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胆大妄为

一辆马车慢悠悠的行驶在通往湖州的官道上,车轴的转动声和马蹄踩踏在地面上的声音交织响起,听久了非常容易让人觉得困倦。

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天空正中,官道两侧的树木郁郁葱葱,投下了大量的阴凉,但这却也很难阻止气温升高带来的热意。偶尔有一阵风吹过带来一阵短暂的清凉,之后却是更加觉得难耐的炎热。

周继风和庞昱一左一右坐在车厢前,周继风还好,他驾着车只是觉得赶路的过程有些无聊,庞昱,他抱着剑靠在车厢上不住地打着瞌睡。

换了一个姿势,周继风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再有一天的时间就能进湖州城了,他一直隐藏在心底的慌乱也越来越明显。

他在辞行的前一晚梦到了赵一山,他全身焦黑,身上燃烧着熊熊烈火,喊着让自己给他报仇。

那是一个噩梦,周继风不觉得赵一山会得罪什么人到要烧死他,他就是个老实本分,做古董生意的人。

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不过心里一直很不安,周继风觉得只要他回到家里,看到赵一山安然无恙,那么他脑袋里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就断了。

暗暗笑了笑,周继风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当下,心绪不宁可不是他的作风。

“啊!”庞昱突然惊叫一声,身子一歪从马车上掉了下去,滚落进官道旁的杂草丛中。

停下马车,周继风看着从草丛中跳起来,惊魂未定的庞昱无话可说,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回事,睡着也就罢了,这是梦到什么了,把他吓成这样?

“出什么事了?”刘佳欣从车厢中探出大半个身子,看到庞昱垂头丧气的弯腰在草丛中吐时,她立刻把目光投向周继风,“周师兄,他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吃坏肚子了吧。”周继风思来想去,只想到这么一个可能。晕马车?不存在的,周继风和庞昱曾经私下里出去跑马,一整天这小子没有一丝的颓态。

刘佳欣点了点下巴,摇头道,“不应该啊,他给我在外面跑了半年多的时间也没怎么着啊,突然闹肚子?”

“半年?!”周继风震惊了一下,他知道刘佳欣遇到他之前接了一个为期半年的任务,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庞昱这个小庞子的时。

“是啊,怎么了?”刘佳欣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吃惊,转念一想,她觉得她明白周继风这是为何了,翻了个白眼道,“放心,他没对我做什么。”

沉默了一下,周继风呵呵一笑,“相比之下我更怕你对他做了什么。”

刘佳欣抬手在周继风头上打了一下,薄怒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静虚一脉二代弟子的小师妹。”周继风笑了笑,也不恼,摸摸刘佳欣的头道,故意道,“不过我在昆仑待过一段时间,那里还真是,豪放。”

刘佳欣听出了周继风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无外乎就是怕她在恶人谷接触些恶人,学了些非常不好的东西。

“放心。”刘佳欣赏了周继风一个大大的白眼,从车厢中走出做到庞昱刚才的位置上,“我是纯阳弟子,一直是。”

听刘佳欣那拉的有些长的声音,和语气中淡淡的不满,周继风向她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把早上吃的东西尽数从胃里面吐出来,庞昱又啐了好几口,方才觉得好了些,但他还是觉得嘴里面的那种味道非常熏人,他的胃仍然翻腾着,非常的不舒服。

从来没觉得这么不舒服过,庞昱感觉全身脱力,非常像是他最初习武的那段时日,被刘佳欣折腾的生不如死。

“我觉得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庞昱慢吞吞的走回到马车边,拉住刘佳欣伸过来的手爬上马车,“我真的不行了。”

看了庞昱一眼,周继风难得没有与他抬杠,默默地把马车赶到官道旁停下。

“谢谢。”庞昱说完倒进了车厢里,不多时里面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跳下车活动了一下手脚,刘佳欣听着骨骼间传来的脆响,对割了些草喂马的周继风道,“我想我知道小庞子是怎么了。”

“他应该是最近没睡好。”周继风接过刘佳欣的话茬,不过他的注意力还是在马身上,“真不知道他晚上在干什么。”

“谁知道呢。”刘佳欣活动了一下身体,只觉得整个人舒爽起来。

又是一阵风吹过,杂草丛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凉爽中带有一种自然的韵律。

找了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抱膝坐下,刘佳欣嘴里哼唱起了二师姐当年教会她的歌谣。

“最后一眼,是残云半遮,天丛云霜落,我用血涂抹……”

刘佳欣的声音没有特意像往常一样故意有些粗,而是恢复成了她原本清亮的嗓音,配合上这首旋律较慢的歌,给听者一种悲伤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喂马的周继风摇了摇头,谢岚师姐当年是从什么地方听来这些歌谣的?内容大都是他们纯阳,还那么贴切,他严重怀疑这是喜欢她的人特意写的这些歌。可当年很多师兄师弟把纯阳上上下下查了个遍,善音律的不少,但没有谁能编出旋律这么怪的歌谣。

不知道是不是谢岚师姐自己编的,如果是……周继风立刻把这思绪止住,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想它做什么,重要的是当下!

“什么人?”刘佳欣突然大喝一声,随即响起了长剑出鞘声,“出来!”

周继风转身,看见刘佳欣平举长剑做出“四象轮回”的起手式,不多时,三个人从草丛中连滚带爬的现了身,其中有一个人他还认识。

“朱知府?什么风给您老吹这儿来了。”周继风说着走到刘佳欣身边,按下她举着的长剑,“别担心,他不是恶人。朱知府,你受伤了?”

被称为朱知府的人是个发福的中年人,不过此时他和他的两个随从均是一副气喘吁吁,衣冠散乱的模样,特别是他的右臂上有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隐约可见森然的白骨,血染红了整条衣袖。

“追杀朝廷命官,真是不怕死啊。”刘佳欣咋咋嘴,略带自嘲的说道,“真想见见。”

在场的是兄妹两个朝廷命官没烧杀,不过杀的都是些贪赃枉法,上了刺杀名单的。这个朱知府虽然没有什么太突出的政绩,却从没传出他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的传闻。无论是谁在追杀他,背后的雇主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你是……”朱知府惊魂未定的看着周继风,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他的两名随从见状立刻上前把朱知府护在身后。

周继风顿感尴尬,而刘佳欣的话更让他无地自容。

“师兄啊,你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你。说吧,去他的家里溜达过多少次?”

心知这丫头是故意挖苦他,周继风是有苦说不出。

很快他们俩没时间去思考这件事了,三个身穿夜行衣的刺客同时从朱知府身后的树丛中跃出,手中的兵刃齐齐刺向躲闪不及的朱知府。

朱知府的两个随从也是忠心护主,听到身后有动静,立刻把朱知府拉到了他们身后,用身体硬挡下了刺客的兵刃。

刘佳欣早已蓄势待发的“四象轮回”一剑刺出,真气在空气中拖出一道道模糊的氤氲,直指三名刺客中手持□□的人。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虽然时常有人挑战这个道理,在战斗的时候优先解决手持长柄兵器的敌人总是没错的。

手持□□的刺客下意识的闪身躲避,凌厉的剑气在他的夜行衣上擦过,留下一道两指宽的痕迹,可惜没有伤到他。

刘佳欣没有可惜太长时间,一名手持腰刀的刺客一跃到她的面前,一刀向她的头顶劈下。

长剑刺地,镇山河气场扩散,刘佳欣却是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重物砸击的声响。

把朱知府拽到身后,挥剑拦下另外两名刺客,周继风忍不住骂道,“庞昱,你怎么这么能帮倒忙!”

“我不是故意的。”庞昱的声音明显带着慌乱和内疚,“我真不是故意的!”

脚下一点抽身后退,刘佳欣一招炸掉气场,顺手把重剑踢会到庞昱身后。

“不要灰心,谁都有失手的时候。”刘佳欣耐着性子退到庞昱身边,“小庞子,拿好你的剑,这样你才有机会进行下一次战斗。”

拍拍惊魂未定的朱知府肩膀,刘佳欣长剑划圆,朗声道,“我到要看看,你们这群胆大妄为的家伙能在本郡主面前嚣张多久!”

用皇室的身份压一压人也是好的,至少能让这三个家伙动手的时候心里有些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