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萧惩呆了呆,刚刚小孩儿迟迟不肯对他说话,还行为古怪,竟是因为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吗?
搞什么啊。
有点儿想笑怎么办?萧惩嘴角抽了抽,忍俊不禁道:
“平常挺机灵一小孩儿,怎么偏在这时候犯起了迷糊,你没在做梦啊。”
本是想安抚他,同时也点醒他。
谁知此言一出,少年顿时更紧张了,链子本来已经解开一半,又重新牢牢将他绑了起来,说:
“哥哥少诓我,你每次都这么说。”
“…………”
他从未说过啊,小孩儿打哪儿来的那么大误会?
奢望果吃多了都会变成这样吗?药劲儿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一时间,萧惩小小的脑袋里涌出一串大大的问号,再也笑不出来了,欲哭无泪地挣扎着,说:
“小鬼,小鬼你醒醒啊!
“现实与虚幻你难道真的分辩不出来吗?这一次,这一次你真的没有在做梦……嗯!”
“哥哥……”
颜战不待他说完就猛地一把抱住了他,几乎是扑进他怀里,紧紧搂着好似要将他彻底揉入骨血,闷闷地说:
“不要再抛下我了,也不要再赶我走,让我陪在你身边吧哥哥,求你…求求你……”
说到最后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充满了委屈。
“!”
萧惩一僵,停止了他的小小挣扎,心尖最柔软的部分如被利刃刺中,忽然间密密匝匝的抽疼起来。
“唉——”
轻阖眼眸,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小鬼啊,你还真是要命,若不是被你拴着……”
我多想抱抱你啊。
“哥哥,你留给我的诀别辞我都听了,我时常拿出来听的。”
颜战好像真把眼下发生的一切都当做一场梦了,毫无防备地将埋在心底从未对萧惩说过的话和种种委屈尽数道出。
萧惩从未见小孩儿如此不安过,于是任他抱着,静静的不做反抗,以给他最大的安全感,温声说:
“嗯,我知道了。”
颜战的脸埋在他颈窝,嗓音哑哑地说:“为了哥哥,我可以变得坚强,哥哥是我唯一想要照顾和保护的人。”
“……”萧惩唇角微弯,眼中噙出的水汽将黑纱染湿,轻声说:
“好,我知道了。”
“我一刻也不曾忘记小树的故事,我想变强,变得很强很强,只是为了有一天……能保护哥哥。”
颜战的声音有了一丝轻颤,顿了顿,又说:
“但若早知变强的代价就是让哥哥承受这么多苦难,就是险些永远地失去哥哥,我宁愿不要……
“我不要变强,一点儿都不要。”
“傻瓜,说什么傻话。”
萧惩哭笑不得之余,又是一阵难以自抑的心疼,轻轻地说:
“好了,乖,我都知道了。”
“哥哥……”
颜战哽咽了下,继续说:“我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包括我至今仍然活着……仅仅都是为了你啊……哥哥。
“你就是我的……全部。”
“…………”
萧惩一怔,默了会儿,垂眸叹息:“现在,你又何尝不是我的全部?”
“哥哥……”
萧惩忽觉颈间湿凉,有水珠滴落,小孩儿俯在他耳侧轻轻地说:
“似乎还未来及对你说过,我爱你……爱你的一切,真的好爱好爱……”
“我知道。”
萧惩被他搞得禁不住也有点儿哽咽,点着头说:
“我知道,我都知道,即使你不说……我心里也都明白。”
颜战抬头,紧张地捧住他的脸,说:“我们在说开心的事儿,哥哥别哭。”
“……”萧惩鼻头酸酸的,笑:“哪有,明明是你先掉眼泪的。”
“…………”
小孩儿就不说话了,默默在他身边躺下来,将他圈在怀里宝贝似的搂着。
萧惩歪歪头,问:“你确定不要帮我松绑吗?”
颜战吻了吻他的额头,歉疚却坚定地说:
“对不起了哥哥,松开链子你就会变不见的,但我还想再跟你多待一会儿。”
“…………”
害,这是药劲儿还没过去呢。
萧惩无奈地笑了笑,说:“也罢,若捆着能让你安心些,就捆着吧。”
权当是陪小孩儿做游戏了。
好像还蛮有趣的。
.
不知过了多久,萧惩窝在颜战怀中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恍惚觉得有人在捏他的胳膊,于是又迷迷瞪瞪地睁了睁眼,懒懒地唤:
“小战?”
少年温柔地回应他:“嗯。”
萧惩含混不清地咕哝了句:“你还不睡?”
颜战坐在他身边,打着圈儿为他的手腕和小臂做按摩,说:
“哥哥先睡吧,我想你胳膊该麻了,给你揉揉。”
嗯?竟还知道绑久了他胳膊会麻?
萧惩提起点儿精神,问:“你醒了?”
颜战说:“我一直没睡。”
“不是。”萧惩摇头,“我是在问,你现在清醒了吗?”
“……”颜战动作一顿,复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为他按摩,说:
“醒了有什么好,醒了,哥哥就不见了。”
“得,药劲儿还是没过。”
萧惩苦笑,重新闭上眼睛滚去睡觉,还劝颜战说:
“小鬼你也别给我揉了,折腾一晚上了,不累吗,听话,老实躺下睡觉。”
“我不要睡。”
少年近乎偏执地说:“睡了就会醒,醒了梦就会碎,梦碎了就看不到哥哥了,我要一直看着哥哥,直到天亮。”
“你……”
萧惩无奈了,说:“我都快要被你折腾散架了,你竟还有精神坐这儿跟我做梦?你哪儿来这么好精力?”
“……”颜战被他凶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茫然不知所措。
嗯,原来做梦时的小孩儿吃硬不吃软啊。
萧惩顿时脸色一黑,摆出副凶恶的模样,威胁道:
“再不听话好好睡觉,不用等天亮,我现在就消失给你看信不信?!”
“…………”
小孩儿显然被吓到了,指尖一缩,再不敢为他按摩,慌忙一头扎进了被窝。
不过还是依赖地偎着他,像只温顺的人形大犬。
见把小孩儿给唬住了,萧惩得逞的弯了弯嘴角,很快就又沉沉睡去。
而听他呼吸渐匀,少年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他在萧惩醒来前就已经醒了,只是一时无颜面对,才假装还在梦中,想要借以逃避。
他也不是在为萧惩按摩。
自然,按摩是必须的。
但他刚刚是想趁哥哥未醒,赶紧把链子解开,免得哥哥醒来后两人大眼瞪小眼再解太过尴尬。
头痛地摸摸后脑勺儿,颜战一脸的生无可恋——
天哪!
方才抽风,他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不仅强要了哥哥的身子,竟、竟还是羞耻的捆绑play?!
甚至傻乎乎的无论哥哥问什么都不回答,只是因为害怕会像以前无数个夜晚一样,一开口梦就会醒,而梦醒就再也见不到哥哥。
还有那些难以启齿的情话。
好像还哭了鼻子。
啊,简直丢脸丢到家了,让他去死吧死吧啊啊啊啊啊!
不过——
少年很快又兴奋而激动地握了握拳头,咧着嘴角笑得十分欢快。
这一切终于不再是梦,真好。
趁哥哥睡着,悄悄为他松绑,拉过他的手塞进温暖的被窝,捂在胸口暖着,同时轻轻按摩。
都好几个时辰了。
即使绑得不紧,萧惩手腕仍然被勒出了瘀痕,加之天冷,冻得冰凉,颜战真是又歉疚又心疼。
“小鬼……”
终于能翻身了,萧惩调整了下睡姿,伸臂搭上颜战的腰往他怀中缩了缩,迷迷糊糊地嘟囔着:
“其实我很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坚持认为把我睡了……是一场梦啊?难道你以前……
“经常做这种不健康的梦吗?”
“???!!!”
颜战一震,顿时又惊又窘,红着脸喊道:“哥哥!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