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若先与简之说说君二公子的事。”简之说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目光直直看向姒槿,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听到简之的话,姒槿心中一紧,面上表情一僵,手下不自觉的使力,书籍的纸张被她攥的有些褶皱。
看着姒槿微变的神色,简之眸子暗了暗,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便恢复了自然。
轻笑一声,简之道:“简之只是担心公主,若公主不便讲便可不讲。”说完简之重新将目光落到荷包上,“这荷包绣的很别致,不若公主将其送给简之当做谢礼。”
姒槿的心思已被简之方才的话搅乱,看了一眼自己绣的四不像的荷包,觉得拿出去送人甚是有些丢脸,于是道:“你既然喜欢那便送你,只是还没有绣完,待明日将兰花绣上再送于你。”
次日一早,姒槿被梅萱慌张叫起。
天色还只是微微亮,梅萱利落的为姒槿的房间点上油灯。
姒槿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揉着双眼从床榻之上坐起身来,声音有些干哑:“今日怎么这么早?”
“殿下,今晨太子妃起时动了胎气,怕是要生了,皇后娘娘派人传了消息,让您立刻回宫。”
“什么?”姒槿瞬间睡意全无,连忙下榻穿衣梳洗。
姒槿到东宫时,太子苏承宜正守在太子妃的寝殿外,一盘又一盘的血水从殿内端出。
苏承宜在殿外不住徘徊,面色有些苍白。
苏承宜与太子妃两人感情甚好,苏诏又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不怪苏承宜担心的有些失神。
见苏承宜这副模样,姒槿快步上前来到苏承宜身边,握住他微微颤抖的双手安抚道:“太子哥哥无需担心,太子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皇太孙也会安然出生。”
苏承宜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抽出手来拍了拍姒槿的肩膀道:“你这急匆匆的赶来,不如先去偏殿休息一会儿。”
姒槿摇了摇头:“我没事,在这守着便好。”
说太子妃福人自有天相只是为了安抚苏承宜,姒槿是经历过两辈子的人,她知道太子妃会顺利产下皇太孙,只是损了元气。
姒槿只能在心中祈祷,希望这次太子妃平安无事。
殿内传来女人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姒槿手下紧了紧。
直到太阳升至中天,夏日的暑气上来,宫中的产婆才出来道喜:“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顺利诞下皇太孙。”
听到这话,姒槿悬着的心才放下。
景元二十一年盛夏,东宫太子妃诞下皇太孙,帝王大喜,赐名苏诏,大赦天下。
姒槿那四不像的荷包是送不出去了,于是便吩咐梅萱回灵沂宫取了她幼时配带的长命锁。
这长命锁是她幼时太后特意令人为她打造,传闻能够解厄渡劫。将这长命锁送与苏诏,姒槿只希望这辈子苏诏能够平平安安长大。
乳娘已为孩子喂完奶,将孩子交到了太子妃怀里。姒槿就坐在一旁,撑着下巴,看着奶里奶气的娃娃。
太子妃调养了几日,脸色已经不似前几日那般苍白,脸颊上已经多了些红润,精神也好了许多。见姒槿伸出手指轻戳了戳孩子的脸颊,只是轻轻一笑,道:“公主喜欢孩子吗?”
姒槿点了点头。她是喜欢小孩子的,上一世皇帝没有将她送往灵海寺,她几乎是看着苏诏长大,那小不点打小也黏她。如今回过头来再见小苏诏出生一次,这感觉十分奇妙。
“这日子一晃也快,还记得我刚入东宫时,公主还是个小女孩儿,总爱跟在太子殿下身后跑,如今这几年过去,来年开了春,公主也要及笄了,若不是在元隐山,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太子妃性格温婉,脾气也很好,说起话来温温柔柔。
姒槿闻言,收回手坐直,叹了口气。
听到姒槿叹气,太子妃抿了抿唇,腾出手来轻拍了拍姒槿的肩膀道:“生在皇家,总有多多少少身不由己,如今你得了元隐山这两年,不一定是坏事。”
听着太子妃的话,姒槿目光落在苏诏的睡颜上。孩子睡得很安详,丝毫没有被大人间的伤感所影响,也不用为未来之事心忧。
姒槿在灵沂宫住了几日。灵沂宫没有多少变化,宫中的宫人在她不在时依旧按部就班地打扫,所以哪怕她回来得仓促,也无需特意打扫。
坐在灵沂宫的寝殿中,姒槿拿出前些日子绣了一半的荷包。荷包有了大概的形状,只是上面的花纹还未绣完。
隔着时间久了,再看一眼这荷包,她原先绣的兰花倒真有几分像弯弯曲曲的小蛇。想到这里,姒槿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命梅萱取来针线,继续缝她未完工的兰花。直到几朵白兰绣上,这荷包才真正有了点模样。
满意地将荷包收进袖中,姒槿想,这次回去将荷包给简之,他总该能看清这上面所绣是兰花了吧。
姒槿在宫中住了五日,第六日便要动身回灵海寺。
与皇帝皇后请了安道了别,姒槿上了出宫的马车。马车平稳地驶出皇宫向元隐山驶去。姒槿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
就在姒槿即将与周公会面时,拉车的马突然嘶鸣一声,马车猛地一震,姒槿在车中险些栽倒下去。
这一晃让姒槿睡意全无,她听到马车外传来侍卫慌乱的声音:“保护公主!”随后便是刀剑相交声。
梅萱探头向外看了看,回来时面色煞白:“殿下,是刺客!”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把闪着寒光的银剑刺入车中,姒槿眼疾手快一把将梅萱推开。银剑直直插入姒槿身侧的马车木板上。
马车帘子被人猛地掀开,几个目露凶光的黑衣人出现在姒槿视野中。梅萱见状连忙起身护在姒槿身前:“大胆贼人!竟敢……”
梅萱话音未落,一把银剑已刺入她的腹中。梅萱痛呼一声,扶着剑缓缓在姒槿面前倒下。
“梅萱!”姒槿大惊,连忙上前想要将梅萱扶起,被却进入马车的黑衣人捉住了胳膊。
“公主!”见黑衣人对姒槿动手,另一边的夏兰也冲了过来,可还未到姒槿身前,却被黑衣人掐住了脖子丢出了车去。
姒槿看着眼前的黑衣人,脸色煞白,身子微微颤抖,这群人究竟想做什么……
黑衣人擒住她的手臂用足了力气,姒槿感觉自己的胳膊仿佛要断掉一般。
姒槿被黑衣人拉扯着拽出马车,马车外已是一片狼藉,遍地都是尸体。姒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双腿不住地发抖,她不知梅萱夏兰是死是活,也不知这群黑衣人挟持她有何目的。
究竟是何人,敢公然袭击皇家之人……
“走。”姒槿身边的黑衣人冷声吩咐。
姒槿还想挣扎逃跑,却被人猛地砍了一手刀。后颈一痛,姒槿晕倒过去,失去了意识。
天色渐渐暗下来。已是黄昏,一路车马在邺京城外几十里的地方朝向邺京行驶。
“宇文将军,前面三十里处便是邺京。待我们到了邺京也到了邺京宵禁的时候了,不如今夜修整,明日进京?”
说话的是一位身着便衣劲装的汉子,汉子面上满是胡茬,浓眉大眼,不似大魏中人。他坐在马上,恭恭敬敬对左前方骑在马上的男人说道。
与这名大汉的粗犷不同,左前方骑在马上被称为“宇文将军”的男人面容白净,剑眉入鬓,一双凤眼微挑,有说不出的邪魅之意。
这位“宇文将军”正是北疆那名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少将军宇文元嘉。
宇文元嘉抬头望了一眼天色,见太阳已落山,点了点头吩咐:“那就先在此处扎营修整,明日入京。”
“是。”
已是入夜,月亮爬上枝头。用完晚饭,宇文元嘉与白日那名手下一同在营地附近的树林散步消食。
“濮阳卓,二殿下入大魏这么多年,总算得以回北疆了。”望着天空中悬挂的圆月,宇文元嘉幽幽叹道。
“二殿下回了北疆,我等定会尽心辅佐。太子不仁,不配为良君。”名为濮阳卓的汉子应声,声音之中满是愤懑,“当年皇后逼迫二殿下入魏为质,多次派杀手暗杀殿下,我等定要为二殿下讨回公道!”
宇文元嘉颔首。
夜风吹来不同于树叶声沙沙作响的声音,宇文元嘉立刻警惕起来,凤眸微眯,从怀中取出匕首削断身旁的树枝并向声源处掷出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
那树枝被冠以内力,已不是普通的树枝,而是成为了一支锋利的箭矢。暗处的黑衣人险险闪身躲开这致命一击,手臂却仍被擦伤,手下一松,怀中抱着的姒槿滚落到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宇文元嘉已将长剑拔出,跃至一群黑衣人身前。
领头的黑衣人重新将已昏迷的姒槿提起,防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宇文元嘉和濮阳卓:“你们又是什么人,在下奉劝一句少管闲事。”
听着黑衣人的话,宇文元嘉挑了挑眉,原先他还以为是太子慕容彦派来阻止他们迎回二殿下的人,没想竟是误会了。
只是……宇文元嘉将视线落在黑衣人怀中的女人身上。
这群人就算不是慕容彦的人,也不似什么好人。
勾了勾嘴角,宇文元嘉指了指黑衣人怀中的姒槿,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今日这闲事在下管定了,把这女人交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是元嘉哥哥来接慕容哥哥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