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早饭,席若兰吃得十分尴尬及煎熬。
原因就在于除了她,没有人动筷子。秦玉目不转睛地凝睇着她,李云霄摇着纸扇望着她和秦玉。
“你们不吃点吗?”席若兰放下筷子,讪讪地问。
“我不饿,他已经吃过了。”秦玉替李云霄回道,接着又转向李云霄,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千岁若是闲得慌,草民可以让草民的婢女陪你出去散散步。”
“不必了,我一会儿就走了。”
“哦?千岁不留下来多住几日?”秦玉客套地说,并非真心想挽留。
“秦少主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我要事在身,需要尽快回京州。”李云霄说着看向席若兰,“席姑娘这些日子和你相处很愉快。”
“嗯……”席若兰偷偷瞥了一眼秦玉,后者的脸上仍然带着笑,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席姑娘若你这次去了武林大会,请务必注意隐藏身份。”李云霄神情严肃地提醒席若兰,“断不可叫武林盟的人认出你。”
“我明白。”席若兰点了点头,“我会小心的。”
李云霄朝席若兰微微一笑,笑容虽淡,却蕴含着一丝深意:“那就好,我们有缘再会。”
目送李云霄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席若兰才回过头望向秦玉:“李云霄不是坏人。”
“他是不是坏人又不会写在脸上。”秦玉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小肉包凑近席若兰的唇边,“啊,张嘴。”
席若兰咬住小肉包,嚼了嚼咽了下去,她还想说点什么,可一张嘴,秦玉又给她夹了一块腌萝卜。
“好酸。”席若兰眯着眼吃下那块腌萝卜。
秦玉支着下巴看向席若兰,语气似乎比腌萝卜还酸:“看来这段时间你们确实相处得不错。你对他的态度和想法都改变了。”
“哪有……”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秦玉搁下筷子,故作吃味地闷声道。
“我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这话一出口,身旁的秦玉还没作出什么反应,席若兰自己倒先脸红起来,“我吃饱了。”
席若兰双颊微热地想要离开位子,却被秦玉捉住了手腕一把拉了过去。
“我还没吃呢。”秦玉抬头凝着坐在腿上的席若兰,一边摸着她柔软的发丝,一边哑着嗓子道,“我饿了。”
看出他眼底的渴望,昨晚羞人的画面又跟着浮出脑海,她的脸更红了。怦怦直跳的心好似要蹦出嗓子眼,她干咽了一口水,将目光转移向桌上的饭菜。
“我去厨房给你热一热包子。”她心慌意乱地伸手去断盘子,可这手还没碰到盘子就被他握得牢牢的。
“我不想吃包子。”他刻意强调地说。
千万不要问他想吃什么。席若兰在心底告诫自己,一旦问了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但她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主动地抚摸上他的脸颊。
因为她也想要他啊。
好像互相吸引的两片浮萍,顺着水流越靠越近,就在她和他的唇即将贴上之时,门口传来了一阵轻咳声。
席若兰闻声,“啪”地推开秦玉,略显慌张地站起身。被她推开的他却比较淡定,若无其事地望向门口站着的侍女喜鹊。
喜鹊朝秦玉福了福身子:“少主,奴婢可以收拾碗筷了吗。”
“嗯,你收拾吧。”秦玉顿了顿,又道,“不过包子先别撤,我现在想吃了。”
“我去给你热一热。”席若兰红着脸端起盘子,绕过进来的喜鹊往外走。
秦玉微笑地看着席若兰走远,接着收起笑容地转向喜鹊:“说吧,什么事?”他知道喜鹊是故意打断他和席若兰,因此他给了席若兰一个先离开的理由,害羞的席若兰一定会接受他的安排。这样他和喜鹊也能单独交谈。
“少主,奴婢联系不上奴婢的姐姐了。”喜鹊忧心忡忡地汇报。
“杜鹃?她没回长老那儿?”秦玉皱了皱眉,他在之前寄给杜鹃的信里吩咐她做完那件事后就动身去天玑流长老住的地方。杜鹃不是那种不听命令,擅自行动的人。
“长老今早给奴婢回信了,他说姐姐没去他那儿。”喜鹊攥紧自个儿的衣角,嗓音微颤地说出心中的担忧,“少主,奴婢怕姐姐遭遇不测。”
“别瞎想,杜鹃不会有事的。”话是这么说,但秦玉了解杜鹃,她不是一个会无缘无故失联的人。
她此刻怕是凶多吉少。
青州.青波门。
雪月楼的书房里,一身绿衣,裙带飘飘的风花正弯腰翻找着书架上的书信。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她必须要赶在雪月回来前找到雪月背叛门主的证据。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在书架一角找到了一封书信。
快速展开信纸,风花惊讶地看完书信的内容。
她事前料想过雪月背叛了门主,可她万万没想到雪月效忠的居然是武林盟主的夫人柳眉。
这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交易。思及此,风花收起书信,决定立刻前往凌空阁向门主揭发雪月。
然而她一转身就撞上了仿佛等候多时的雪月。
“风花你在我这儿翻到什么好东西了?”雪月的脸上依旧挂着妖魅又诡谲的笑,叫人不寒而栗。
风花强自镇定地迎视着雪月,将问题抛还给他:“应该是你有什么‘好东西’怕被我找到?”
“不就是一封盟主夫人寄给我的信嘛。”雪月大大方方地承认。
“这么说来你承认和盟主夫人暗通款曲了?”风花拿出那封信,举到雪月的眼前,“你什么适合和她勾结到一起的?”
“勾结?这也太难听了吧。”雪月翘起尾指,优雅地掏了掏耳朵,“我和柳眉是平等的合作关系。她帮我当上青波门的下一任门主,我帮她监视着我们青波门尤其是我们门主的动向。”
风花气极地迸出两个字:“叛徒。”
听到她骂自己,雪月却不怒反赞道:“骂得好,我就是叛徒。”
“门主明明待你不薄,就算你不这么做,下任门主也会是你,你为什么要做出如此不仁不义的事?”她平时是看不惯雪月的行事作风,但真抓到他背叛门主的证据,她又想不通他为何要这么做。
雪月迈步走近风花,望着不断向后退去的她,他勾起唇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不记得了。”风花硬着声道。
“我可是一天都没忘记那个跟在门主身后的你,我是因为你才加入青波门。”伸出长指想触碰她的脸,却被她毫不留情地避开,他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反应,“但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门主,你永远不会拿正眼看我。”
“你要我拿正眼看你,那你就别做那些让我瞧不起你的事。”一提及过往,她就满腹怨恨,“那一晚你趁我酒醉夺走我清白,害我在门主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那一晚不是你自己将我错认成门主,然后主动抱住我?”他轻笑一声,“还有,你那晚之所以会喝醉,也是因为你发现门主爱上了那个婢女杜鹃。如今你不怪自己,不怪门主,反倒怪起伺候了你一晚上的我。”
他说完还状似委屈地摇摇头。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一派胡言!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对你主动!”
“别说得这么满,没准你一会儿就改变主意了呢。”
他别有深意的话语引起她的警觉。
“你什么意思……”她防备地盯着他,还未搞清楚他话中的含义,一阵晕眩便犹如海浪般席卷向她。
她身形不稳地扶住发昏的额头,奇怪,太奇怪了。
接着,她后知后觉地看向负手而站的他:“是你…你下毒了?”
“没错。”
“什…什么时候?”她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在你进我的书房前。”他耐着性子同她解释,“我就在信纸上涂了毒。”
闻言,她低头看向手中的信纸,手指微颤地松开了它。
“风花,你真的很傻。”
他慢慢地张开双臂,圈住摇摇欲坠的她,却不抱紧。
他在等她自投罗网。
尽管风花极力想站稳,但还是敌不过蔓延的毒性地倒向雪月。
“傻乎乎地爱上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傻乎乎地为了他掉进我设下的陷阱。”他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轻嗅着令人着迷的发香,“但就算你这么傻,我依然喜欢你。”
“放开我……”
她无力地靠在他的身上,意识清醒却动弹不得。
“你就乖乖地让我抱一抱,好不好?”他劝哄似的摸了摸她的头,“我不想对你太粗暴。”
“雪月,你…不要一错再错……”她心里清楚说这些毫无意义,她不指望说服雪月,只想争取时间将毒逼出来。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错误。”他打横抱起她,朝着卧房而去。
这不是风花第一次进雪月的卧房。
浮动的纱帘缠绵又悱恻,光线微暗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气。闻着这四溢的香气,再加上被人抱着走的悬空感,她愈发觉得头晕脑胀。
可即便如此,她的意识仍旧该死的清醒。难道她要在这种醒着的状态下再一次被雪月侵害?
正当她这么想之际,他已抱着她来到床前,这时,她这才发现房间里除了雪月和她,还有一个人被绑在床榻旁边的椅子上。
那是一个披头散发,面容苍白的女人。
在她看清这个女人的长相后,她难掩震惊地转向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我一直都想做的事。”他俯下首,几缕白发从额前滑落,与她的黑发交缠相绕。他贴着她的耳畔,低哑地出声,“送咱们的门主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