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张无忌偷窥姑娘的事情殷梨亭无意隐瞒,这种事情虽然丢人,瞒着却更像是掩耳盗铃。所以,错便是错了,他心下虽偏向这个侄儿,却也不会为他做错的事情往好了说。
只是,殷梨亭这么耿直,却把其余的两个姑娘给吓坏了。
“我看姑娘对我那无忌侄儿颇为关心,只是他早已不在人世。其实,就算我那侄儿没有跌入悬崖也是活不成的,他身中寒毒没有破解之法,早晚……唉!”
说毕叹了口气。
那村女先是不敢相信张无忌已经死去,待听得殷梨亭说他是为了喜欢一个姑娘才死的,不由掩面哭泣,脸上尽是伤心。
“当初我要他随我去灵蛇岛,婆婆定会想法子治好他身上的寒毒,我那样为他着想,可他不但不领情,还打我、骂我、咬我,将我手背咬的鲜血淋漓,我待他这样好,他……”
她哭的伤心,也不知是哭泣张无忌离世,还是哭泣他宁愿死也不愿跟她离开,也或许还有他为另一个姑娘跳崖而产生的嫉妒与愤怒,只是这种种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令她自己也分不清楚此刻的心情。
朱九真瞥了旁边的张无忌一眼,虽没说话,眼里的意思却明明白白:看人家姑娘为你伤心难过,有什么感觉?
张无忌确实吃了一惊,最初那村女询问他的消息,他还摸不清对方的意图,直到此刻见对方因自己死去的消息伤心,说出那番话,他才想起这村女竟是小时候在蝴蝶谷遇到的那个小姑娘阿离。
可是当时那小姑娘颇为俏丽,绝不是现在这副丑陋的模样,他想不通究竟是怎样的变故,才会令对方变得如此。
不过这疑惑转瞬即逝,他如今隐瞒身份就是避免外人询问义父的下落,阿离对他虽是心存善意,他也不能暴露身份。
伴随着阿离的哭泣,灭绝师太冷绝的声音响起。
“死得好,死得好!”
她痛恨魔教,对于与魔教妖女勾结生子的张翠山自然没有好感,对他们的孩子更是如此。
听得殷梨亭说张无忌死了,她立刻扬声连说两次“死得好”,可见心中的畅快。
阿离既为张无忌喜欢上别的姑娘难过,又为他的死难过,眼下听灭绝师太说这话,顿时大怒:“灭绝老尼,你胡说什么?”
灭绝师太冷哼道:“张翠山勾结魔教妖女生下张无忌这个孽种,一家子都死了,这才是大快人心。”
阿离只知道张无忌是武当张翠山的孩子,却不知他母亲是谁,听得灭绝师太说他是魔教妖女所生,道:“他母亲是谁?”
待得知张无忌的母亲便是自己的亲姑姑殷素素,阿离一个恍惚,想起小时候姑姑待自己的好,被亲人去世的消息冲击,阿离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只觉得自母亲死去,最后一个待她好的长辈也没了,悲伤更甚。
她恼恨灭绝师太对殷素素张无忌的幸灾乐祸,当即出手。
众人都料不到她会突然动手,且对象是灭绝师太,惊呼中众人还没看清两人交手的动作,阿离已被震飞出去,她双手被灭绝师太打折了,跌在地上,疼痛蓦地袭来,她却不愿在敌人面前露出怯意,忍着痛苦瞪大了眼睛怒视对方。
原本灭绝师太就想杀了她,只因为周芷若的劝说才留了她一条命,如今她自己不想活了,自然不会再手下留情。
“师太且慢!”
殷梨亭的阻止慢了一步,眼见着灭绝师太的长剑就要刺穿阿离的胸口,剑尖已触到衣襟,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力道,竟将灭绝师太手中的长剑击断,只听铿的一声,那剑已断为两半。
众人顿时大吃一惊,若是暗器将剑击为两半,能从灭绝师太手下救人已是大大的厉害,眼下的情况却是,对方根本没有使用暗器,全凭着内力外放化为实质,那已不能用厉害来形容,着实叫人震惊。
灭绝师太将断掉的半柄剑丢在地上,视线转到出手的张无忌身上。
她先是打量了对方一眼,又去瞧一旁的朱九真,心想这两兄弟来历不明,身手也不凡,适才那招刚气十足,不像是歪门邪道的路数。
她脑中顷刻间闪过许多想法,面上却仍旧维持着威严的表情。
“阁下要多管闲事吗?”
张无忌忙道:“师太,这位姑娘伤心难过之下不免冲动,她定不是故意要跟您动手的,何不放了她,也是出家人的慈悲。”
他还不知道灭绝师太心肠冷硬的那面,妄图以出家人来做说辞,不想灭绝师太冷笑两声,道:“世人都称我做灭绝师太,你当是白叫的么?”
趁张无忌与灭绝师太讲道理,朱九真上前将阿离扶起来,见她仍旧皱着眉头,手试探着去摸她的双臂,阿离想要推开她,却忘了自己双臂骨折的事情,一个趔趄差点再次摔倒。
“小心点,你手臂骨折,我帮你看看。”
她也不顾阿离的阻拦,双手在她两臂摸了一通,确定伤的不重,只要把骨头接上养上几天就好,一边和阿离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一边动手,只听咔咔两声,阿离断掉的胳膊已经续接上了。
阿离疼的脸色惨白,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她却对治好她的朱九真没有丝毫谢意。
“滚开,不用你帮我。”
阿离脾气古怪,她武功不如人,却又喜欢挑衅,别人待她好,她又不领情。
朱九真讨了个没趣,只好丢开她,她这一松手,本就没站稳的阿离身子一晃,随即又跌坐在地上。她啊了一声,抬头怒视将自己扔下的朱九真。
朱九真摊手:“是你说不用我帮忙的。”
她心下虽对阿离有好感,却也不乐意惯着对方,既然你不愿我帮你,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那边殷梨亭已经出面调解,灭绝师太看在他的面子上,加上张无忌所使出的武功的确不是魔教一派,她便放过了他。
峨眉派继续赶路,朱九真和张无忌不便跟着他们,大家就此别过。
临走之前,朱九真注意到周芷若扭头看了阿离一眼,那一眼包含了什么,她不清楚,但猜着与张无忌有关,心里啧啧两声。
不论阿离还是周芷若,两人同张无忌见面时都还小,也就是一面之缘,过了十年时间居然还能心心念念不忘,实在不合常理,难道这就是张无忌的魅力?
她盯着张无忌左看右看也没觉得这幅长相能有多大魅力,反正放到她自己身上,才不会记得小时候遇到的这么个小屁孩,估计名字长相全都忘了。
张无忌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问她:“你看甚么?”
“看你长得俊不俊。”
朱九真这话给他闹了个大红脸,张无忌扭捏起来,不想叫她再看。
倒在一旁的阿离用古怪的神情看着面前这两人,都是大男人,一个说话居然毫不顾忌,另一个像姑娘家扭扭捏捏,看得她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朱九真余光撇到阿离抖了一下,忍不住噗嗤一笑,虽觉得阿离性格不讨她喜欢,但是逗一逗也挺有趣的。
阿离听见她笑,抬头看她:“你笑什么?”
朱九真学她的神情,傲娇道:“我笑我的,管你什么事。”
阿离被她气个仰倒。
虽和峨眉派分开,张无忌却想跟上去,已经见到殷梨亭,他便想着武当派其他几位师叔师伯也都来了,分开这么久他心中着实想念,便是不能公开相认,偷偷看一眼也是好的。
何况眼下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他外公殷天正和舅舅殷野王定然也来了,如果能再见一见这些亲人,他会好受许多。
只是想到殷六叔他们是来围攻魔教,到时候两方的亲人碰在一起,动手是免不了的。他不想人受伤,心下便开始焦急。
朱九真听得他说要跟上去瞧瞧,看看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阿离,问她:“你是自己走呢,还是跟我们一起去瞧热闹?”
阿离在跟着峨眉派的时候听到天鹰教也会来光明顶的消息,她本想亲眼看看天鹰教的人如何与人争斗死去,如今被两人救下,那点想法也没消失。
只是她一向不喜欢遂人心意,朱九真问她,她偏不让她乐意。
“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去,我自己没有脚吗?”
朱九真看她言不由衷,笑道:“好,你自己有脚,不过给我打折了,那肯定就没有了。”
阿离顿时警惕起来,脸上唯一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像猫儿一样。
朱九真脸上露出得意来,招呼张无忌:“咱们走吧,人家说了不跟咱们一起。”
两人走在前面,张无忌偷偷望一眼后面站着不动的阿离,低声问朱九真:“你干么跟她过不去?”
朱九真冷笑道:“怎么,你见着人家为你伤心,心疼了是不是?”
张无忌见她无理取闹,忙道:“哪有的事,你别胡说八道。”
“哼,狡辩!”
朱九真耐不住心里痒痒,伸手揪住他的耳朵,因为个子没他高,力道只能往下扯,疼得张无忌哎哟出声。
“你又乱发脾气。”
张无忌的投诉不管用,朱九真道:“谁叫我看了你就生气,果然是个狠心短命的小鬼,人家以为你死了,哭的那么伤心,你居然毫不动容,真是无情!”
张无忌弯腰弓背护着耳朵,忙道:“不是不是。”
他本意反驳朱九真说他无情,结果朱九真更气,手上的力道加重:“不是什么?你心疼她了是不是?哼,刚才我问你还不承认,口是心非!”
她这样,叫张无忌回答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顿觉苦难再次来临。
张无忌心想,娘教导他,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可却没教过他,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无理取闹,要怎么才能让她不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