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在灵巧的手腕转动下挥出最简单的剑招,刺、点、撩、崩、抹、穿、挑、截、绞、提、扫,各有各的用途,结合起来,又是一套套不同的招式,各自为政的同时又可互相配合,攻守自如。
本来,君子尚德,作为百兵之君的剑亦是如此。但一套剑法在刘佳欣手里却不知为何变得虎虎生风,观之其中总能体会出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在孤注一掷中寻那一线生机。
偏偏挥剑的女子生的柔美,这些剑招在她手中有点像是当下那些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剑舞。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同时出现在一个女子身上,不得不说这很矛盾。
橙黄色的太阳正在向天空正中的位置移动,地面上的影子开始变得短小,预示着中午的临近。
秋日下的风带来的不只是降低的温度,还有那种能杀死万物的寒冷,这种变化是一种缓慢的过程,但无疑,这个不可逆转的过程已经开始,从树上纷纷扬扬掉落的树叶,还有庭院中枯黄的半绿半枯的景观正是最好的证明。
练了一上午的剑,最后一剑刺出,收势,轻轻舒了一口气,刘佳欣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把剑送进鞘内,坐在石桌旁拿起事前她放好的凉茶豪爽的一饮而尽。
在庐州城里呆了五天的时间,刘佳欣和周继风仍然对庞樱留下的数字和图画一筹莫展。除了庞樱的部下外,刘佳欣和周积分轮流外出打探线索,希望能得到有用的消息,但现在看来,他们希望渺茫。
今天,是刘佳欣留守据点,算算时间也是庞昱感到庐州的日子。如果,刘佳欣时间没有估算错的话。
左手托住下巴,点了点鼻子,刘佳欣看了看天色,决定吃过午饭去军营看看,庞昱有没有带着他的五百弟兄到庐州。
刘佳欣猜测,再见到她是庞昱的脸色一定非常有趣。
用过午饭,也到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是唯一还能体会夏日余晖的时刻。
沐浴后换了一身藏青色的短打,把头发在脑后束成简单的马尾,看了看镜中英气十足的自己,刘佳欣确认自己带好了该拿的东西,跟据点里的掌柜打了声招呼,向向城南的军营走去。
由于庐州身处大宋境内腹地,因此庐州的驻军人数并不多,或者说大宋的情况如此。除了边境驻扎的大军和驻扎在京城的禁军外,其他地区的驻军人数都不会太多,这同样造成了一个问题,地方性驻军处理处理出没在境内的山匪强盗,传递情报等小事没问题,一但遇到大事,人手不足的问题会非常快的体现出来。
这也是庞昱被调刀庐州来的原因,除了有护送和亲队伍进京捞些军功的意思外,还有缓解庐州驻军人手不足的想法在内,也有向高丽展现大宋军队精气面貌的想法。
在这精气面貌这方面,庐州的驻军真的是难堪大任。
庐州驻军营地是一片专门开辟出来的区域,附近很少有百姓居住,这些地方甚至存在着一片树林,不得不说这对于一座城市来说简直是个,奇迹。
军营中除了少数留守的人外,大多数士兵都被派出去执行任务,鲜少能看到人的身影,十分冷清,空旷。
守在军营门口的两名士兵无精打采,一看到刘佳欣的靠近立刻交叉武器拦住她的去路,语气中颇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态度,大声呵斥,“这里是军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想问一下,今天有没有一个名叫庞昱的军官带着他的士兵来这里。”刘佳欣彬彬有礼的问,“他是从边疆来的,是个正六品的昭武校尉。”
一听刘佳欣认识军官,两名士兵的态度立刻一变,寻常百姓怎么可能知道军官的品级名号?面前的女子定然与那名校尉关系匪浅。作为老兵油子,这点眼力见他们是有的。
“今天没有姓庞的校尉来过。”
没来?路上有事耽搁了?还是日子算错了?刘佳欣心里闪过疑问,她摇摇头,对两名士兵道,“我知道了,打扰了,告辞。”
打算回去待一段时间再来打探,刘佳欣转身刚走出没几步,骑着一匹骏马的庞昱带着他的士兵们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为首的正是庞昱。
他带领的士兵们迈着整齐的行军步伐,走出了铿锵有力的步伐。高举着大宋的军旗和自己所属的营旗,甲胄的摩擦声中带起了一种沉默的肃杀感,淡淡的杀气萦绕在整个队伍之中,表明他们是百战精兵。
一看到他们的出现,守在营地前的两名士兵立刻挺直腰板,想要拿出自己的气势来,怎么看都是外强中干。
刘佳欣看到庞昱扫过来的目光,垂下头退到了路边一处树荫下,她会在这里等庞昱处理完军营里的事再出来找她。当然,不排除庞昱看见她心烦带在军营里不出来的可能。
庞昱在军营前下马,在门口的两名士兵面前出示了他的接到的调令,跟随一名士兵去见军营内掌事的副将,将军正在外执行军务,不在军营内。
确认调令的无误与时限,正式做了汇报,庞昱把他的弟兄们安顿好,出军营去找刘佳欣时已经接近夜幕低垂。
暗蓝色占据了大部分天空,东方的天边隐约能看到闪烁的星星。天际西部的黄昏仍在□□,然太阳已然落幕,这份光亮不久后就会消失。
看到庞昱大步向自己走过来,正在树下烤着几只抓来的鸟的刘佳欣起身向他迎了过去,笑意吟吟,“我以为你今天不会出来找我了。”
“因为你不辞而别,我差点被我爹给骂死!我发现你总是能带给我该死的惊喜!”庞昱低声骂了一句,显得怒意难平,他在用行动告诉刘佳欣,他对她之前的行为非常不满!
刘佳欣撇撇嘴,觉得庞昱有点小题大做,“这么点消息也值得你告诉庞太师?”
本来以为庞昱最多生她的气,没想到他居然给庞太师写信说这件事,刘佳欣已经预料到她今回京的时候会过的有多“精彩”。
“能让你以后老实点就行。”庞昱丝毫不在他这话中有多大的歧义,“不择手段,这是你教我的。”
“我教你用来对付我的?”刘佳欣没好气的直接对庞昱翻个白眼,一屁股坐回到她烤鸟的火堆旁,拿起一根略微有些焦糊的鸟递向庞昱,“吃点不?”
“不了。”庞昱直接从腰间掏出一个干粮袋丢向刘佳欣,“我觉得你吃这些会更管饱。”
刘佳欣打开干粮袋一看,里面是满满一小袋牛肉干,正发出她熟悉的淡淡的风咸味。
“你从哪儿弄来的?”
“买的,有人跟我们做生意,我们是非常欢迎的。”
庞昱坐在刘佳欣旁边,拿起一个烤好的鸟,自顾自的吃了起来,“没放盐。”
会制作牛肉干的只有辽国的边民了,在大宋,干吃牛肉,就要做好给牛偿命的准备。不过这种不太好吃,存放时间长,很管饱的食物暗地里风靡在边疆士兵中,将军们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这种地下交易。
随便捡了一个牛肉干放进嘴里,那种熟悉的口感让刘佳欣为之咋舌,“放的时间长了,不好嚼。”
庞昱以挖苦的口吻问道,“你不是说你不在乎吃的是什么,能吃就行吗?”
刘佳欣把牛肉干放在嘴里一点点磨烂,说话有些含糊,“不代表我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不在乎吃什么。”
对于刘佳欣狡辩一样的说辞,庞昱不置可否,他听得多了。如果用一种动物来形容刘佳欣,庞昱会选择用独狼。
“我二姐呢?”庞昱随手把吃完的树枝丢进火堆里,把他心里一直存在的疑惑问了出来,“她不是应该跟你一起来吗?”
“坏消息,庞昱。”刘佳欣把事前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希望庞昱别脑袋发热,“小樱失踪了,九天的人对她下的手,但我们手里有关于她下落的线索。”说到这里,刘佳欣看着庞昱的双眼,那双漂亮的棕色双眼中酝酿着担忧,愤怒,以及一个想要报复的风暴,但总算还在他的控制内,这让刘佳欣心里松了口气,她继续道,“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刘佳欣觉得,她和周继风看不懂的东西,庞昱或许能明白,毕竟他们小时候的关系非常好,长大后庞樱也关注着庞昱,不然她当初不会雇佣自己去保护庞昱。
庞昱没有说话,他沉默的盯着面前跳动的火焰。
已经完全黯淡下来的天色在庞昱身上罩上了一层模糊的掩护,火焰的红光在他脸上跳动,他的眼睛肿折射出一种光,他在思考,思考该如何应对当前。
良久,庞昱开口问,“东西你带来了吗?”
“带来了。”刘佳欣点头,“你现在要看吗?”
“当然,跟我来。”庞昱示意刘佳欣跟他来。
庞昱的帐篷位于军营的中一个适中的位置,因为庞昱是轻装到此,里面的摆设很简单,不同的是里面放的是一张矮榻,而不是在边疆时的卧铺。
点燃油灯,刘佳欣把从马伯那里拿到的数字和三幅画交到庞昱手里,庞昱拿着这些东西放在油灯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些数字他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有一幅图画,他觉得很眼熟,应该是见过,可在什么地方呢?
“第一幅画你见过?”刘佳欣看出庞昱的目光定在第一幅画上,这是一种不规则的图案。
庞昱摆手示意刘佳欣别打扰他,“让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