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孤来喂你

被咬伤的左腿肿胀得比右腿粗了一圈,伤口附近爬满了大片的青紫,在莹白细腻的小腿上瞧着很是触目惊心。

姜绵棠注意到,伤口附近似乎有水泡或是血泡破掉留下的痕迹,表面皮肤已经发皱。

而此时沈清霜正小心翼翼地处理那一块皮肤。

“这里是出了水泡吗?”姜绵棠仔细观察那片皮肤,有些不?安地问道。

“回禀娘娘,应当是出了点?血泡,”沈清霜解释道,“被竹叶青咬伤后,局部皮肤许会?出一些血泡,娘娘中毒后体内毒素被排除大半,想来是用手挤压伤口排出的,挤破伤口附近的血泡也是在所难免。”

姜绵棠又回想了一下昨日的情形,容归临似乎确实帮她挤过?毒血,只是当时她太疼,记忆有些模糊。

“那这些血泡会?不?会?留下疤痕?”姜绵棠担心的问道。

这幅身子这样好的皮肤破坏了委实有些可惜……

“这个还?需看后期回复得如何?,这些血泡倒是其次,娘娘腿上被蛇咬的地方却是有可能留疤的。”沈清霜处理好血泡,又开始处理外圈青紫淤血的部分。

她的动作?很是轻缓,姜绵棠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加重,尤其是药膏抹到腿上淤青,还?有些凉丝丝的,倒还?挺舒服。

这厢姜绵棠正享受着医女独家按摩,那厢容归临在永延宫却是面如寒霜。

“归临,朕听你皇祖母说,你昨日去南陀寺见圆清方丈了?”宣成帝坐于书桌前,神?色疲倦,连声音都透着些中气不?足。

容归临闻言冷笑一声,“父皇这样问,是后悔立孤为太子了吗?”

被容归临一激,宣成帝的头又开始疼了,他?将手里的奏折重重地扔在桌上,“朕只是关?心你的身体!你是朕的儿子,朕立你为太子也是因为你自小聪慧,又怎会?后悔?”

“是么。”容归临语气讥嘲,拿起身侧茶杯,放到鼻前轻轻嗅了嗅,却不?喝。

“父皇,您若是不?喜孤当这太子,大可废了,立你喜欢的为太子,母妃都去世这么多年了,没必要?再守着那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容归临注视着茶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漫不?经心道。

这一番话仿佛抽走?了宣成帝所有的力气,挺直的脊柱慢慢弯了下来,半晌后,他?才?声音疲惫地说:“朕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你觉得朕会?拿江山社稷做赌注?”

容归临将茶杯盖上,放于身侧。

“会?不?会?是您的事,与孤何?干?”容归临顿了顿,旋即哂笑:“圆清方丈说孤已然寻到那一线机缘,看来父皇的计划要?落空了。”

宣成帝听到前一句话,似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连表情都柔和了几分,但听到后面那句话,却又皱起了眉。

“另外,此次绵棠在南陀寺受伤一事,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若非绵棠推开孤,如今躺在床上的人便是孤了。”容归临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不?等?宣成帝说话,他?又继续道:“还?望父皇严查此事。”

宣成帝郁结的眉锁得更紧了,良久,他?才?道:“这是自然,大理寺自是会?彻查此事。”

“希望如此,”容归临微微一挑眉,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讥讽:“也不?知上次孤回宫时被袭中箭之事查得如何?了。”

“此事还?在查,你莫要?心急。”宣成帝最受不?了容归临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头愈发胀痛,有气无力:“你先回去吧。”

容归临告辞后,宣成帝伸手慢慢揉着太阳穴,头疼却丝毫未减,一旁的太监总管江宁海走?上前躬身:“陛下,可要?宣太医。”

“不?必了,太医也瞧不?出什么。”宣成帝按摩了片刻,见没什么效果,便站起身往内室走?:“你把这些折子送到景阳宫让太子批阅,朕去休息片刻。”

“奴才?遵旨。”

江宁海先是把宣成帝扶到床边,伺候他?更衣后,才?拿着那些折子往景阳宫赶。

一路上,江宁海了解了不?少宫里盛传的流言,其中不?乏太子何?时被废,太子妃今日得宠了吗,以及太子妃是因何?中毒等?一系列传闻。

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感情江宁海不?知道,可太子何?时被废,江宁海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要?太子活着一天?,怕是不?会?被废。

江宁海到景明宫时,容归临还?没回来,他?见到的是景明宫的太监主管邓杞。

“江公公怎么有空来景明宫?”邓杞满脸堆笑,哈着腰到门口去迎江宁海。

“陛下命杂家把这些奏折送给殿下批阅。”江宁海见了邓杞也是笑容满面,他?一抖手中拂尘,“不?知殿下何?时归来?”

邓杞苦着脸道:“这些事儿咱们这做奴才?的也不?知道,江公公可要?等?殿下回来?”

“陛下那边还?需伺候着,杂家在此也不?变多留。”

江宁海身后的小太监立即把奏折呈上,接着江宁海道:“这奏折先放在殿下书房,等?殿下回来,有劳邓公公知会?殿下一声。”

“不?敢不?敢,江公公言重了,这些都是奴才?们的分内事。”邓杞连忙向?江宁海行了一礼,笑呵呵地回道。

江宁海微一颔首,领着几个小太监出了景明宫,邓杞把奏折放到书房,并亲自在外守着,心里却有些纳闷,陛下向?来不?喜殿下,怎的这会?子竟送了奏折让殿下批阅……

容归临出了永延宫后,去了一趟大理寺。

这段日子,大理寺内上上下下都忙得焦头烂额,京城连着出了好几起命案,宫里的太子和太子妃又接连遇刺受伤,偏偏所有线索都指向?宫里的二?皇子……

大理寺卿看着面前的证据,愁得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秃了一大块。

正愁着,下属突然急匆匆地跑进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大人,不?……不?好了!”

大理寺卿满脸嫌弃地看着慌慌忙忙的下属,叹了一口气,沧桑道:“好好说话。”

“太子……太子殿下来了!”

大理寺卿顿时浑身一惊,他?把桌上那些个证据文书仓促地整理到一旁,心跳个不?停,“太子人呢?”

“孤在这。”

容归临大步踏入,冷冷地扫视一圈,视线落在大理寺卿身前凌乱的桌上。

大理寺卿一见太子,只觉周遭空气都冷冽了几分,他?连忙起身走?上前,向?容归临行了一礼,“臣大理寺卿胡荣庭见过?太子殿下。”

“起吧。”容归临淡淡道,他?走?到书桌前,看到桌上那一叠匆匆收起来的东西,眼神?又冷了几分。

“今日孤来,是来问问你,太子妃之案查得如何?了。”

容归临的左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声音虽轻,却声声透着不?耐。

胡荣庭却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问太子自己遇刺之事就好,他?稳了稳心神?,道:“回禀殿下,此时臣还?在调查中,虽有线索,却并不?明朗,若要?查清,恐怕还?要?些时日。”

“最好如你所说。”容归临冷笑一声,并未追问,反而转口:“孤听闻近日京城出了不?少命案?”

一提到此事,胡荣庭便是一阵头疼,当下便露出苦笑:“不?瞒殿下,确有此事,也正因为此,近来大理寺的人手颇为短缺,也导致有些案子迟迟没有新进展……”

这几句话,不?仅解释了太子遇刺案为何?迟迟没有结果,还?趁机卖了把惨。

“无论如何?,太子妃一案,你们必须要?严查,若是让孤发现你们欺瞒不?报,”容归临冷笑一声,“会?有什么后果,孤也无法保证。”

容归临的目光凉凉地扫过?胡荣庭,后者浑身一颤,腿肚子发软,差点?没站住。

“殿下放心,臣定会?如实报告。”胡荣庭喉头发紧,声音也愈发干涩起来。

等?容归临走?后,胡荣庭这才?敢松懈下来,方才?来报信的下属此时已经腿软得几乎走?不?动路了,胡荣庭见此,更是嫌弃。

“就这点?出息,太子说几句话,你就怕成这样……”

下属欲哭无泪,他?一颗心一直在嗓子眼吊着,险些没跳出来,“殿下的气场愈发令人害怕了,大人难道您一点?都不?怕?”

“当然……”胡荣庭话锋一转,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怕了!”

刚刚被容归临注视的一刹那,他?后背都湿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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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景明宫,邓杞立即将今日江宁海来的事完整地汇报给容归临。

容归临听后,却一点?喜悦也无,反而一脸讽刺地看着那奏折,也没动手批阅,半晌,才?道:“太子妃情况如何??”

“奴才?问过?给娘娘上药的医女,娘娘伤口恢复得挺好,体内余毒也在慢慢排出。”邓杞一边给容归临研墨,一边笑着道。

“不?必研了,”容归临站起身,淡淡道:“孤去后院瞧瞧。”

邓杞放下墨锭,“那这些奏折……”

“放着。”容归临径直往门口走?,再没看那些奏折一眼,邓杞将书房门关?上,并嘱咐了靠得住的小太监守着,这才?匆匆忙忙跟上容归临。

此时,姜绵棠正靠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话本子,瞧了几页便放到一旁,满脸忧愁地自言自语:“这日子过?得甚是无趣……”

“娘娘,该喝药了。”

夏禾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往里间走?,一进去便看到姜绵棠满目荒凉地盯着她手里的药碗:“又要?喝药……怎么这次要?喝这么多!”

“娘娘,这是太医吩咐的,您一定要?喝的……”夏禾端着药为难道。

“不?然你偷偷帮我倒了吧……”姜绵棠小声地说道。

“娘娘……”劝阻的话还?没说完,夏禾便听到一道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孤来喂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孩子不肯吃药怎么办?

请用归临牌喂药机,用过的都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