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傍晚时分,苏允澈独自一人提着水桶又来到了这个被他打扫了四天的厕所。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熟悉厕所的结构,他也没想到一个人吵起来能让他想打人。

“澈哥,澈哥你怎么不等我呀。”宋苏卿一下课就见苏允澈提着水桶飞奔出教室,哈哈大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来到厕所。

苏允澈在拖地,瞟了眼站在门口,逆着光的男孩,穿着蓝白校服,瘦瘦高高,长得也不错,怎么就没有脑子呢。

“恩,老规矩。”

宋苏卿不想干活,但是由于第一天他没干活被苏允澈爆打了一顿后,腰现在还疼着,所以只好拿着马桶刷走到小便池,极其敷衍的刷着。

“澈哥,今天是我们最后一天来厕所了耶。”宋苏卿见苏允澈带着口罩拿着马桶刷在打扫坑位,就突然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苏允澈:“你要是舍不得这厕所,你明天还可以来。”

宋苏卿立马接了一句:“人家是舍不得你嘛。”说完,自己打了一个寒颤,被恶心到了。

苏允澈抬头,一双桃花眼凌厉的看着他:“我可拿着马桶刷,你要是想尝尝它的味道,我也没意见。”

“……客气,不用,谢谢。”宋苏卿讪讪。

静默了许久,宋苏卿见苏允澈都要打扫完了,才鼓起勇气,站在门口堵住他的路,高昂的头,一副霸道总裁的模样。

“苏允澈,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做我同桌行不行。”

苏允澈一愣,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人坐在教室的一个角落,从来没有人说过要做他的同桌。

“为什么?”他说。

“因为……”宋苏卿胡诌了一个理由,“四眼近视度数又深了,他为了好好学习,不想跟我做最后一排了。”

苏允澈挑眉,拿上自己的书包,一把推开他,迈着大长腿往外走:“为了好好学习,这话你也说得出口。是谁和他一周内在课堂上吃了七种泡面,二十七种辣条。”

“澈哥,你上课还关心我吃什么东西啊。”宋苏卿没脸没皮的跟上去。

下楼梯的时候,苏允澈突然想起今晚该做什么菜,就莫名的停下脚步。

而宋苏卿却直接撞了上去,一个惯性不小心就把他搂在了怀里。由于阶梯差,苏允澈被他抱着,瘦瘦的但很暖和。

两人一僵,突然就各自弹开了。

“因为味儿太大了。”苏允澈闻到一股子气味,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宋苏卿神经粗没在意,听到他这么说还有点高兴,跑到他下几个阶梯,堵住他的路,抬头看着他,笑得阳光明媚。

“要是我上课不吃东西了,你是不是就跟我做同桌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衬得他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明媚。

“好。”他轻轻叹口气。

从来都没有同桌,不如找一个试试,要是不行,那他就一辈子都不要同桌这种生物了。

宋苏卿看着苏允澈离开的背影,偷偷掏出一个小笔记本和红笔,打开第一页就写着“攻略苏允澈”,再翻开第二页就是“第一步:成为同桌”。

他洋洋洒洒的打了一个勾,还画了个欧耶。

“第二步,我就要让你参加篮球比赛,然后加入我篮球队,这样我们一中篮球队就天下无敌了,哈哈哈哈。”

已经快走到停车棚的苏允澈听到了傻子的笑声,回头发现他还是站在三百米外的教学楼前,拿着一个黑色小本子,傻笑着。

他不禁嘴角上扬:“做傻子真好。”

“喵~喵~”

从停车棚后的花丛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小猫的叫声。

苏允澈蹲下,透着多辆自行车,确实看到一只黑白条纹的小猫。他起身将车挪开,小心翼翼的将它抱出来,小奶猫很小一只,还没有他一只手大。

“你怎么在这里呀,是不是饿了。”苏允澈抱着它,撸着它的头,眼底却是说不尽的温柔,说话也是柔声细语。

随后抱着它,从书包里拿出水,小心翼翼的喂它,眼里的柔光像是要全部跑出来了一样。

他说:“慢慢吃,别急。我家舅妈对动物毛过敏,所以我就不能带你回家了,你就好好的在这里,我明天在给你带点吃的。”

小奶猫喝了几口,瞄瞄的叫了几声就往他身上蹭,最爱干净的他也没有生气,反而更加温柔。

站在一旁的宋苏卿看到这一幕,仿佛觉得自己可以圆满了,这么温柔的苏允澈竟然被他看到了。

马上拿起笔,又迅速的在笔记本上写下“猫奴。”

苏允澈看时间不早了,就将小猫放回原地,把自己的自行车推出来,却发现宋苏卿站在他的不远处:“你不回家吗?”

宋苏卿将笔记本放回书包里:“哦,我还等我家司机,你走吧。”

苏允澈:“……哦。”自己关心多余了。

.

苏允澈踏着月光回到家了,却被自己的舅妈泼了一脸冷水。

舅妈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他:“天天这么晚回家,前几天还去警察局,真不知道以后会出什么事。”

苏允澈本打算脱鞋进屋,听了这番话,就直接靠在门上,盘着手看着她:“说吧,是不是想让我搬出去。”

舅妈本来就不太喜欢他,当初愿意收留他,也只是为了他父母的房子,还有保险费和赔偿金。

如今房子换了钱,保险费和赔偿金也供了他这些年的吃喝用度,他在这个家里死皮赖脸的待在了五年,也已经够了。

舅妈语塞,一副吃瘪的模样。

而舅舅却是一惊,连忙从厨房里跑出来,拉着他的手臂:“怎么会呢,进来进来,靠在门上干嘛?”

“他都想出去,你非要拉他回来干嘛!”舅妈挑眉,一脸嫌弃,“他今年都十八了,我们家都养了他五年了,还想一直待在我们家不成。”

舅舅蹬了她一眼:“你闭嘴,小澈再怎么也是我外甥,我姐姐不再了,我养他怎么了。”

“你养他?那小航呢,他今年都十二呢,都上初中了,还天天和表哥睡一个屋吗?”

“那我们俩就睡客厅,小航睡我们屋。”

“你做梦,你要睡就你睡,我不睡。”

这时表弟从房间出来,看着父母在吵架,差点打起来,就问道:“你们在吵什么?”

苏允澈走过去,摸了摸不到自己肩膀的小表弟的头:“小航,哥哥要搬家了,以后我们就有缘,江湖相见。”

舅舅连忙推开舅妈:“小澈,你说什么,我都还没有同意,搬什么搬!”

苏允澈转身看着他,深深的鞠躬,起身看着他们:“我已经麻烦你们很久了,我今天这么晚回来了,就是去找房子了。”

说完,转身进屋收拾自己的行李。

舅舅冲进屋,抓住他装衣服的手:“你哪来的钱?”

苏允澈推开他:“去兰姨那里打工赚的,还剩下一些。”继续自己装衣服的动作,“舅舅,谢谢你因为我妈妈照顾了我这么久,但是我现在成年了,不需要你们照顾了。”

“那你把这个钱拿着。”舅舅掏出一千块钱,塞进他的包里。

苏允澈还没来得急说话,屋外就传来舅妈尖锐的声音:“你敢给他试试,他都有本事搬出去了,还没钱吗。”

“你……”舅舅想冲出去和舅妈大吵一架,却被苏允澈拦着了:“舅舅,不必了。”又把钱放回了舅舅的兜里。

苏允澈在这个家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拿了几身衣服后,就开门离去。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站在黑暗的楼道里许久,门里的争吵不断,哭声不停,而他终于又成孤儿了。

他提着大包走在黝黑的小巷里,他回家前还在想要吃什么,现在该想自己睡哪儿了。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炎炎夏日下的夜晚,也会寒冷。

真的好冷。

他十三岁那年就失去双亲,是舅舅将他带回家,寄人篱下时,他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安分。

但总有人因为他没有父母,而欺负他。

最后找了一家离学校的近的小旅馆,一百块钱一个晚上,可是床却是咯吱咯吱响的,泛着一股子酸臭味。

他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的不是舅舅挽留却又无奈的面容,也不是舅妈咄咄逼人的面孔,更不是小航舍不得的面庞,而是宋苏卿那个傻子的笑。

“做着傻大个真好。”

.

第二天清早,苏允澈被肚子的叫声吵醒,他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楼下买了一些豆浆油条,突然想起昨天的小猫,也就买了一点羊奶粉。

可是当他走到停车棚的时候,却没有看到那只小猫,没想到连小猫都不要他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将羊奶粉放进包,迈着大长腿向教室走去。

他一进去,就看到自己的桌子旁多了一个看着他一脸笑容的少年,对他挥舞着手:“澈哥澈哥。”

苏允澈嘴角上扬,走上前坐下:“你来得挺早啊。”

“嘻嘻嘻,今天搬桌子嘛。”宋苏卿一脸傻笑。

苏允澈抬头找了一下陈淮的位置,却发现他被宋苏卿提到了第一桌,离老师最近的位置,这时正回头看着他,眼镜下的眼睛很是哀怨。

他忍不住笑了笑,瞟见宋苏卿吃惊的模样,就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臂弯里。

而在一旁默默看着的夏栎和陈淮,当看到宋苏卿一脸傻笑的拿着小电风扇对着正在睡觉的苏允澈吹时,心态崩了。

小胖子夏栎不怕死的凑过来:“澈哥,你是有什么魅力吗,能让我们宋总这么伺候你。”

苏允澈抬头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理由。

但是宋苏卿却开口回答道:“澈哥有盛世美颜,你有吗?澈哥全校第一,你是吗?澈哥打人巨疼,你能吗?如果不会,那么请你这个死胖子起开。”

陈淮就看不下去了,大吼了一句:“说好的一起钢铁直男,你咋说弯就弯了呢?”

本来吵闹的教室,突然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