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满是欢欣

喝碗小米粥,容归临回书房处理堆积的事物,姜绵棠则躺在床上休息,还叫了夏禾给她念话本子。

姜绵棠挑的这本话本子是个悲剧,念到后面时,夏禾竟是情难自禁,跟着里?面的主角流起了眼泪,倒是姜绵棠自己没有什么感觉。

“好了好了,别念了,再念下去,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姜绵棠笑?着出声。

夏禾把书放到一旁,把眼泪擦干了,却似乎还有些怅然若失,“娘娘,这书里的将军和小姐真是叫人难受,将军去了前线,一去便是三年,小姐在闺中等着,却只等来将军的衣冠冢……”

夏禾的话一下子就让姜绵棠记起了前几天的事。

但经历过这次的九死一生,姜绵棠倒是释然了不少,若是容归临执意要去,她倒不如放手让他去,若是他真出了什么意外,人活着她就一辈子照顾着,人死了她也随着一起去便罢了。

这个世界唯一让她牵挂着的只有容归临。

“娘娘?”夏禾一直没听到姜绵棠的回答,以为她睡着了,便轻声喊着确定一下。

“书里的都是假的,哪有这样痴心不改的故事呢?”姜绵棠笑?着说道。

夏禾察觉到姜绵棠情绪有些不对,她猛地想起这段时间听到的八卦消息。

殿下过段时间似乎要动身前往边疆……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那些话对姜绵棠会造成?的影响,顿时有些慌乱,她想解释,却又害怕适得其反,只得生硬的岔开话题,“娘娘,您回来的那日奴婢帮您换衣服,衣服里?掉出来了这个锦囊,奴婢敲了敲,里?面都是灰。”

说着,夏禾便把放在梳妆台上的锦囊递给了姜绵棠。

看到锦囊,姜绵棠的表情顿时凝滞了,“你扶我起来。”

夏禾不明白自家娘娘怎的突然这般表情,赶紧走上前把人扶了起来,却见到姜绵棠的手一直抓着锦囊没放。

“娘娘,是这个锦囊有问题吗?”夏禾小心地问道。

“没事,”姜绵棠低头拆开那个锦囊,正如夏禾所说,里?面是一片灰烬。

但姜绵棠清楚的记得,这里?面是一张符,是她在梦里?遇到的那个老道士赠给她的一张转运符。

她记得梦里的那个老道说的是一两天内会有血光之灾,但姜绵棠醒来后并没有如那老道说的出现意外,她便也?没把这件事在放心上。

直到前天出门时,姜绵棠突然瞥见这个锦囊,当?时也不知在想什么,莫名就将这张符纸带上了……

姜绵棠的神情愈发严肃,难不成?她这次能化险为夷全靠了这张符纸吗?

她看着手腕上血红的珠子手链,不禁想,那这所谓的聚魂珠是真的能够稳固她的魂魄?

夏禾见姜绵棠一会拨一拨手上的珠链,一会儿又低头看看那个锦囊,神色极为凝重,她不由也跟着紧张起来,“娘娘,您怎么了?”

“没事,这个锦囊你帮我放在梳妆台那个上锁的抽屉里?吧。”姜绵棠把锦囊交给夏禾,吩咐道。

虽然符纸已然化为灰烬,但姜绵棠还是想留着。

那个老道究竟是谁?

她的那个梦难道不是梦?她当时真的穿越回现代了吗?

姜绵棠隐约还记得那个梦里,她似乎把古代发生的事都忘了,不记得容归临,也?不记得这个皇宫。

没有回忆,忙碌且麻木地工作,像个行尸走肉一般。

如果穿越回现代,过的应该是这样的生活吧。

还好她回来了。

正想着,容归临带着邓杞来到了寝殿,邓杞手里?抱着厚厚的一叠奏折以及各种文件。

姜绵棠回过神来,眨巴着眼睛看他,“事情处理完了?”

容归临清了清嗓子,“没有。”

“那你怎么回来了?”姜绵棠看到邓杞手里?的东西时就已经知道了,但还是想逗一逗容归临。

有时候看他别别扭扭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娘子受伤,相公怎能弃你而去?”

容归临非常自然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还叫人搬了一张小桌子过来,吩咐邓杞把那些个奏折文件都放上去,又添了文房四宝,正正经经地办起公来。

姜绵棠都惊呆了,她连忙道:“你这样我还怎么好好养伤呀?”

“我不在,你就能好好养伤了?”容归临头也?没抬,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姜绵棠敏锐地感觉到这句话里?的危险,话到嘴边硬生生转了个弯,“也?不是,就是看你在我面前办公事,瞧着总是不对劲。”

以前容归临很少跟她提公事,更别说在她面前办公了,现在突然跑到她面前来,这样大大方方地办公,倒是让她有些不自在了。

让夏禾扶着自己躺下,姜绵棠就让她出去待命,一下子寝殿里就剩躺着的姜绵棠、认真的容归临和研磨的邓杞了。

姜绵棠兀自纠结了会,才瓮声瓮气道:“殿下,您要不去外室吧?”

容归临这次倒是直接放下了毛笔,起身走到姜绵棠的床边,把被子往下拉了拉,让她露出整张脸。

“怎么了?”容归临温声道。

“你从来不在我面前办公的……”姜绵棠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一双眼睛却水润明亮的厉害,现下又有些别扭,瞧着倒是像害羞了一样。

一声轻笑?从容归临喉咙间滑出,就连眉眼都染上了丝丝笑?意,“总要习惯习惯,以后还要请你来为我研磨。”

这句话一下子就说到了姜绵棠的心坎上,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瞬时被熨得服服帖帖,软得像天上的云一般。

姜绵棠笑?眯眯地伸手捏了捏容归临的指尖,晶亮的眼眸里溢满了欢欣,“那你快去吧,我先睡会。”

容归临也笑?着点头,他在姜绵棠的额际亲了一下,这才起身回到书桌边,认真地披起奏折来。

虽说是要睡觉,但姜绵棠眼睛闭了许久也?没有半点睡意,只能又睁开眼睛,悄悄地盯着容归临看。

他似乎还有些憔悴,脸色不如先前那样好,却更像她初见他时带着病气的模样,那时候她一心躲着容归临,想熬到他病逝,然后离开这个皇宫。

现在想想,她当时的想法倒是很幼稚,即便是熬到了他病逝,她大概率也?是难保安稳,甚至有可能要殉葬。

不过还好,容归临的身子好了,她也和他相爱了,倒是不必在担心离不离开的事。

想着想着,姜绵棠有了几分困倦,歪着头自然而然地睡着了。

昏昏沉沉睡了一个时辰,姜绵棠做了一个非常短暂的梦,梦里那个神神叨叨的老道人又出现了,原本还算整洁的道袍已经变得破旧不堪,但他的脸色却比上次红润了不少。

“姑娘!”那老道一见到姜绵棠就兴冲冲地喊住他,颠颠地跑过来,“老道观姑娘气色,想必是度过了那一劫。”

姜绵棠一听这个,就有点生气,那张符纸好歹花了她不少钱买的,“你不是说我一两天内有血光之灾吗?怎的过了这么久才有,还这么危险!”

那老道听到姜绵棠这番话,也?是面露疑惑,又掐指算了算,却发现算出的命已与先前的不同,顿时有些惊了,“姑娘,你可告诉过别人你的生辰八字?”

姜绵棠一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这具身体的生辰八字,怎么告诉别人?”

闻言,那老道竟是皱紧了眉,又再次掐指算了几遍,发现每次竟是都不同,半晌后,他才凝眉道:“姑娘,老道本想再为姑娘算命,却屡遭受阻,老道怀疑有人拿了姑娘的生辰八字,在为姑娘改命!”

“可是,我是穿越而来,就算知道了我这身体的生辰八字又如何?我的生辰八字又不是这个。”姜绵棠皱着眉想当然的回道。

“傻姑娘哟!”那老道瞧着竟是很着急,“你已经穿越一年多了,一直寄居在这副肉身上,早已和肉身合二为一了,若是有人拿着这具肉身的生辰八字企图对你不利,恐怕也?是可行的!再者说,若是让有心人知晓你肉身的生辰八字,一算便能知晓这具肉身的阳数已尽,但如今却是活得好好的,恐怕这也?是一个把柄!”

这一分析,姜绵棠才知道后怕,“那您刚刚说有人在给我改命的意思是什么?”

“字面意思。”那老道捋了捋胡子,又道:“这个时空里?,恐怕有人在对你不利,你定?要好好呆着我给你的聚魂珠,万万不可离身,我再去探查一番……”

说着,这老道一转身便没了踪影,姜绵棠也?悠悠醒转过来,她看着熟悉的床帘,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珠子,摸到后,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接着,姜绵棠转过头,却发现容归临和邓杞已经不在屋里?,只留下空荡荡的桌子和椅子。

脑子来来回回地想着梦里那老道说的话,一颗心一直七上八下的,姜绵棠微微撑起身子,急切地把夏禾喊了进来。

夏禾近来连忙把姜绵棠扶起来,却见她好不容易红润了一些的唇色又变得苍白无比,“娘娘,您哪里不舒服吗?奴婢去太医院叫沈医女来?”

姜绵棠缓缓摇了摇头,“殿下去哪了?”

“方才陛下派人来请殿下,想必现下正在延和宫呢。”夏禾怕她发烧,忍不住伸手覆上姜绵棠的额头,却发现一手湿滑,竟是满头的冷汗。

姜绵棠呆呆的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脸色依旧不好看。

“娘娘方才可是梦靥了?”夏禾一边用帕子给姜绵棠擦汗,一边安抚道:“梦里的都是虚的,娘娘莫要放在心上。”

姜绵棠勉强笑了笑?,也?没再说话,却还是心事重重的,一直到傍晚时分,见着了容归临,这才好了一些。

用完晚膳,容归临陪着姜绵棠一起看书,只是姜绵棠怎么也?看不进去,又缠着容归临念给她听,容归临欣然应允。

这还是他第一次读话本子给姜绵棠听,开始还挺正常,越到后面他读的越是磕绊,而姜绵棠却是满脸通红地躲在被窝里?偷偷地笑。

容归临知道姜绵棠是特意寻了本内容风花雪月的话本子叫他读,想着反正寝殿里只有他们,便正正经经读了起来。

却不想姜绵棠自己先受不了了,正读到书生和俏女鬼欲行极尽亲密之事时,姜绵棠伸手夺过他的书扔到一旁,“不读了不读了,羞死人了。”

容归临的耳朵也有些泛红,“可是你叫我念的。”

“我就想逗逗你,哪知道你读的这么正经,听着怪害臊的。”姜绵棠把脑袋缩进被窝里?,声音嗡嗡的。

原本读着书还好,可听到姜绵棠这般说话,一下子就勾起了他体内的邪火,但碍于姜绵棠的伤势,容归临只能狠狠地吻她,直到怀里?的人气喘吁吁了才放手。

“等你好了。”容归临的声音低沉又沙哑,透着难言的性感。

他不说下一句,姜绵棠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缩在他怀里?,轻声地补上:“等我好了,随你怎么样。”

只听抱着她的人瞬时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愈发哑了,“说好了。”

姜绵棠仰头亲了亲他的脖颈以作回答。

容归临抱着她,好一会儿才压下了那股邪火,又吻了吻姜绵棠的额头,给她盖好被子,这才侧身躺到旁边,撑着手静静地看着她,似是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姜绵棠本就困了,再被他这么一折腾,刚平躺下就睡意朦胧了,但她还强撑这一点神智,低声嗫嚅着:“绑架我的人我瞧见了,一个是柳若云,一个是我从前在端和公主府里?看到的小厮,想来可能也与波尼国有关,殿下若是想去边疆,那便去吧,我也?不是不想殿下去,就是有点舍不得,心里?又有点担心……”

说到后面,姜绵棠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消失不见,容归临再回过神来时,身边的人已经响起均匀的呼吸声了,显然已经睡熟。

万千思绪涌上容归临的心头,最后他却一句话也?没说,克制而深情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作者有话要说:爱是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