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姜绵棠精神了一些,倒是容归临似乎一晚上?没睡,脸色苍白?得很。
因着容归临怕路途颠簸,姜绵棠的伤口裂开?渗血,就把别庄的大夫也带着一起回了京城,这次容归临没有骑马,坐了马车回来的。
虽说车夫驾车十分?稳妥,但这个时代的路到底颠簸,这短短的一段路坐的姜绵棠是耗尽了体力?,回到景明宫时,整个人意识都迷糊了。
姜绵棠是被容归临抱回宫的,从宫门口一直抱到了景明宫的寝殿。
一路上?,不少太监宫女、甚至是朝中官员及皇宫贵族都看到了这一幕,恭敬行完礼后,又满怀激动地开?始四处传播,等两人回到景明宫,夏禾和邓杞早就收到了风声,乖乖在门口等着了。
夏禾伸着脖子望着,心里急得不行,直到容归临和姜绵棠慢慢走来,她才看到她家主?子正窝在太子怀里,秀眉不展,又面无血色,登时一阵难受,眼泪簌簌地就落了下来。
哽咽着请了安,夏禾想瞧瞧姜绵棠的伤势究竟如何,却也只能悄悄地望一眼。
说到底,昨日太子妃会?被人掳走,是因为她的疏忽。
如今看到太子妃活着回来,夏禾自然是开?心的,却也害怕太子会?发落自己。
“等等。”姜绵棠半睁开?眼睛,虚弱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容归临停下脚步,柔声应道。
“夏禾,”姜绵棠抬了抬手,容归临转过身,让她面对?着夏禾,只见姜绵棠静静地看了夏禾一会?儿,似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没同?我一起。”
“娘娘!”
夏禾再也忍不住了,她跪在地上?,低着头痛哭出声,“是奴婢没有护好娘娘,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
夏禾一遍又一遍地磕头,重复说着那句话。
“你若是想将功折罪,便替我把沈医女请来罢。”
说完这句话,姜绵棠似是体力?不支地闭上?了眼,轻轻地在容归临怀里拱了拱,“好累呀,想上?床休息。”
容归临微微叹息了一声,抬脚往寝殿走去,头也不回地吩咐道:“还?不快去请沈医女。”
太子冷冰冰的声音让夏禾回了神,她这才意识到方才娘娘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把她的罪过揭过去了,说是将功折罪,不过是寻个借口不想罚她罢了。
夏禾的眼泪又开?始掉了,但是她却没有耽搁去太医院的脚步。
寝殿内,姜绵棠躺在软绵绵的床上?,这才放松了下来,带着这副虚弱的身子坐马车当真是要了她半条命。
休息了一会?,又觉得口渴,姜绵棠便嘟囔着出声:“我想喝水。”
容归临本就守在她身边,一听到她说话,立刻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慢慢把姜绵棠扶起来,亲自喂着,姜绵棠喝了小半杯就不想喝了。
“饿不饿?我让小厨房煮些小米粥。”容归临扶着姜绵棠躺下。
“不饿,”姜绵棠半睁着眼睛看他,才看到他眼底有淡淡的乌青,又想起他早晨醒来时的惨白?脸色,“你昨晚没睡吗?怎的这么憔悴。”
容归临伸手摸了摸姜绵棠的额头,又低头亲了亲,“放心不下你。”
他恨不得从早到晚地盯着姜绵棠,不让她逃离自己的视线半分?才好,这样她就不会?消失,更不会?受伤。
知道容归临是在担心自己,姜绵棠勉力?扬起嘴角,“我没事啦,休息休息就好了。”
容归临看不得她这样子,干脆将头轻轻埋在姜绵棠的脖颈间,静默了一会?,她才听到容归临说:“还?好你还?活着。”
她从来没听过容归临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脆弱、迷茫又无比庆幸。
“放心啦,我一定?会?好起来,我还?要跟你一起过一辈子呢。”姜绵棠轻声回应。
“嗯,一辈子。”
容归临的回答很郑重,好像许了一个重大的承诺一般。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夏禾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殿下,娘娘,奴婢将沈医女请过来了。”
容归临这才起身,“进来。”
沈清霜进来后先是给姜绵棠把了脉,又简单查看了一下伤口,随后向容归临行了一礼,“殿下,微臣要给娘娘检查伤口,请殿下回避。”
“不必。”容归临站在一旁,淡淡道。
沈清霜微微诧异,大多?数男人都不愿意直面自己女人身上?狰狞可?怖的疤痕,他们喜欢女子美好的胴体,不想看到那些不好的一面。
不过沈清霜也没再坚持,转身动作轻柔地给姜绵棠解开?了胸口的绷带。
即便是行医许久的沈清霜也没见过这么骇人的伤口,也不知道太子妃这样柔弱的女子是怎么捱过去的。
虽说伤口已经?被简单处理,但依旧有发炎的迹象,沈清霜动作娴熟地替姜绵棠上?药,包扎,又开?了一系列的药,并且嘱咐夏禾煎药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做完这一切,沈清霜才对?容归临道:“娘娘的伤并未伤及根本,刀伤虽深,却没有伤到动脉,现下虚弱是错过治疗时机失血过多?的原因,伤口易治,要回到受伤之前?却要调养很久。”
“能调养好便好。”容归临低低说道。
听到这句话,沈清霜突然想到这位太子爷如今虽是康健,但早年却卧床不起,休养了十几年也没能好,她心里顿时浮现一阵酸楚。
对?于太子来说,只要是能调养好的,都不算大病吧。
沈清霜提着药箱准备离开?,却不想容归临竟是亲自把她送到了门口。
“殿下留步,殿下可?是有问题要问微臣?”沈清霜站在门口低声问道。
容归临脸上?难得浮现一丝隐忍,他顿了一会?,才道:“太子妃的伤,可?会?留疤?”
对?于姜绵棠的伤势,沈清霜已然十分?了解,现下她听到这个问题也并不觉得意外,“太子妃的伤势如微臣方才所说,只是伤口极深,而且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是有可?能留疤的。”
沈清霜说这话时非常谨慎,并没有完全肯定?会?留疤,她不希望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引起二人的嫌隙,毕竟在大邺国,丈夫不满妻子皮相而休妻的大有人在,更何况是一国储君。
不过令沈清霜意外的是,容归临并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他的脸上?甚至闪过一丝心疼和自恼。
沈清霜见容归临没有其他要问的,就作揖告辞了。
沈清霜走后,容归临却没有立即进入寝殿,他兀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抬步走进去,走到床前?,容归临才发现姜绵棠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瞧着是累极了。
容归临帮她掖了掖颈窝的被子,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旁坐着看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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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绵棠醒来时已经?是半夜,容归临正拘束地躺在旁边闭目休息。
大概是因为她受伤不便移动的缘故,床上?只给容归临留了一小块地方,再加上?容归临生怕睡觉时碰到她,所以两人之间还?隔了一掌宽的距离。
若是他翻个身,怕是直接摔地上?了吧。
姜绵棠好笑又心疼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眼底的乌青还?那样明显,眉头也紧锁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噩梦。
姜绵棠忍不住抬起手,想抚平容归临的眉峰,却不想,她还?没碰到他,容归临就已经?睁开?眼了。
眼神还?有些惺忪迷离。
下一秒,姜绵棠就听到他说:“醒了?饿不饿?要不要让小厨房煮些吃的?”
他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意识也没有完全清醒,这些话完全是他下意识说出口的。
一股暖流顿时流入姜绵棠的心中,她摸了摸他的脸颊,温声道:“我不饿,你睡吧。”
闻言,容归临慢吞吞闭上?了眼睛,却还?在说:“那你渴不渴?要喝水吗?”
姜绵棠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容归临的头,嘴角不自觉上?扬,轻柔道:“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快些睡,做个好梦。”
“嗯……你想要什么就叫我起来。”
容归临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姜绵棠几乎听不见了,她想凑过去亲一亲他,可?她稍微动一动,伤口就会?很疼,只能作罢。
等容归临睡熟了,姜绵棠才看着他的脸庞,轻声笑道:“还?好你找到我了。”
发现自己身处北山的时候,姜绵棠几乎要放弃活下去的可?能了,但当她开?始回忆时,她才发现她竟然快想不起她在现代的日子里,脑子里来来回回想的都是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
想的是容归临,是一切与他相关的事。
想到后来,她心里甚至燃起一簇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火苗,她期待容归临找到她,带她回去。
后来他真的来了,亲自过来将这簇小火苗越点越大,最后在她的心房肆意燃烧。
再次醒来时,容归临还?没有走,正撑着身子躺在她旁边,以一种?无限温柔的眼神看她,姜绵棠还?从未见过他这般不加掩饰的温柔。
容归临见她醒了,先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接着又问道:“饿不饿?”
听到这句,姜绵棠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容归临。
不太清醒却特别可?爱的容归临。
“你还?记不记得昨天的事?”姜绵棠眨着眼睛,笑着问他。
“昨天?”容归临似是回忆了一番,却没想起来什么,“昨天什么时候?”
姜绵棠摇了摇头,却笑得更开?心了,“没事,没事。”
容归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姜绵棠又闷闷地笑了几声,才道:“肚子饿了,想喝点小米粥。”
身边的人立刻起来准备去吩咐夏禾,刚走了几步,却又听姜绵棠叫住了他,还?是那狡黠的笑,声音却是轻松又快乐。
“你昨天真的很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冷面太子:谁说孤可爱?拖出去……
小姜上蹿下跳:我呀我呀我呀。
面无表情的太子脸上飘过一点红:那只能……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