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姿再打过去,顾泽辰不接了。
这小子混账起来什么都敢做,她怕他真的冲动任性，赶紧拨了安琪的号码。
“你说你弟？”安琪笑了声，“放心吧,我看他最近没法兴风作浪了。”
顾清姿拧了拧眉，“怎么回事？”
“刚才你二叔带着一群人过来把他给抓走了,那架势，估计是犯了什么大错。”安琪咋舌，“对了，他们走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你二叔提到霍少来着,他俩怎么会有交集啊？”
顾清姿耸耸肩，“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不过既然人在二叔手里,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对面沉默了一阵，安琪突然问：“真的要和他结婚？”
顾清姿：“嗯。”
安琪：“可是……”
“没有可是了。”顾清姿语气平和地打断她，“我要的是宋家少奶奶的身份,他要的是我爸手上的B市资源，我们结婚，是对家族最好的选择。”
安琪轻叹一声,问：“你真的放下了？能跟他好好过吗？”
“安琪你知道，我这个人很记仇。”顾清姿扯了扯唇,“他对不起我，我没忘，但现在不是该算账的时候。我不过在姓钟的那里碰了几回钉子,新闻都快把我写倒闭了，那么多人背地里冷嘲热讽，等着看顾氏的笑话。”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要让他们闭嘴，这是最简单效率的办法。”
“值得吗？”
顾清姿笑了笑：“值得。”
“清儿，你还是这么要强。”安琪轻笑一声，“不累吗？”
顾清姿摩挲着镜子边缘的浮雕，望着里面固然美丽，却略显疲惫的那张脸。
不累吗？她也默默地问自己。
顾氏不缺这一家公司，顾华安口口声声重视海城这块地，但如果她真办砸了，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她是顾家唯一的继承人，没有人会取代她的位置。就算她是个什么也不会的草包富二代，顾华安和他的资产也能保她一辈子挥金如土。
为什么要这样？
顾清姿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奈地笑了一下。
第二天，她总算知道顾泽辰发生了什么事。
二叔亲自给她打电话，说那孩子要关一个月禁闭，过几天婚礼没法一起来了。
原因是前阵子顾泽辰打了霍晗，打完还逃逸，昨天霍晗的人找到他，他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
二叔不怕霍晗，但也不想得罪霍晗，让自己在A城多个劲敌。再加上顾泽辰这熊孩子的确该管教管教，于是顺便卖霍晗一个面子。
对于顾泽辰不能来婚礼，顾清姿心里特别遗憾。
她只是不希望他乱来，但人生唯一一次的婚礼，她也不希望他缺席。
比起父母，顾泽辰对她来说是更重要的存在。
可二叔这个人她清楚，和她爸一样油盐不进，真是从里到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兄弟。
**
顾清姿的父母对这桩婚事特别满意，满意到几乎没操心。
顾清姿的嫁妆是小姨一手置办的，顾华安给钱，小姨出力。
直到婚礼的前两天，顾华安才从B市赶来。先到宋宅和亲家公喝了一盏茶，才去公寓看女儿。
那时顾清姿的妈妈肖玥也在，只比顾华安早到一天，正在给顾清姿整理她带来的金玉首饰。
都是老祖宗的宝贝，虽然现在年轻人花样多，不爱戴这些了，还是得当个念想一代一代传下去。
前夫前妻时隔二十多年再次见面，场面有种谜之尴尬。
顾清姿觉得自己就像夹在肉夹馍中间的那层肉，实在憋屈得不行，于是借口下楼买饮料喝，离开了那个低气压的封闭空间。
一楼大厅没有暖气，有点阴冷，她索性开车出了小区。
顾清姿在海城没朋友，这种时候也不好打扰言陆的夜生活，于是找了一家美容院。
没想到这么晚了，VVIP包厢居然依旧满员，她实在不知道还能干嘛去，就在普通的VIP双人包厢凑合。
那边有一对小姐妹，一个躺着一个作陪，聊天内容始终围绕着国内某个小鲜肉。
小姐姐手法不错，顾清姿都快睡着了，突然听见某人的名字，头脑瞬间清醒。
“你有没有觉得哥哥的眼睛特别像宋少啊？”
“有吗？”
“真的特别像，你不觉得？”
“我就见过太子爷两次，再说了我哪敢盯着他看？你有照片吗？”
“没有，不过老夫人寿宴那天我仔细观察过了，真的超帅的诶，我对这种眼型的男人完全没有抵抗力。”
“再帅也没你事儿，人家都要结婚了，对象还是顾家小姐，门当户对神仙眷侣，好羡慕哦。”
“你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那位顾小姐从小父母离婚了，一直跟着母亲在M国，母亲也不怎么管她，私生活……你懂的啦。”
“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她和顾氏本来都没关系了的，要不是顾董这么多年没再婚，哪有她什么事儿啊。”
“不管怎么说，现在也是人生赢家了啊。”
“还不一定呢，有人说宋少压根儿就不喜欢她，是她用了下三滥的手段逼婚的。”
“啧啧，不会是像狗血小说里写的那样，下药什么的……”
“完全有可能，太没品了。如果真是这样，我看他俩早晚要散伙。”
两个女孩兀自说着八卦，笑得十分开心，浑然不知她们口中的主人公此刻就和她们在同个包厢里，中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风。
不过顾清姿左耳进右耳出，懒得计较。
手机传来一条微信，是宋屿：【明天上午我去接你。】
过了两秒，又来一条：【带上户口本。】
顾清姿：【嗯。】
最近她满脑子都在工作上，差点忘了还要领证。
回完消息扯了扯唇，看向屏风那头若隐若现的人影。
真是不好意思了，逼不逼婚的，明天都合法了呢。
**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肖玥一定要顾清姿领完证带人回家吃饭。
顾清姿拗不过她妈，只好答应跟他说一下，来不来还是他的事。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民政局的人只是一般般多，两人拿着各自的户口本填好单子，排在不算太长的队伍末尾。
全程没有交流。
到了窗口前，里面的业务员大妈狐疑地瞧了他们一眼，再看看户口本和表，然后重新看向他们俩，郑重其事地问：“你俩是自愿结婚吗？”
相比于那些欢天喜地甜蜜恩爱的小夫妻们，这对实在太诡异了些，说是走错离婚窗口的她都相信。
宋屿点了下头。
大妈盯着顾清姿，“问你呢姑娘，你是自愿的吗？”
宋屿：“……”等等，好像我才是被逼的那个？
顾清姿挽住他胳膊，扬起唇角，“是的阿姨，赶紧办吧。”
富有责任心的大妈总算放过了这茬。
两人拿到红本，从民政局出来。
顾清姿淡淡地问：“一会儿你有事吗？”
宋屿拎着车钥匙看过来，“怎么了？”
“我妈叫你过去吃饭。”顾清姿懒洋洋地钻进副驾驶，仿佛事不关己，她真的只是个传话人。
宋屿“嗯”了一声，车子直接开去她家。
到了之后顾清姿才知道，他车里居然备好了礼物。
肖玥第一次见女婿本人，着实被门口那个俊逸不凡的小伙子惊艳到了，尽管当年前夫也是海城出了名的帅气公子哥儿，可眼前这位，让她一颗老阿姨的心真真切切荡漾了一下。
照片体现不出十分之一的气质，这张脸简直无可挑剔。
再看他身材，以中年女人的毒辣眼光，一定是特别有料的好身材。
肖玥有点嫉妒自己女儿了。
宋屿被看得头发根都快竖起来，只好出声叫了一句：“妈。”
“……哎。”肖玥差点热泪盈眶，赶紧拉着人进屋坐。
“小宋啊，别拘束，就跟在自己家一样。”肖玥十分热情，“饭还得等几分钟，Zoey，给你老公削个苹果吃。”
顾清姿默默地消化了一下“老公”这个词，漫不经心地拎起一个苹果，“要吃吗？”
“不了。”宋屿从零食盒里拿出两个小蛋糕，递给她一个，“垫垫肚子就行。”
“也是，我妈做饭很好吃的。”顾清姿接过小蛋糕，“一会儿你可别太惊喜。”
宋屿轻笑了声。
不知道为什么，领完证之后，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了一丝说不出来的微妙变化。
此刻两人的身体挨得很近，声波仿佛还带着温度，震得她耳朵发麻。
然后听见他问：“那你呢？”
顾清姿懵了一下，“我什么？”
宋屿本想问那你厨艺怎么样，话到嘴边，变成了：“你会做饭吗？”
“会啊。”顾清姿点头，“煮饭谁不会？电饭锅里放点儿米呗。”
宋屿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又低声问：“加水吗？”
“泡面才要加水吧。”顾清姿理所当然的语气。
“……”打扰了。
他还是有点了解她的，一切都和预料中一样。
顾清姿把电视打开，两人都没再说话。
手伸进兜里，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顾清姿这才想起来，她还没把结婚证收好。
红色的外壳翻开，里面是今天刚出炉的照片。
两人肩挨着肩的画面十分美好，嘴角的笑容也都毫不做作。
顾清姿撇了撇唇：“你还挺真情实感的。”
“我是不想连拍好几遍。”宋屿轻描淡写地答道，“你配合得也不错。”
两人只是登记的时候出了点小状况，而作为一对从一开始就气氛奇葩的新婚夫妇，拍照居然一遍过了。
还被摄影师夸表情自然。
自然？个鬼啊。
顾清姿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她垂眸看着眼前的小本子，许久没挪开眼睛，心底泛起一圈圈温暖的涟漪。
一个月前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今天。
虽然过程有点脱轨，但结果还是嫁给了心爱的人。
对，心爱的人。
她骗过了所有人，包括他，却没办法欺骗自己。
**
两人的婚礼在私人海岛上举行，排场奢华，足以证明双方对于这场联姻有多重视。
来的都是海城有头有脸的人，与其说是婚礼，还不如说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商业活动。
顾宋两家强强联合，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顾清姿从房间的窗户里看向外面那些男男女女，觥筹交错，她已经可以预见自己今后的生活。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感情的确是多余的东西，因为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经营。
中规中矩的婚礼仪式，让顾清姿忽然想起她在A城看过的那场。
连她和宋屿都能演得如此逼真，那一对究竟是不是表面上那么恩爱，谁知道呢？
这世上所有看似美好的东西，可能都只是披着一层虚假的皮囊而已。
交换过戒指，在大家殷切的目光里，宋屿低头吻住顾清姿的唇。
戒指是冰凉的，对方的唇是火热的，每一次他吻她的时候，都会让她有种模糊的错觉。
就好像他真的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如希宝宝的10瓶营养液，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