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军营中,姜绵棠本是?在营帐中等着容归临过?来的,却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了过?去,还?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整个世界都充斥着压抑,浓黑的天空中看不见一丝星光,路边昏黄的灯光根本无法照亮前面的路,只能看到路边形状诡异的枯树。
远处似有呜咽声传来,姜绵棠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她不知道路的尽头是?什么,但心里一直有声音告诉她:“走下去……走下去……不要回头看……”
路边的枯树一成不变,就连那昏黄灯光投下的阴影都未曾变过?,若不是?脚下的路,姜绵棠几乎以?为自己在原地踏步了。
不知走了多久,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两条分岔路,路边竖着两块木牌,姜绵棠借着灯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左边写着——过?去。
右边写着——未来。
左边的字是?姜绵棠穿越前所用的简体字,而右边的则是?这个时代?用的繁体字。
如果走了左边这条路,莫非就能回到现代??走了右边这条路,可能是?留在这个朝代?吧。
姜绵棠刚要迈出右脚,心里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左边……左边……左边……”
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意念让她走左边。
一时之间,姜绵棠想不清到底该走向哪边,她站在分叉口犹豫了许久,但随着时间过?去,空气里的压迫感愈发厚重,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姜绵棠的额头沁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最终心里那个声音左右了她的想法,姜绵棠朝着左边走去。
她刚走几步,那股子压抑感顿时消失不见,就连吹过?的风中都带着淡淡的香气,姜绵棠分辨不清这股子香气是?什么,只觉得?闻着很?舒服,舒服得?她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好像只要徜徉在香气中,她就无忧无虑,轻得?像一朵云,所有担心的、害怕的东西都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心的轻松。
但过?了片刻,姜绵棠立即发现不对劲,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容归临。
一瞬间的想法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姜绵棠立刻从方才那种轻快愉悦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她才发现她还?在那条路上,四周的一切都没有变。
她没有回头看,只是?抬步往前走。
那股香气还?在,却已经无法诱惑她,因为现在她的脑中都是?容归临。
只要一想起他,就能给她无尽的勇气和坚定,让她一个人走在这么黑的路上不再害怕。
不知走了多久,姜绵棠的双腿已经走到麻木,但她还?拖着步子往前走,就在她双腿胀痛意识模糊之际,她看到路的前方出现了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老道士。
瞧着神神叨叨的,像极了路边骗人的老道士。
这骗人都骗到她梦里来了。
这是?姜绵棠陷入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再次醒来时,姜绵棠已经不在那条路上,而是?在一个大?圆盘的边缘,旁边就是?黑洞洞的万丈深渊,而圆盘中央有两个人正在对峙。
其中一个穿着黑袍,周身萦绕着浓郁的黑气,另一个则是?她在路的尽头看到的老道士。
四周无风,那两人的衣服却猎猎作响。
“醒了。”
一道非男非女的声音传来,其中好似带了冰刀一般,姜绵棠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你是?谁?”姜绵棠觉得?自己的喉头在发紧。
“我是?结束你生命的人!”
说?罢,黑袍人哈哈大?笑起来,这是?这嚣张的笑声还?没结束,他就被?老道士一掌拍得?后退了几步。
“你为什么要杀我?”姜绵棠直觉此人就是?那个三番两次想要她性命的人。
黑袍人却没再说?话,专心致志对付那个老道士,姜绵棠看不懂他们是?如何过?招的,动作很?少,但他们的衣衫却鼓舞得?愈发厉害,好似周围有狂风一般,偏偏此时姜绵棠没有感觉到有任何风。
突然,姜绵棠注意到黑袍人和老道士所在的圆盘开始缓慢地移动,而且越来越快!
但她所在的外围却丝毫未动。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那圆盘的速度已经快到姜绵棠看不清了,那老道士的身影几乎要和黑袍人融为一体。
姜绵棠站起来,对着里面吼道:“你不是?要杀我吗?怎么不来我这边!”
黑袍人显然听到了她的话,却一动未动,姜绵棠只得?再喊:“还?是?说?你根本不敢来杀我!你被?他缠得?无法脱离!”
这是?很?常见的激将法,却能轻易地让人上钩,尤其是?像黑袍人这样自视甚高又非常自信的人。
果然,那黑袍人终是?分了神:“口出狂言!”
“你果然不敢!你根本打不过?这老道士吧!就你这样还?想杀我?会不会太不自量力?了?”姜绵棠的心在颤抖,但她努力?克服心理的恐惧,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蔑又云淡风轻。
“大?胆!”
他蓄力?给了老道士一招,像快速移动到姜绵棠身边,但却被?那老道士找到了突破口,用尽全部力?量给他致命一击。
就在老道士打到黑袍人时,浓黑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一道金光,姜绵棠和老道士都被?刺得?眯起了眼睛,但隐约可以?看到是?一把剑的模样。
金剑以?及其至快的速度刺向黑袍人的天灵盖,碰到的那一瞬间,黑袍人头顶瞬间爆发出万丈光芒,照亮了整个黑暗,黑袍人的身影渐渐被?金光所吞噬。
“啊——”
黑袍人撕心裂肺的叫声响彻空间,直到那股子黑气全数被?吞噬,声音才消失不见。
金光太甚,姜绵棠不得?不闭上眼睛,所以?他没看到黑袍人是?如何消失的,也没看到老道士苍老的脸上浮现的诧异表情?。
光芒散去,睁开眼时,姜绵棠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望无际的草坪上,而那个老道士则坐在她身边,这时,她才发现,这位老道士就是?送她回古代?的人。
几次三番梦到他,定然不是?巧合,但姜绵棠也不想问他的身份,她站起来向他深深地鞠躬,“多谢前辈几次三番救我。”
老道士哼了一声,小声说?:“还?是?不是?收了你的钱。”
姜绵棠想起来,她第一次梦到老道士时,他卖给自己一串聚魂珠和转运符,要了她五十万……
听到他这么说?,姜绵棠讪讪一笑,她自然知道老道士不是?为了那五十万才拼命救她的,既然他不想说?,姜绵棠也不会刨根问底。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吗?”姜绵棠对这个问题是?好奇得?很?,方才问黑袍人也没得?到结果。
老道士斜睨她一眼,又哼了声,不情?不愿地解释道:“容归临是?大?邺难得?一遇的机缘,只有他在,大?邺才能更上一层楼,而你和他则是?命运共同体,你从现代?穿越而来,而他从前世重生,皆是?为了让你们相?遇,两个灵魂在一起才能释放出无限能力?,才能使大?邺更加强大?。”
“命运共同体?”姜绵棠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有些?理解却又不是?很?懂,“意思是?,我若是?死了,容归临也会相?继去世?”
老道士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说?,没有你,容归临的命数只到二?十二?,只有你的灵魂陪伴于他,他才能活,波尼国的大?祭司窥得?天机,得?知此事,所以?才会从你入手,试图取你性命,只要你死,容归临定然活不久,大?邺国也会就此式微。”
姜绵棠怎么也没想到她的性命竟然关系到大?邺的发展,她听完呆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接受这个讯息。
“你这样说?,我压力?好大?。”姜绵棠苦笑着故作轻松。
老道士突然看了姜绵棠一眼,语气认真?道:“大?劫已过?,余生皆安。”
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安慰自己,姜绵棠还?是?挤出笑容:“借你吉言。”
老道士又哼了一声,起身站起来,拎着一个葫芦,晃晃悠悠地准备走,姜绵棠也站起来叫了他一声,“你就走了?”
“任务完成,后会无期。”老道士脚步未停,抬手向姜绵棠挥了挥,却见他脚步虽慢,走得?确是?极快,不一会儿就只剩下豆大?一个背影。
“谢谢你!”姜绵棠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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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尼国整个京都只剩下国王一人,容归临等人解决完大?祭司后,很?快带着军队进入京都,顺利地和国王签下从属国条约。
容归临倒也没有太为难波尼国,每年上缴的贡品也在他们的承受范围内,只是?在两国贸易通道方面增设了许多条款。
这位国王当了一辈子国王,大?半辈子都听从大?祭司的指令,小半辈子则被?自己女儿曲靖兰左右,十足一个空架子。
对国家之事,他完全一窍不通,他看这些?条约一个头两个大?,干干脆脆全签了,半点讨价还?价的意思都没有。
跟着容归临一道来的将军副将们见此情?形,脸上鄙夷的表情?丝毫没有掩饰,眼睛里都在表达一个意思——这国王当得?真?够窝囊的。
条约签订得?太快,着实有些?索然无味,临走前,容归临见那国王瑟瑟发抖地所在椅子上,就派了几个将士留在宫里,以?防这国王想不开闹自杀。
随军进来的姜绵棠被?安排在波尼国皇宫里一个偏殿,她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旁边柜子的门?在抖,她和邓杞对望一眼,两人都没说?话。
邓杞护着姜绵棠退到门?口,随后把守卫招进来,指了指那个柜子,守卫立刻拔刀走到柜子前。
“打开看看。”姜绵棠沉声道。
守卫快速打开门?,泛着银光的刀架在柜子前。
里面是?一个小男孩,他双手抱着膝盖,抖得?更厉害了,眼中满是?惊恐,姜绵棠认出了他,这是?在洛城嚎啕大?哭的男孩,当时她还?给了他零嘴和银子。
他怎么会在皇宫里?
姜绵棠刚准备向前走,邓杞却突然拦住了,“娘娘,莫要妄动,一切等殿下回来再说?。”
这时,在柜子前面的护卫突然大?喊道:“娘娘,后退!有火油的味道!”
护卫喊出的一瞬间,那个小男孩突然浑身起火,他尖叫着起来,“好烫!我好疼!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男孩眼中的无助和绝望不似作伪,但他也是?极为迅速地想跑到姜绵棠面前,他大?概是?认出了这是?曾经给他东西吃的那个人,所以?本能地想寻求她的帮助,可是?他还?没走近,银光一闪,护卫已经手起刀落。
小男孩霎时没了声音,只有熊熊火焰烤着他,发出令人窒息的难闻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