然你已是秀女,就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今日是你运气好,要是碰到别人,贵妃的生辰宴怕是都要被你扫了兴。”
贺冬灵的眼泪一滴一滴得往下坠,七皇子说得没错,是她把整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现在的身份是礼部侍郎的嫡女,就算她今日能成功逃出皇宫,可储秀宫里平白无故少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追究。她逃得了一时,却逃不了一世。
苍天大地,这般艰难的穿越,贺冬灵严重怀疑这是老天爷对她的有意捉弄。不远处传来巡逻侍卫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七皇子脸色一变,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拽着她一同藏进假山的洞穴里。这洞穴很小,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期间谁也没说话。直到巡逻的侍卫走远,走出洞穴的七皇子把袖口里的创伤膏递给她,“你的脚用这个药,三天就可正常走路。”
贺冬灵接过药膏,可怜兮兮地道了谢,挪着颤抖的步子,一瘸一拐地走回储秀宫。
曲终人未散,领舞马知念自然是出尽了风头。贵妃娘娘特意命她上前参拜,添了不少吉祥话,皇上更是高兴地赏了她一对玉镯。虽然皇上的心思落在了领舞的身上,但他还是一开口就让众人莫名紧张起来。
“爱妃不是说是秀女齐舞吗?为何贺冬灵不在啊?”
贵妃娘娘反应极快,笑盈盈地答,“回禀皇上,贺冬灵勤练舞步,不小心把脚给扭伤了。臣妾听闻后,便让她好生修养。”
贵妃娘娘的话说得太妙,一句话就把下毒陷害换成了自作自受!皇上听罢只简单应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倒是皇上另一边的皇后听出些许不同,她清楚马知念和贵妃的关系,也知道贵妃一派这几年在打击新人上的不择手段。枪打出头鸟,皇后倒没有可怜贺冬灵的意思,在对付层出不穷的新人这块,她只想坐收渔翁之利。
储秀宫献舞有功,贵妃娘娘事后也一并赏了些东西送过去。时至今日,再没眼色的人也瞧出马知念的不同,各个前去巴结。这还没过几天,贺冬灵和萧钰的房间已经冷清到无人问津。
贺冬灵睡了一觉醒来,整理被褥的时候才发现枕头底下多了一块小白玉。她瞬间意识到,昨天她偷跑出去的时候,有人进了她的房间。
八皇子?!
贺冬灵相信自己的第六感,除了他不会有人会在那个时间来找她。这个世界上唯一愿意帮贺冬灵逃出皇宫的人,却一次又一次与她阴差阳错不能见面。
贺冬灵肠子都悔青了,与其昨日撞到倒霉的七皇子,不如在房间里乖乖等着八皇子。
呜呜呜……
贺冬灵的泪水最近不值钱,她将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期待八皇子能给她留下一份信,哪怕是只言片语。可惜她怎么找,除了那块小白玉就什么都没有。
皇子帮秀女,本就是一大禁忌,八皇子自然不会轻易留书。可他既然能留下小白玉,就意味着这个东西还有其他暗示。但贺冬灵并不是真正的贺家嫡女,嫡女与八皇子的过往她一概不知。这个小白玉自然而然就成了未解之谜。
铛铛铛!有人敲门。
“贺姑娘?”
贺冬灵愣了一下,竟然是姜嚒嚒的声音,她不是应该忙着教导秀女礼仪吗?怎么会来她这里?
“姜嚒嚒好,”贺冬灵赶紧站起身来,下意识想从她的表情上猜出来意。
姜嚒嚒进屋并没有直接落座,而是把屋里扫了一圈,“好歹你也是礼部侍郎的女儿,怎么进宫都带个人来伺候?”
我就没打算在宫里长住,带个人反而累赘!
贺冬灵在心里默默嘀咕着,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你的脚怎么样了?”姜嚒嚒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后宫的手段她很清楚,她见贺冬灵一脸低沉的样子,忍不住瞪了她一眼,“现在你是经不住打击,怕了吗?想要在这后宫立足,你要翻越的高山还多着呢!”
贺冬灵:“……”
这个时候沉默可能比解释有用。
“皇上日理万机,后宫的事只要不超过界限,他是不会插手的。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贺冬灵望着姜嚒嚒,心里暗想这个嚒嚒其实人挺好的,她是皇上天佑殿的人,说白了她的职责就是帮皇上物色尚可的秀女。可她方才说的话,却明显超越了她的职责范畴。
“我知道了,”贺冬灵心里暖暖的,扑过去抱住她,“谢谢姜嚒嚒,你人真好。”
姜嚒嚒愣住了,她孤身一人在宫中摸爬滚打,几十年来从未与人这般亲近,她笑着拍了拍贺冬灵的后背。
“还有十五天就该定阶位了,这段时间要格外小心,身子骨可不能再出事了。”姜嚒嚒还有教导任务在身,临走前又交代了几句才放心离开。
贺冬灵关上门感慨万千,这日子过得也太快了。一晃进宫都半个月了,思前想后,她觉得出宫暂且无望,眼下能顺利避开选秀她就先谢天谢地了。可这到底要怎么避开,她想了一天也没有头绪。
晚上负责传达事物的太监敲了门进来,“姑娘,明早得去马场。魏公公特意去问了太医,太医说您的脚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适当走动一下反而更好呢。”
这太监从进门就在细心观察,不过这也怪不得他,谁让贺冬灵一直都在装病,萧钰的脚伤比她重,人家早就跟着教导嚒嚒恢复训练了,而她却坚称自己不能走路,硬是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贺冬灵眼看躲不过了,淡淡说了句,“知道了,多谢公公。”
马场位于皇宫的东南角,据说是□□为了锻炼儿孙特意开出来的一片空地。贺冬灵就不明白了,这进宫选秀的秀女怎么还得会骑马,难不成那个时候就流行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了?
贺冬灵正嘀咕着,一转眼发现萧钰牵着一匹马朝她走来。
“你怎么还没去选马啊?”萧钰有些着急,指着那边黑压压的脑袋说,“再不去的话,好马就要被她们选完了。”
“随便她们选吧,”贺冬灵侧身往后退了退,见萧钰面露疑色,她说,“我不会骑马。”
“哎呀!”萧钰不禁笑了出来,“怪我怪我,忘记你是礼部侍郎家的宝贝。”
贺冬灵知道她是故意打趣,追问道,“你爹是工部的,又不是兵部的,你怎么还会骑马?”
萧钰上马,拉着缰绳,笑言道,“是我兄长教我的,你上来吧,我带你一起骑。”
贺冬灵摆摆手,婉拒道,“我就算了,我宁愿在这里站着,你自己骑吧,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萧钰就消失不见了。贺冬灵忍不住感慨:策马奔腾,多好的姑娘啊,何苦要进宫选秀呢?
哎……同是天涯沦落人,贺冬灵正叹着气,发现不远处浩浩荡荡过来一群人。魏公公抬头一望,立马喊着秀女们去行礼,小声提醒道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位便是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