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萧惩昏迷的时候,颜湛背着他一路向东。
他是真的很想如萧惩描绘的那样,离开咸池这个是非之地,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一家叫“花间”的酒楼。
萧惩做掌柜,他去当跑堂。
然而对萧惩来说,计划再美也都是以后的事,现在他还不能就这样离开咸池。
因为无论是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败给命格,还是由于系统任务的压迫,他都有不得不留下的理由。
“得,小鬼,我不能再跟你继续走下去了,你自个儿往前吧,我回了。”
“回……?”
颜湛可能是没理解,也可能是理解了但不愿意接受,愣了愣,问:“回哪儿?”
萧惩没有回头,笑着反问:“除了回营,还能回哪儿?”
“!”
颜湛一震,想也不想就拉住了萧惩的手腕:“不要!”
“……”
萧惩脚步一顿,记忆中这好像是小孩儿第一次对他提出异议。少年的手指细细柔柔,握着他的手腕,仿佛用尽了力气,以至他都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指尖的颤抖。
在心中叹了口气,他轻声说:“听话,撒手。”
谁知小孩儿平时看着挺听话的,偏偏这次在“回不回去”这个问题上突然跟他较起了劲儿,就是拽着不放。
“啧。”
萧惩回头:“小鬼你怎么——”
“是因为他吗?”
颜湛像一个被冷落的孩子,垂下纤长如蝶羽般的眼睫,轻轻地问:“哥哥无论说什么都要回去,即使会让自己陷入险境,是……因为他吗?”
萧惩微微皱眉:“他?”
颜湛磕磕绊绊地:“太,太子殿下。”
“…………”
听他这样问,一瞬间,萧惩有点儿恍然,又有点儿觉得极无厘头。
其实他远不如表象看起来那么没心没肺,只是有些事是他不愿想的。比如每当想起书中萧厄与颜湛两人的最终结局,一个被削骨剔肉焚为灰烬,另一个却贵为魔君与主角受幸福地双宿双飞,心里就莫名有些发堵——
虽然同样拿了“攻”的人设,但这炮灰攻与正牌攻之间的待遇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转头望着少年尚显青涩的脸庞。
褪去婴儿肥之后五官的棱角逐日鲜明,线条虽然算不上凌厉但有种自然而柔和的流畅,眉眼间尽是温润,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唯有色淡而薄的嘴唇显出几分凉薄。
但也仅是显得而已。
萧惩知道,小孩儿的胸膛里长着的,是一颗柔软、敏感,又滚烫的心。喉结滚动,他口里莫名有些发干,忍不住轻轻叹息:“你如果不是别人家的孩子,该多好。”
“嗯?”
颜湛不解萧惩心酸的所在,困惑的抬眸。少年的眸光湿漉漉的,刻满了真切与眷恋。
萧惩的内心不禁因此越发柔软,抬手揉他一把,弯着眼睛说:“救我表哥一个怎么够?哥哥我这次回去,目标可是要拯救世界的!”
颜湛又是一愣,哥哥的意思是……也不仅仅是为了太子殿下吗?
“既然如此,要回就一起回。”颜湛随即说。
萧惩一口拒绝:“别闹,打起仗来很危险的!”
谁知话音未落忽觉一阵天旋地转,竟被小孩儿打横抱在了怀中,不由愣住:“小湛你……?”
“你有伤。”
颜湛的解释很简短,哥哥有伤在身,他舍不得也不放心任他独自回营。
萧惩苦笑着叹了口气:“你呀——”
“方才我不放手,也绝没有要忤逆哥哥的意思,我只是……”
颜湛眼眶泛红,欲言又止。
萧惩认命地靠着小孩儿的肩膀,笑了声:“你不用说,我懂。”
他懂他所有的欲言又止。
“嗯。”
颜湛轻轻应了一声,没再多说,将萧惩抱紧几分,开始往回走。
萧惩踏实待在小孩儿怀里,想着“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这才几天时间,常被小孩儿抱着、背着,惯得他都快忘记自己的人设是个“攻”了,怎么还娇弱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真是尴了个尬。
不过有一说一。
跟小孩儿待在一起的时间是真舒服。
小孩儿眼睛好看,眉毛也好看;鼻子好看,嘴巴还好看;啧,自家养出的小孩儿,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而且小孩儿的性格还温顺又懂得体贴人。
若是搁在头几年对方年纪还小的时候,萧惩一定忍不住抱住他猛亲上几口。
现在就只能算了,要不会把对方吓到。
其实萧惩时常会想,如果没有原著这“抽筋剥骨”的煞笔设定的话,他跟颜湛之间一定能发展出一段旷古绝今的兄弟情,成为既能交心也能交命的好基友。
但如今碍于书里的设定……
只求最后的最后千万不要反目成仇吧。
“哥哥。”
颜湛觉得好像有道滚烫的视线一直在盯着他看,喊了好几遍萧惩才回神。
“嗯?”
颜湛小心翼翼地问:“你在看我吗?”
萧惩嘴角微弯,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
小孩儿向来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既然他这样说,也就不再追问。即使觉得奇怪,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嘀咕了——
明明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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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惩是回去的路上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而颜湛又究竟背着他走出了多远。
从边境回到大营,用时整整三个月。
难怪颜湛听到他说还要回去的时候反应会这么大,他一昏迷就是三个月,差点儿把小孩儿给吓坏。
到了大营。
还没进去萧惩就被眼前的惨象镇住。
迎面吹来的寒风里裹挟着刺鼻的腐臭,耳边是呜呜的哭嚎。
声音时远时近,时断时续,根本不像活人能发出的,更像来自地狱。
颜湛虽然眼睛看不到,但也从风里捕捉到了死亡的气息,萧惩拔腿往大营跑,他就拔腿跟上去。
从大营入口一直到训练场,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士兵。
他们身上结着薄薄的白霜,脸上长满了冻疮,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死了的一动不动,活着的倒地呻|吟。
萧惩他俩一过去,立刻有人揪住他们的裤脚苦苦哀求:
“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萧惩未作理会,踏着遍地死尸径直走过,冲入殷九离的军帐。然而帐中并无一人,甚至连衣物和被褥也全都消失不见。
“怎么会这样?”
萧惩说,转身又跑进叶斯文的帐篷,一看,同样空无一物。
“人呢?”
从舟明镜的帐篷里出来后,萧惩已经顾不上自己会不会被传染了,从地上抓起一名满身冻疮的士兵就问:“人呢?他们人呢?我表哥呢?我不在的时候,大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那士兵除了会说:“救救我,救救我……”
什么都说不出来。
萧惩又揪起另一个,问:“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你们为什么会染上冰冻……”
“症”字尚未说出,前一秒还在呻|吟的士兵突然脖子一歪,死在了他手上。萧惩的表情由惊愕到木然,将死去的士兵放回地上,他也随之跌坐在地。
“哥哥!”颜湛唤他回神。
萧惩脸色微白,声音因为胸口剧烈起伏而发颤,摇着头说:“没事,我没事。”
颜湛拉他起来,这时身后突然传出一道虚弱的声音:
“国主,救我,国主……”
萧惩回头,看到死人堆里有只苍白纤细的小手颤巍巍地伸出来,忙跑过去。
颜湛帮他一起把上面盖的干尸都抬开,直到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
真的很年轻,才十二三岁,是个比颜湛还小的小孩子,穿着咸池士兵的衣服,脸上长着冻疮。
萧惩把他从死人堆里抱出来,问:“小孩儿,还能瞧得出我是谁吗?”
“国主…国主……”
少年奄奄一息,眯着眼睛睁也睁不开。不知道是因为他神志不清还是因为萧惩确实跟殷九离长得有七分相像,他显然认错了人。
像溺水的人揪住一根救命稻草,他死死攥住萧惩的衣服,冻得发紫的嘴唇一开一合:
“别、别丢下我,我不想死……”
萧惩皱皱眉头:“谁要丢下你?你说的是谁?”
然而少年完全听不进他的话,只自顾地说:“我、我也想回家,求国主带…带我走,带我走……”
颜湛不确定地说:“国主会不会带着其他人回邺都了?”
萧惩眉尖下压:“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于是向少年求证,“国主是不是将染病的人都留下,带着其他人回城了?”
“……”
少年并不回答,他的瞳孔开始一点点扩散,揪着萧惩的手也逐渐便松,眼角滑出一行泪水:
“我想回家,我想我娘……”
他对萧惩说,好像终于认出来萧惩是谁,又好像仍然没有,耗尽胸腔里仅剩的半口空气高高喊了声:“娘!”
手就彻底垂落下去。
死的时候,一直没力气睁开的眼睛出奇瞪得老大,大得萧惩心都跟着一颤。
“……”萧惩一语不发,轻轻为他阖目。
将少年搁回地上,想了想,又回头脱下自己的外衫,轻轻盖住了少年的脸。
颜湛问:“哥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萧惩说:“去截我表哥,如果让他就这样回城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不过——”
一顿,转脸扫扫地上的伤兵:
“不过在动身之前,你先帮我一起把这些还活着的人抬到帐篷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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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人不多,但要一个一个地找。
而且大多都埋在死人堆里,他俩扒了一天一夜才全部找到,有四五百人,把几个帐篷都塞得满满当当。
萧惩施法融了些雪水给他们充饥,剩下的装进罐子里留给他们自己取用。
临行前放了一把大火,将死人全部焚为灰烬。
路上颜湛忍不住问:“是不是那些人还有救,所以哥哥才把他们都抬进帐篷的?”
要不死都死了,还管是死在外面还是死里面吗?
“我想还是可以补救一下的。”
萧惩说,他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于是揽住颜湛的腰使了个瞬移术带他一起飞,解释:“或许有个人能帮我们,但目前只是猜测,也不确定。”
“谁?”
“惟灵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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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已经能看到回城的大军。
说是大军,其实还剩下不到三千人,没有人骑马,全都依靠步行。
马之前全被宰了吃了。
只有最前方的马车还有一匹枣红色的小马拉着,黛青色的车顶四角坠着红色的流苏,殷九离没在车上,车里坐的大概是女眷。
萧惩竟还看到了花应怜的大青牛。
打仗这些年花应怜一直将它养在身边,必须日日看护,据叶斯文夸张的说法,那小子晚上要摸着牛尾巴才能睡着。
彼时,大军正停下休息整顿。
那牛似乎想跑,但被几十个士兵摁住又跑不掉,花应怜就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把刀搁石头上磨着。
一边磨,一边抬袖子擦眼泪。
看这架势,萧惩隐约能猜出他想做什么,但又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毕竟四年前花应怜为救这牛一命,曾经向殷九离下跪。
“应怜,你这是要?”
“……”
花应怜正独自伤心,冷不丁听到萧惩的声音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抬头再看到他,更是意外得好久没缓过劲儿来。
而等他回过神来意识到是谁在跟他说话时,立即甩了个大白眼,说:
“害死了皇后和七位公主,被国主逐出军营,你怎么还敢回来?”
“皇后舅妈死了?”
萧惩一愣,但仔细一想,皇后年事已高,即使能活着从冰砖里出来,怕也是命不久矣。
已经仙逝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萧惩因此没显出过多的悲伤。
只不过皇后一死,殷九离怕是彻底恨死了他。
见萧惩脸上没露出难过,花应怜冷笑着又要嘲讽几句,这时叶斯文跑来说:“小白脸!你刀磨好了没?半个月没吃东西大伙儿的肚子都——”
话未说完看到萧惩回来,又一下愣住。
“小、小、小……”
他皱着脸,挠着头,“小”了半天都没小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萧惩微微一笑,唤了声:“斯文,好久不见。”
“……”
叶斯文的表情有点儿纠结,回头看看远处的殷九离,神色复杂地对萧惩说:
“小西风你还是赶紧走吧,太子殿下肯定不愿意看到你,万一他对你说出些难听的话,到时候你多尴尬。”
萧惩笑:“你觉得我还会怕尴尬吗?”
他这一生,被误解,被斥责,被辱骂……
无论多尴尬的场面都经历过了,他说:“今日我就是专程来找他的,他爱说什么就说吧。在我这儿,照收不误。”
“……”叶斯文张着嘴欲言又止,终究没再说什么。
花应怜磨好刀要去宰牛。
叶斯文擦着萧惩的肩膀走过去,给他做帮手。他力气大,一只手把牛摁住牛就趴在地上不能动了,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冲花应怜“哞哞眸——”得直叫唤。
叫声别提有多凄厉了,听得萧惩都有点儿于心不忍。
而围观士兵们的眼睛却都在一瞬间变亮了,馋得直咽口水,仿佛牛还没死就已经变成了一盘盘的烤牛肉和一碗碗的牛肉汤。
“快呀快呀!”
他们催促花应怜。
但花应怜举着刀迟迟下不去手,良久,摘下琴盒,哑声说:“让我最后再为它弹奏一曲吧。”
“哞哞眸——”
本就在苦苦挣扎的大青牛一听顿时挣扎得更厉害了。
花应怜对叶斯文说:“你松开它,让它舒舒服服的卧着听。”
叶斯文表示怀疑:“你确定它不会跑吗?”
花应怜说:“不会。”
叶斯文松手,这次牛果然没跑,但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之后突然后蹄踏地,铆足了浑身力气猛地朝花应怜撞来。
“嗯!”
花应怜毫无防备,又或者根本没打算防备,一下就被牛角顶飞了好几丈远,落在地上时“哇——”得呕出一口鲜血。
“哞哞眸——”
大青牛叫着,似乎仍不罢休,再次冲上来抬起前蹄在花应怜肚子上一顿猛踏,滚滚的泪水从它的牛脸上滑过。
花应怜养它十一年,它就踏了花应怜十一脚。
前十脚,花应怜始终没有还手。而等到第十一脚时,花应怜闭了闭眼,手起刀落,一刀了结了它的性命。
它最后一声“哞——”卡在喉咙里,没能发出来就轰然倒地。
饿红了眼的士兵们瞬间扑上去,一人一刀旋下一块牛肉,搁到早已架好的锅里去煮。
眨眼只剩一具白森森的骨架。
舟明镜割下最嫩的一块牛脊肉用匕首插着,递给了旁边一位身穿鹅黄纱裙戴着白色面纱的姑娘。
看身形萧惩有些眼熟,但面纱下若隐若现的脸,坑坑洼洼遍是斑驳,让萧惩一时不敢相认。
“你是……公主表姐?”
“!”
萧惩的声音显然吓到她了,像只受惊的小鹿,她低着头抱着牛肉快步走到马车旁,一下钻进了车里。
殷九离先听到马车上的声音,回头才看到萧惩。
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神色骤冷,道:“你还来做什么?”
萧惩走向他,丝毫不绕弯子,说:“你们不能回邺都。不仅你们不能,而且撤兵这一路所经过的城镇、村庄,以及遇到的所有百姓们,也必须全部禁足。”
殷九离的脸色越发难看:“乐毅一死,玉鸾撤兵,而且邺都的大雪已停,咸池正在逐渐恢复往日生机。而我们粮草耗尽,现在连花应怜的牛都被宰了充饥呢,倘若还不回城,你是想让将士们全都饿死在路上,客死他乡吗?”
萧惩静静等他说完,才道:“你知道的,冰冻之症会传染。”
殷九离面色一僵,半晌,说:“我知道会传染,所以已经把染病的人全都留下了,我带回去的人,都是健康的人。”
“真的全都健康吗?”
萧惩一指马车:“倘若真的全都健康,公主表姐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我猜测不错,最初的病症,就是她引入军营的吧?”
“……”殷九离心虚地目光一缩。
萧惩说:“表哥,你这样冒然带大家回去,很可能会使……”
“还不都是你害得!”
不待萧惩说完,殷九离爆发般猛一推他,吼道:“八姐最美,也最爱美!但就是因为你!她的脸全毁了!全毁了!就是因为你!”
“我……”
面对对方的咄咄逼人,萧惩百口莫辩,也不想分辩。叹了口气,他声线稍缓,说:“表哥,不管怎样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你带回的这些人里很多可能只是看着健康,其实也染了病,甚至已经传染给了沿途百姓,倘若再继续往前走,走回邺都,后果将不堪设想。”
殷九离仍不愿相信。
这时正在吞食牛肉的士兵中突然有人惊恐大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
“!”
殷九离朝之一看,脸上瞬间血色尽失。望着那人手上的白霜,即使对萧惩有再多怨恨再多不满,嘴唇颤抖着也再骂不出一个字来。
他身为太子的骄傲早就烂死在战场上,烂死在冰洞中了,随着大公主二公主,随着他母后的死亡一起,随着咸池先祖的丑事被揭露。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他不是万能的,他更不是神,他也会犯错,他……根本救不了所有人。
“传令下去!原路,返回大营!”
他说
士兵们一听,立刻骚动起来,大声嚷:“为什么啊?凭什么啊?要打仗,不回,可以!闹雪灾,闹饥荒,走哪儿都是饿死冻死,不回,也可以!但如今玉鸾撤兵,灾难也已经过去,回去,丰衣足食太平盛世,不回去,饿死异乡没人收尸!这还不让我们回去,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这么一说,立刻有越来越多的人抗议。
他们归心似箭一心求生,连殷九离说的话也不顶用了,眼见就要逼宫不认他这个国主。
萧惩一剑将带头起哄之人挑翻,目光一扫,冷声说:“谁敢违抗军令,我现在就让他死!”
“……”人群被他的煞气镇住,一个个呆若木鸡。
萧惩趁此机会说:“我相信你们心中有数,知道冰冻之症会人传人,想必你们也不想回去以后把病传染给自己的家人吧?”
“……”众人面面相觑。
其实他们心里也十分清楚,萧惩说得都是事实,只不过仍然报着一丝丝侥幸,希望自己不会染病,更不会传染给别人。
刚才看到前一刻还在大口吃肉的同伴突然手上结霜,心里也都开始害怕。
静了会儿,有道苍老的声音说:“算了我不回家了,我这把老骨头死外面死家里都一样,这辈子战场上杀了几十个敌人,就算现在死了也值!但我孙子还小,我不能冒险把病传给他!”
旁边一个年轻士兵说:“赵叔要你这么说我也不回去了。我小时候就没了爹娘,是吃村里的百家饭长大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若真的把病带回村儿,岂不成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随着他们的话,有人想起自己年迈的爹娘,还有人想起自己体弱多病的娇妻,逐渐变得犹豫。
要不,再回大营?
但是,回营相当于等死啊。
萧惩收了剑,诚恳地说:“请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治病救命的办法。”
“且不说有没有办法,即使有,等你找到我们也早都病死饿死了!”
“不会的,绝不会让你们等太久!”
“……”
众人不知该信还是不信,半晌,有人说:“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除非你敢发誓,如果你骗了我们,我们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萧惩神情笃定,说:“好,我发誓。”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带着小孩儿历个险,回来就能化鬼了,很快的~谢谢#苟利国家生死以#小天使的地雷,姑娘破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