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彼时

姒槿来时慕容繁正坐在床榻上,许是听见声响,目光正向门口她这边看来。

那眸光格外的明亮,似乎想要透过她,看到深处一般。

姒槿被他看得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面上表情却并没有过多变化。

段辛站在慕容繁床侧,见了姒槿连忙起身行礼:“长宁公主。”

姒槿颔首回应,抿唇勾起一抹和蔼的笑意,来到慕容繁床边道:“二皇子醒了?身子感觉如何?”

慕容繁看着缓缓靠近的姒槿,回以同样温和润朗的微笑,开口道:“无碍。”

“既是无碍,本宫便放心了。原以为二皇子要昏睡个三四日,没想到醒的倒是很快。二皇子果然是有如天之福之人。”

果然是祸害遗千年。

姒槿心中吐槽,却依旧的满面笑意:“此次二皇子于魏宫中遇刺,本宫定会禀报陛下,尽早查明凶手,还二皇子一个公道。”

“有公主这番话,繁便放心了。”慕容繁刚刚苏醒,面色还有几分苍白,一双眼角微挑的瑞凤眼反倒格外明亮。

慕容繁这一双眼睛,虽眼角微挑勾人心魂,却没有一丝妖媚;美眸流光,却不染半分风尘。

是那种纯然干净的美。

如今人卧病在榻,添了一丝病弱,反倒好看的更别有风味。

姒槿的目光落在慕容繁身上。

他已换了衣裳,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一头墨发未束,随意散在肩头。

因是半倚在床榻上,领口微微有些外翻,露出颈下精致的一双锁骨。

姒槿的视线触及那锁骨,目光不受控制的颤了颤,再往下看,是粉妆玉砌肤若凝脂。

先前来时看的话本上的鲜词艳语排着队跳入她的脑海中。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本该形容女子,如今用在这个男人身上却一点也不为过,难怪苏姒盈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公主?”唤了几声,姒槿不应,慕容繁又提高声音唤了一声。

姒槿回神,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后将目光移到他的脸上:“二皇子何事?”

“听段辛说,是公主殿下救的在下?”慕容繁丝毫不介意姒槿的跑神,将话微笑着重复道,眼角是温柔的眸光。

“恰巧路过,举手之劳。”姒槿与他客套。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是公主有需要之处,繁定当竭尽全力。”慕容繁倒是说的真诚。

听慕容繁这样讲,姒槿反倒来了兴趣。

伸手拉过一旁的椅子,姒槿坐在慕容繁的床侧,含笑看他:“哦?二皇子能为本宫做什么?”

慕容繁目光直迎上姒槿的视线,唇角含笑似三月灼灼桃花。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如何?”

姒槿倒是没料到慕容繁会说出这样一番话,闻言先是一噎。

瞥见他饱含笑意的眼神,姒槿不想落于下风,心中一横,面上笑意不变挑眉开口:“二皇子如此风姿绰约之人,若愿做本宫第一位面首,本宫倒也是愿意得很。”

一旁段辛听着两人的谈话,原本听到慕容繁“以身相许”时便一惊,如今又听姒槿说要收慕容繁做面首,当即忍不住站了出来:“长宁公主!”

“放肆,胆敢冒犯我家殿下!”见段辛势头不对,梅萱呵斥一声便上前一步挡在姒槿身前,瞪着段辛以眼神警告。

段辛被梅萱一斥,剩下的话尽数噎在喉中。

涨红了脸看看姒槿又看看慕容繁。

“无妨,让他说。”姒槿开口对段辛道,“有什么要为你主子说的话,直说便可。”

既然姒槿开口,梅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轻哼一声站回姒槿身后。

“长……长宁公主。”段辛被梅萱方才一吼,一说话有些磕巴。

缓了缓,又瞥了一眼床榻上的慕容繁,才挺胸抬头颇有一副不屈意味,神色严肃道:“我家殿下好歹也是北疆二皇子,公主怎能让我家殿下屈身做面首!”

“那你觉得当如何?”姒槿饶有兴趣地看向段辛。

她方才说这话,便是故意给慕容繁难堪。长得人模人样,说话不知分寸。真是一个登徒子,还敢出言调戏她。

“我家殿下要做也得做驸马吧……”段辛将他的话说完。

慕容繁投以赞赏的神色:“段辛说的是,公主不若考虑考虑?”

姒槿脸色变了变,深吸一口气压下暴躁想要打人的欲望。

面上的笑容有些僵,姒槿道:“看来二皇子伤的不轻,连着神志都有些不清了。既然这样,本宫也不便打扰,二皇子好生休息。”说罢,转身离开。

梅萱见姒槿离开,恨恨地瞪了段辛一眼,连忙追上姒槿。

直到姒槿走出门外背影消失不见,慕容繁才将视线收回,只是唇边挂着的笑意久久不散。

见慕容繁如此神情,段辛有些狐疑地问道:“殿下,何事如此高兴?”

“说了你也不懂。”慕容繁重新躺下,闭眼。

见慕容繁一副“别打扰我,我要休息”的样子,段辛委屈地撇了撇嘴,退到一旁。

“对了殿下。”记起什么事,段辛突然开口。

“何事?”慕容繁躺在榻上,闭着眼睛。

“……”见慕容繁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段辛瞬间便没了说话的欲望,但眼前的人毕竟是他家殿下,他只能关心地问道,“您今日说的话是认真的吗?就是对长宁公主说的话。”

“怎么?”慕容繁睁开眼睛,不解地看向段辛。

“我宁喜长乐这般真实爽朗的女子,也不会喜欢长宁这般表里不一之人。”段辛道。

闻言,慕容繁凝眉,温润如玉的面上出现少见的不快:“此话日后若是再说,便别再跟着我。”

段辛委屈道:“此话可并非段辛所讲,段辛只是把殿下前几日的话完整复述了一遍。当日殿下说长宁公主是朵黑心莲,今日又这般与公主讲话。段辛虽愚钝,但也知道这并非君子所为。”

“……”慕容繁闻言一顿,随后面不改色道,“当日所言并非真心。”

“您当日义正言辞。”

“彼时是吾太年轻。你莫要再问,扰我休息。”

段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