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冒险

他这是没睡醒吗?

季律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不对,他醒着,是秦玉不见了。

而且不止秦玉不见了,他刚刚去敲席若兰的房门,发现她也不在屋子里。

两个人居然双双玩失踪!季律头疼地抱着脑袋原地蹲下,惨了惨了,特使团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倘若李云霄知道他把人看丢了,等回京州,不,不用回京州,他自觉将自己发配边关算了!

正当季律苦恼不已之际,背后响起一个柔美的声音:“季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席若兰奇怪地看着蹲在地上抱头哀嚎的季律,他是哪里受伤了?

“席若兰!”

听见声音立马站起身的季律,一转头就见席若兰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感动得张开双臂准备抱住她,却猛地停住动作。

因为他感到一股十分冰冷的气息从席若兰背后冒出来。顺着这股气息望去,季律看见了站在席若兰身后的男人。

男人一身青衣,冷漠的神情不影响他长得俊美无涛,还有点眼熟。季律仔细地在脑子里搜寻了一圈,接着他像想起来似的一拍大腿道:“你是陈秋水!”

几年前的武林大会上,他跟着李云霄见过陈秋水一面。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应该没认错。

等等!新的问题来了,为什么陈秋水会和席若兰在一起?季律看看发丝有些凌乱的席若兰,她不在屋里的时候都和陈秋水在一块儿么?

难不成秦玉就是撞见席若兰与陈秋水偷换,所以一气之下出走了?季律天马行空地发挥着想象。

完全不知季律脑中瞎想的席若兰,望了望季律背后,然后收回视线地问:“秦玉呢?”

“啊?”季律愣了愣,原来席若兰还不知道秦玉不见了。

“我问你秦玉人呢。”席若兰皱着眉又问了一遍。

“我不知道。”季律实话实说道,“我一醒来就发现他不见了。”

“他不见了?”席若兰一听到季律说秦玉不见了,先是不敢相信地屋里屋外找了找,的确没有秦玉的身影。她回到季律身前问,“你昨晚没听见什么动静吗?”

“我昨晚睡得很熟……”季律嗫喏地说。他好久没睡得这么香了。

席若兰身后原本一言不发的陈秋水忽地开口:“迷魂香。”

“什么?”席若兰与季律齐齐看向忽然出声的陈秋水。

“这屋子里有迷魂香的味道。”他踏进屋子便嗅到了残留在空气里的香味,若他没闻错,这就是能使人陷入昏睡的迷魂香。

“迷魂香……”席若兰转向桌子上的香炉,她走过去打开香炉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迎面扑来,好在她屏息快。这香炉里确实如陈秋水所言,有着未烧尽的迷魂香。

“昨晚谁碰过香炉?”席若兰放下香炉盖子,询问季律。

季律迟疑地说出令席若兰意外的答案:“秦玉。”

为什么?

她不明白。

秦玉迷昏季律,再自己玩消失吗?

“我说过,让你别太相信秦玉。”陈秋水并不惊讶,秦玉做出什么行为,他都不会感到奇怪,唯一需要搞清楚的是秦玉的目的,以及他的下落。

席若兰没有回话。

即使看不见,他也能猜到她因为秦玉的事露出怎样苦恼的神情。

明明半个时辰前,她还被他抱在怀里。陈秋水的记忆飘回到山洞——…

“我不是杜鹃。”

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她用力地捶打了一记他的胸口。

“因为看不见,所以谁都行吗?”尽管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听得出她声音里的恼羞。

“就算你谁都可以,我也不是谁都行!”她使劲推开他的身子,既生气又难过地说,“我叫你别杀雪月,是我想通过他知道杀害我朋友的凶手在哪里!”

“……”

他被她推着后退了一步,顺势坐到了地上。然后,他听到她绕过他往外走的脚步声。

伸手捉住她的脚踝,他将她一把拉了下来。稳稳地接住跌进怀里的她,他抬手抓着她挥来的拳头:“让我替你疗伤。”

“不必。”她毫不犹豫地拒绝,讽刺地说,“我受不起这大恩。”

“你在气我误会你,还是气我把你当成别的女人?”他轻轻掰着她的纤指,问得很冷,冷中带着连他自己都觉察不到的悸动。

“我都气。”她抽出手,试着从他怀里站起身,然而他的大掌却牢牢扣住她的腰。

“陈秋水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恨不得咬他一口般地质问,“你要和我在这打一架吗?”

“我说了我要替你疗伤。”他气定神闲地说,仿佛是她在无理取闹。

“我也说了我不需要!”她又推了推他,这一次她使出了几分内力,然而被他反压了回去。

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

“记得那天晚上么?我也说我不需要你救我。”可她还是一意孤行地救了。

她放弃挣扎地揪着他的衣袖,小声骂道:“你…真是小心眼!”

“彼此彼此。”他难得勾起一抹笑。

从记忆里走出的陈秋水站在席若兰的背后,听着她变得微微沉重的呼吸声。

接受他疗伤提议后,她就领着他回到客栈,本想在这儿让他疗伤,结果秦玉却离奇地不见了。

对陈秋水而言,秦玉的死活他毫无兴致了解,但席若兰肯定会先找秦玉,而搁置疗伤一事。

“秦玉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开。”

席若兰不信秦玉会不告而别,她认为他的消失一定有原因。

“问题秦少主会去哪儿?”季律纳闷地托着下巴道。

席若兰摇摇头,她目前也是毫无头绪。

“武林盟总部。”陈秋水冷静地出声,“他最有可能去那儿。”

的确如陈秋水所言,秦玉来这里就是为了解决和武林盟的恩怨。席若兰沉吟道:“不管如何,我都要去武林盟总部找找看。”

“可明天就是武林大会,武林盟总部现在保准戒备森严。”季律忧心忡忡道,“你若这么直闯进去,怕是为引起骚动。”

席若兰看向季律:“谁说我要直闯了?”

“你想怎么做?”季律好奇地问。

“我那里有武林盟的腰牌。”是之前铁柱在她被烧的屋子附近捡到并带给她的,她一直留在身边没丢,“我扮成武林盟的人,不就能正大光明地进去了?”

“嗯,是个好办法。”季律捶了捶手,尽管有些冒险,但值得一试。

“我和你一起去。”陈秋水插话道,“你内伤未愈,若碰到苏炎会很棘手。”

他虽没和身为武林盟主的苏炎直接交手过,不过苏炎的炎拳在江湖中名声很大。凡是与苏炎较量过的人,都败在他的拳头之下。

如果席若兰没受伤,他倒不担心她,只是现在情况特殊。

“你去就不是潜入了。”席若兰回绝了陈秋水的提议,“你若真想帮我,那就别先杀雪月。”

“什么雪月?”季律听得一头雾水。

席若兰将自己夜晚遇见雪月,被他骗至地宫的事大致告诉了季律。

“地宫?!”季律大吃一惊,“这燕山底下居然还藏着这么一个秘密。”

“我也很惊讶。”这个地宫机关重重,最后会通向哪里她也不清楚。

“这样,我马上去调查地宫的事。”季律自告奋勇道。

“嗯,那就麻烦季大人了。”席若兰感激地看着季律。

“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季律一边说一边暗想,若错过了这么重要的情报,九千岁非拿自己是问不可。

听完席若兰和季律的话,陈秋水沉默地转身往外走。

“陈秋水。”席若兰喊住他,“你上哪儿去?”

“做我自己的事去。”陈秋水头也不回地说。

“陈秋水,雪月他……”席若兰望着陈秋水的背影,她并不确定陈秋水是否会同意她的请求。

陈秋水扶着门框,停下脚步:“你想知道那名刺客何在,对吗?”

“是……”席若兰迟疑地点头。

“只要从雪月嘴里问出来就行了。”

至于用什么手段审问雪月……陈秋水冷冷一笑,那就不需要她知晓了。

与陈秋水、季律分头行动的席若兰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走到挂在床头的包袱前,伸手掏出放在包袱里的武林盟腰牌。

这时,一张随着腰牌一同掉出来的纸条吸引了席若兰的注意。

席若兰弯腰捡起飘落的纸条,拿在手里定睛一看,纸条上面竟是秦玉的字迹!

燕山.地宫。

这座地宫的深处有一间昏暗的牢房,失踪的秦玉此时就站在牢笼的门前。他神色不明地看着栅栏后边被铁链锁着的男人。男人浑身伤痕累累,凌乱的长发像杂草一般披散在肩头。曾经意气风发的江湖少侠早已一去不复返。

“你不进去问候一下吗?”女人娇媚的嗓音从身侧飘向秦玉的耳畔,“他可是你的亲叔叔呀。”

“我已经把祝文韬的东西给你了。”秦玉看也不看身旁的女人,他的声音很平静,可袖子里的双手却攥得死死的。

“你私藏‘证据’这件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笑靥嫣然的女人蓦地伸手扣住秦玉的后颈,将他按向牢门的粗木,“你没想到你叔叔还活着吧?”

“……”他咬着牙,没有反抗。因为他清楚他此刻根本反抗不了柳眉。

“秦玉啊秦玉,你以为我真的没有防着你吗?我啊当年留下你叔叔这条命,就是为了今日。”柳眉贴近秦玉的侧颜,扣住他后颈的手改为揪住他后脑勺的头发。

顷刻间发麻的头皮令他的长指紧紧掰着身前的粗木栅。

“很疼吧?更疼的还在后面呢。”抓着他的发丝,她魅惑又残忍地笑道,“我呀,最厌恶不听话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