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冬时分,昆仑山一带已是极为寒冷。远远望去,连绵的山峰露出层层的白,站在高处眺望,呵出的气化做白雾,在空中卷出个弧度很快就消失了。
朱九真穿了一身耀眼的红,脚蹬一双虎皮靴子,打扮的干练清爽。她将灵獒营的众将军们放出来,背上箭袋,也不带仆从,径自进了山。
她养的这一群猎犬体型健壮硕大,模样凶狠,同时凶起来威力不亚于一队兵士。
山庄的人都知道小姐脾气古怪,老爷不在家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出去乱跑,夫人是管不住的,下人们只管听主子吩咐,多余的话就闷在心里。
从红梅山庄出来,朱九真去了附近的一座山头。
朱九真今年十五岁,是红梅山庄的大小姐,她爹名叫朱长龄,乃一灯大师坐下弟子朱子柳的后人。
离山庄远了,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才下过一场雪,路面上积得一层薄薄的白,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寒意轻拂露在外面的肌肤,摸上去一片冰凉细腻。朱九真呵了呵手,竖起耳朵听林子里传出的动静,慢慢将箭抽出来搭在弦上,瞄准目标蓦地松开。
是一只灰色的野兔。
将兔子捞起来挂在肩带上,想着中午不回庄子了,直接在外面做个烧兔子。
这次出来带了三只猎犬,分别取名车骑将军,折冲将军,平寇将军。不过说实话,这些名字挺拗口,她取完就随口叫,名字弄混了也不管。狗儿们也乖觉,有吃的,叫一个名字大伙一起上。
在山里转了一个多时辰,找了个宽敞平坦距离水源较近的地儿,朱九真将打来的猎物扔到地上。先去捡了一捧柴火点燃,又搭了个烤肉的架子,挑出一只野鸡剥皮清洗,处理干净了插在铁棍上开始烤。
她厨艺不错,这几年又练习野外营生,烤肉已经做得得心应手。
随手将百宝袋扯出来,拿出几种烤肉的佐料,一一撒在鸡肉上面。等到鸡肉开始泛出焦黄的油光,她又拿出小刷子,从小瓶里沾了蜂蜜抹上去,空气中很快传出浓郁的肉香,裹着一抹甜气,闻得人胃口大开。
三只狗儿开始冲着烤鸡汪汪叫,眼巴巴地盯着架子上那串正散发香气的烤鸡,又瞄一眼朱九真,眼神里完全没有平日的凶狠,水润润地瞧着人,可怜巴巴又带点讨好。
平寇将军往前伸了伸爪子,眼睛瞅着朱九真,看她什么反应,等朱九真不理它,它又试探性地往前迈了一步,小爪子往地上一按留下一个梅花雪印。
“回去!”
朱九真一声喝,狗儿嗷呜一声,委屈巴巴地退了回去,眼睛依旧不离烤肉。
“想吃熟的还是生的?”
朱九真指了指烤架上的鸡,又指了指一旁堆放的死去的猎物。
三只大型猎犬齐齐扭头望了一眼歪歪斜斜堆放的食物,又去看烤熟的那只,难以抉择。
平日待在灵獒营,下人们喂给猎犬的食物有熟有生,朱九真训练狗狗的时候却喜欢用熟肉,添了料的熟肉比生肉美味百倍,这些都是狗精,自然知道哪个更好吃。
“先等着,我吃饱了才能喂你们。”
朱九真让三只狗儿排排坐好,自己撕下烤熟的鸡翅啃了起来。
看着狗狗们眼馋的表情,她心里乐开了花。将吃剩的骨头晃了晃,笑嘻嘻看着狗狗们:“饿了吧,要不要吃?”
看着三只狗头随着她的动作往左看往右看,最终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三脸懵逼盯着她笑的浑身发颤。
吃饱喝足,将鸡骨头连同吃不下的肉一块分给它们,要求它们不能哄抢,不然就挨打。
一只吃剩的鸡根本喂不饱三只猎犬,想着消化食物,朱九真从猎物里挑出最大的三只,快速清理干净放到架子上烤。
虽然是给猎犬吃的,但对待食物她一向细心,待肉烤的焦黄滴出油来,盐、孜然、香料、蜂蜜,一个不少,挨着顺序涂了一遍,浓郁的烤肉香飘得十里外都能闻到。
她倒不怕香味引来大型猎物,这座山头她来了不下百遍,有什么动物一清二楚。
因为是冬季,昆仑山一带白日没什么人,走江湖的也都去山下的乡镇,除非打猎的进山,不然没什么人来这里闲逛。
“汪汪汪!”
狗儿们突然叫起来,冲着同一个方向。
朱九真停下手里的动作,摆手呵止它们,安静里她听到有人过来。来人脚踩着雪地,声音轻微,应该是个习武的,内功也不弱,只是不会隐藏,闹出的动静很容易就让人听到了。
指挥狗狗们藏起来,地上的东西也不收拾,朱九真抽出鞭子往上一甩,卷住一旁笔直大树的枝干,一个用力,身体离地,脚尖点着树干飞了上去。
不多会儿有人拂开灌了雪的枯草丛,一头钻了进来。
来人穿的破破烂烂,衣服上划了好几个口子,又脏又臭,头发纠在一起,穿过灌木丛时沾了几片叶子,立在那里活脱脱一只小乞丐。
的确是个小乞丐,看身高也才一米五的样子,身板小,还算干净的脸尤为稚嫩,一看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
看到他的那一刻,朱九真脑子里嗡的一下,像是大脑USB连接输入信息,大量的文字画面猛地灌进去,没有疼痛感,却叫她整个人陷入一片白茫茫的境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渐渐回笼,眼前的世界清晰起来,树底下已经充斥了狗儿们的嚎叫,间或夹杂着人类的呻-吟。
朱九真往下低头,就见小乞丐手里抱着她做的烤兔肉上蹿下跳躲避三只猎犬的追捕。
他人小又怕,在三只恶犬的追逐下只能慌乱躲避,不一会儿手臂和大腿都被袭击了,鲜血殷红了他破烂的衣裳,可他手里仍紧紧抓着食物。
平寇将军一张嘴咬住了对方的脚踝,小乞丐受不住疼啪叽摔在了地上,眼见着猎犬露出白森森的尖牙,平地里响起一把清脆的女声,呵斥道:“回去,蹲下!”
原本要咬人的三只猎犬顿时收敛凶相,三只挨着坐下,摆摆尾巴齐齐抬头望上看。
连日的饥渴加上猎犬的袭击,小乞丐的意识慢慢模糊,一片白茫茫中,他看到一道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对方渐渐走近,俏丽美艳的容貌映入他眼底。
昏过去之前他想,是神仙来救我了吗?
朱九真蹲下来,搓了一点雪放在他脸上,又拿帕子给他抹干净,盯着他端详了半天,叹口气:“居然是张无忌!”
将杨不悔送到昆仑坐忘峰,张无忌不知道去哪儿。他身上的寒毒解不掉,心想还不知什么时候死去,于是走的漫无目的。
他又怕这样走下去再遇到何太冲等人,便转了方向往山深处走。
已经入冬天气寒冷,他本就患有寒毒,时常发作,饥一顿饱一顿,偶尔摘一点野果子充饥,只是天寒地冻,哪里那么方便有野果子吃。
几天下来,张无忌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这天走到半途突然被不知哪里传来的肉香吸引,直勾的他肚子一直叫。循着香味,张无忌找到了朱九真烤肉的地方。
他乍一见烤架上串着的三块肉,闻着空气中飘荡的肉香,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左右没有人,他也顾不得等主人回来,眼睛里只望得见烤肉,几步上去撕下一只兔子腿大嚼起来,狼吞虎咽,只觉得天下间在没有比烤肉更好吃的食物了,咸香的肉味让他恨不得把舌头也吞进去。
张无忌在树底下大吃特吃,朱九真被突然冲进脑子的信息弄得懵然,也没发命令给三只狗儿。起初狗儿们还有耐性,三双眼睛凶狠地盯着正在偷吃它们食物的人类,等主人下令就冲过去撕咬这个胆大的小乞丐。
只是等了半天不见主人出声,眼看着食物要被吃光了,狗儿们嗷呜一声,最终忍不住冲了过去,围着张无忌一顿犬吠撕咬。
直待朱九真出声,它们才停下动作,只是仍旧低声呜咽,嗷嗷叫着,委屈的不得了。
朱九真将兔子肉从张无忌怀里掏出来,扔出去:“去吃吧,不许争,吃完了在给你们做。”
得了主人的许诺,刚才还凶巴巴的三只恶犬顿时摇起尾巴撒欢一样奔向自己的美食,间或嗷呜两声,以示满足。
朱九真先给张无忌点了几处穴道止血,然后点着下巴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做朱九真做了十五年,到今天见到主角才被灌了小说信息,恢复记忆。难怪她以前觉得不对劲儿,原来问题出在这。
作为主角初恋而存在的朱九真原本是个长相美艳性格恶毒的少女,豢养恶犬肆意伤人,不过到了她这,豢养恶犬是事实,肆意伤人却要仔细思量了。
朱九真伸手在张无忌小脸上抹了一把,感叹道:“幸好我本性善良,不然你可活不过两集。其实为以防后患,我真该把你灭了,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一切都扼杀在萌芽中,也挺好。不过谁叫我是个好人呢。”
好人朱九真吩咐平寇将军回山庄叫人,抬了架子来把张无忌带回去,预备先给他养养伤,伤养好了再说以身相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