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容归临主动下厨煮了一碗面后,不仅左手能自由抬动,连伤口都好了不少,再也不露出“我好疼但我会忍着”的表情,姜绵棠终于再次体会到生活的乐趣。
高兴时做点吃食,不高兴时便在秋千椅上晒太阳躺一下午,好不惬意。
这日,姜绵棠正懒洋洋地窝在秋千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话本子。
温度正好的阳光斜斜洒下,干燥舒适的阳光味混合着淡淡的花香青草气息,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
姜绵棠眯着眼睛,一闭一闭,好似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容归临走入后院时,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秋千椅上的人儿身着鹅黄色襦裙,一头青丝随意披散在肩头,与轻纱一同顺着秋千椅垂落,几乎快碰到地上,而她却丝毫不知,半眯着眼睛懒散地看着书。
不一会儿,那书边落在她的脸上,再也没能起来。
“殿下,可要奴才前去通报?”邓杞是个人精,容归临驻足停留,他早已猜到几分容归临的心思,故他问得满脸笑意。
容归临并未理会他,却也没有往前走,邓杞知晓容归临的心思,悄悄让后面跟着伺候的奴才们退下,只留他一人陪着。
这时,冬桃捧着一盘洗净的水果从小厨房走出,却见容归临正站在月牙门前看着某处。
“殿下吉祥!”冬桃快步走上去,腰肢软软地行了一礼。
“起吧。”容归临目光掠过她,透着一丝不耐。
冬桃却丝毫未觉,开心得脸上起了些红晕,她故意装着柔弱的样子站起来,“殿下可是来找娘娘的?”
容归临微微蹙眉,嘴角抿成一条线,直接抬步往里走,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冬桃脸上刚涌起的红晕瞬时退散,变得惨白无比。
一旁的邓杞也用嘲讽的眼神看她,冷哼了一声,跟着容归临离去。
姜绵棠睡得迷迷糊糊,暖洋洋的仿佛置身于云端,空气中浮动着清浅冷冽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花香,倒很是好闻。
正舒服着,脸上的遮蔽物被取走,眼前突然出现一片亮光,刺得她皱起秀眉,小嘴儿也忍不住嘟起来。
“好亮呀……”
姜绵棠抬起右手,将眼前的亮光遮住才终于舒服了些,只是方才那点睡意早已没了,她顺势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支起身子。
适应眼前的亮光,她才看清的人。
天青色绣竹锦袍,腰间悬挂着一块水润温厚的玉佩,正是容归临受伤卧床时经常把玩的那块。
姜绵棠僵硬着脖子慢慢往上看,容归临的脸逆着光,表情模糊不清,可背后的光却是极为明亮,她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他这样子,好像网上那些转发求好运的锦鲤图……
瞧了一会儿,姜绵棠突然感觉自己额头一点冰凉,她猛地回过神,却见容归临指尖轻轻点着自己的额头。
“看什么?”
低低沉沉的嗓音混合着那股清冽的味道,姜绵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鬼使神差道:“看你长得好看呀。”
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她可以自行带入他温柔的样子!
她愿意成为温柔版容归临的颜狗!
姜绵棠明显感觉到容归临的身体一僵,随后还没等她回过神,容归临已坐到她身边,原本还算宽敞的秋千椅立显逼仄起来。
秋千椅前后轻晃了晃,一阵风吹过,轻纱随风而动,而青丝却直接吹落至容归临的手上,带着丝丝痒意。
容归临伸手捏了一下姜绵棠的头发。
软软的,滑滑的。
“你看吧。”容归临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姜绵棠。
“什么?”姜绵棠呆呆地问。
不知为何,容归临用这种揶揄的眼神看她时,她觉得脸上一阵烧,脑子也嗡嗡的快成浆糊了。
“不是说孤好看?”容归临脚掌着地,前后慢慢晃着秋千椅。
这么一晃,姜绵棠的脑袋更晕了,她靠着仅存的理智,悄咪咪地掐了一把大腿,疼得她差点没叫出来,好在总算清醒了。
这时,拿着水果的冬桃总算姗姗来迟。
“殿下吉祥,娘娘吉祥,”冬桃款款行了一礼,把方才那盘洗净的水果放在秋千椅旁边的矮桌上。
姜绵棠直接拿起那盘水果递到容归临面前,不敢看他,“殿下,吃些水果吧。”
只起身拿水果的动作使得容归临手里的头发悄然抽离,顺滑的感觉还停留在指尖,容归临脸色冷了几分。
“手疼。”
语气莫名就不善起来,姜绵棠却没注意到,表情有一丝愣怔,“殿下的伤不是已经结痂了吗?怎么手还疼呢?”
“裂了。”
“啊?”姜绵棠更加迷茫了。
是伤口裂了?
在她这裂的?
他也没做什么大幅度动作啊……
一旁的邓杞看不下去了,上前走几步,贴心地为容归临解释道:“殿下近日大约用手有些过度,现下有些抬不起来,娘娘您……”
姜绵棠:“……”
她这下是听明白了,不就是懒得抬手拿,想让她喂他嘛!
扯什么伤口裂了,右手过度啊!
“多谢公公。”姜绵棠尽力保持脸上的笑容,克制脑中的冲动。
用银针戳了一块切好的香梨,递到容归临的嘴边,却不想容归临身子往后退了退,微微蹙眉道:“孤不吃梨。”
忍住。
姜绵棠慢吞吞将手收回,又换了一块芒果递过去,容归临总算张开他金贵的嘴,吃了一口。
被投喂几块水果,容归临满意了,神色终是缓和了几分,接过邓杞递来的手帕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嘴,这才说出他来内院的目的。
“皇祖母叫我们明日去一趟福宁宫。”
姜绵棠正吃着梨,嘴里塞得满满的,连忙砸吧砸吧将嘴里的咽下,“是有什么事吗?”
除了成亲第二日向长辈敬茶时,她和容归临一同见过太后,其余时候,他们还未一起去见过太后。
难不成……
原书中,太后在太子成婚后的那个夏天去世。
现在已是春天,再过不久,夏天也要来了。
想到这,姜绵棠顿时觉得这梨也不甜了,她拿着盘子的手微微用力。
“明日去了便知。”容归临似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沉寂下来。
他站起来,秋千椅微微晃了晃,姜绵棠的思绪被拉回,她下意识地看向容归临,“妾身知晓了。”
“嗯。”容归临淡淡应了一句,转身便离开了内院。
因着想到太后即将去世的事情,姜绵棠的心情也低落不少,正巧太阳西斜,姜绵棠干脆也从秋千椅上下来,回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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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许是心情烦闷,姜绵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不论如何都无法入睡,肚子也咕咕开始叫起来,辗转半晌。
“不行,我太饿了!”
只听一声哀嚎,姜绵棠掀开被子从床起来,匆匆把衣服穿上,还没等夏禾起来服侍,径直往外面走。
“娘娘,您要去哪里呀?”夏禾正迷迷糊糊睡着,突然听到动静,连忙起来,却见姜绵棠已经走到门口了,她吓得大失惊色,急急忙忙拿了件披风跟上。
姜绵棠肚子饿,心情也压抑得厉害,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做些烧烤吃,她快步走到小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跟在姜绵棠身后的夏禾傻眼了,“娘娘,您现在要做吃的?”
“你去把屋子里的炉子搬到外面来,再找找有没有铁做的笼子,拿些过来。”姜绵棠一遍忙活,一边吩咐道。
瞧着姜绵棠认真的模样,夏禾也不再劝阻,只走去把披风搭到姜绵棠肩上,这才转身去办事。
这边姜绵棠刚把肉蘸上料开始腌制,那边夏禾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她把几个铁笼子拿给姜绵棠,却见姜绵棠直接拿了工具把笼子撬开,把铁丝一根一根抽出来。
夏禾这下真的惊呆了,她连忙过去想把她手里的工具夺来,“娘娘,万万不可啊!您若是受伤了可如何是好!”
“去把这些洗干净。”姜绵棠并不管她,随口吩咐道。
夏禾只得去把东西洗干净,洗的时候还时不时地注意着看还在撬铁丝的姜绵棠有没有受伤,结果不小心自己划伤了。
过了半个时辰,两人总算把烧烤架搭好,正好肉串也腌制得差不多了。
肉串放到自制铁丝网上,不一会儿就冒出滋滋声儿来,烧烤特有的香味也慢慢浮现,夏禾这才双眼亮晶晶地瞧着冒着烟的肉串。
“娘娘,这是您发明的吗?”夏禾咽了一口口水,崇拜地看着姜绵棠。
闻到烧烤味,姜绵棠郁郁的心情终是好了些,她翻动着肉串,对夏禾神秘一笑,“你猜呀。”
“娘娘真厉害!”
一串肉串烤好,姜绵棠递到夏禾手中,“你先试试味儿,这里没有孜然粉,可能会差了点味……”
一句话还没说完,夏禾嘴里吃着肉,热泪盈眶地看向姜绵棠:“娘娘,这也太好吃了吧!奴婢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姜绵棠忍不住笑了起来,“还多着呢。”
夏禾却满足地摇了摇头,“奴婢够了,剩下的娘娘吃吧。”
“这么多我哪吃的完呀。”
“娘娘吃不完,这不还有殿下吗?”冬桃理所当然地说道,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太对劲。
这话说的殿下好像总是吃娘娘剩下的一样……
“他应该已经睡了吧。”
姜绵棠吸吸鼻子,拿起一串烤好的肉,正准备吃,却见本该在睡觉的人出现在月牙门外,正脚步悠闲地往里走。
吃肉的动作顿住,姜绵棠盯着越走越近的容归临,一直到他走到她面前,身子前倾,与她平视,姜绵棠才回过神来。
“殿下,您还没睡呀?”姜绵棠放下手里的肉串,尴尬地笑。
“闻见味道,寻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晚月亮格外皎洁明亮的缘故,姜绵棠觉得容归临那双桃花眼中似乎也掺进了月色。
否则怎么会看不到一点往日的冰凉,反而似有清水流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