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失足落水的事很快传遍皇宫,甚至宫外有消息灵通的也知道了,来景明宫探望的人也不少,但几乎都被容归临回绝了。
赏灯会自然不能去了,嘉文公主听到这个消息,还特意送了些上好的补品来,并表达了内心深深的遗憾,虽然没什么人信就是。
此时,姜绵棠正躺在床上,慢吞吞地喝着药,一旁的夏禾正在给她汇报这几日送过来的补品清单,有些名字姜绵棠来听都没听过。
“把名单存一分,先把东西放进库房吧。”姜绵棠喝完药,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连忙拿起一旁的蜜饯塞到嘴里,甜味在嘴里化开了才终于觉得没那么苦了。
“好的。”夏禾把清单放到姜绵棠梳妆台的抽屉里。
吃完一个蜜饯,嘴里还是苦,姜绵棠又捏了两个放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这蜜饯是哪来的呀?还挺好吃的。”
“这是殿下特意送来的。”冬桃笑盈盈地回答道。
姜绵棠一愣,“特意送来的?”
“殿下知道娘娘不爱吃苦药,特意差了邓公公送来的。”冬桃扶着姜绵棠躺下,又给她塞好被子。
嘴里的味道登时变得有些奇怪,姜绵棠瑟瑟发抖地想,这蜜饯里怕不是有毒吧?容归临突然这么好心,不太正常呀……
刚钻入被窝,姜绵棠便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一阵发热,一刻钟不到就出了一身汗,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虚软无力。
但此时她身上又热又黏,难受得紧,“冬桃,你给我备点水,我要洗澡。”
冬桃本要端着药碗出门,一听到姜绵棠这话,立刻吓得放下了托盘,“娘娘,您才退热,可万万不能沐浴!”
“再不洗,我身上都要臭了……”姜绵棠挣扎着要起来,脸上尽是对自己的嫌弃。
“娘娘……”
“别说话,再说我连药都不喝了!”姜绵棠皱着眉头,凶巴巴地打断冬桃的话。
冬桃:“……”
“下次再不喝药,奴婢便去请殿下来治您。”冬桃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奴婢这就去给娘娘备水。”冬桃知道自己拗不过姜绵棠,也只能答应下来,心想着等会将水备的热一些,娘娘洗起来也舒服些。
不到一刻钟,沐浴的水便已备好,姜绵棠从床上起来,刚发完烧,身体也软绵绵的,刚站上地时也无甚实感。
水温偏烫,但当整个身体都浸在水里时,姜绵棠还是舒服地呼出了一口气。
“冬桃,夏禾,你们先出去吧。”
姜绵棠不喜欢洗澡时有人在旁边看着,冬桃和夏禾也知晓她这个习惯,躬身退了出去。
水上漂浮着玫瑰花瓣,淡淡的玫瑰花香伴随着水汽缓缓蔓延开来,姜绵棠满足地闭上眼,只觉浑身的疲软都得到了慰藉。
就在她飘飘然之际,外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姜绵棠以为是冬桃或是夏禾,也没睁眼,只懒懒道:“怎么进来了?可是有事?”
门被关上,脚步声虽轻,但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却是尤为明显。
姜绵棠皱着眉,慢吞吞地睁开眼睛,“怎么不说……”
话说一半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只因她看到水气氤氲间,容归临穿着霜色锦袍正缓步往里间走,他的面容很是模糊,看不清楚到底是何表情。
而她也根本不敢站起来看清楚。
姜绵棠一下子缩进浴桶,只留一个脑袋在水面,只觉得热腾腾的水气在她脸上扑腾,烧得慌。
就连声音也发颤得厉害:“殿……殿下,您怎么来了?”
容归临在浴桶前五六步的距离停下,双手负于身后,右手食指轻轻敲着左手手背。
“来看看你。”
浴桶里的人只露出了头,乌黑的头发上染上点点湿气,随意地黏在额前,白净的脸上漾着粉色,在升腾的气雾中看不真切,却又有种别样的朦胧之感。
而那双漆黑的眼睛却依旧清澈透亮,腾腾的气雾也无法挡住。
桃花眼微眯,眸色深深看不清其中情绪,“身体好了?”
低低沉沉的声音传来,姜绵棠心口狂跳,刚退烧,音色还带着丝丝沙哑:“没……还没好呢,出汗太多,才洗了洗。”
“嗯。”容归临淡淡应道。
明知道他站的位置什么也看不到,明知道他们现在已经成亲,容归临到这里来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她还是止不住地紧张。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姜绵棠都没有谈过恋爱,更别说是在洗澡时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
若换了别人,姜绵棠怕是早就大叫出声了。
沉默的气氛逐渐蔓开,容归临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姜绵棠也不敢起来。
周遭氛围让她太过紧张,她有些受不了,只能轻声开口:“太子若是找妾身有事,还请太子到偏殿一等,妾身洗完澡便来。”
“无妨,你且沐浴。”容归临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双手放下,转身径直走出了门。
听到关门声,姜绵棠紧绷的身体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
出了这茬,她也没心思继续洗澡,将冬桃和夏禾唤进来给她擦身穿衣。
“殿下过来怎么突然你们也没通报一声?”姜绵棠穿好衣服,心里还一阵后怕,“他去偏殿了还是回书房了?”
若是她方才刚好站起身,那岂不是要被看光了?
“殿下已经回去了,”冬桃一边给姜绵棠系腰带,一边道:“殿下来了就直接往里走了,奴婢们根本拦不住,况且娘娘和殿下已然成婚,殿下进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娘娘,您别想那样多了,如今殿下时常来后院,已是比从前好了太多,可见殿下心里还是有您的。”夏禾正拿着干毛巾给姜绵头干发,语气欢快,打心眼里为姜绵棠开心。
“时常?”姜绵棠皱了眉,她落水以来,容归临才来两次,第一次恐怕还是“不得不”来的,何来时常二字?
“对呀,娘娘您可能不知道,昨日您烧得糊涂不肯吃药,全靠殿下帮忙,您才喝了那碗药呢!”夏禾笑眯眯地说道。
全靠殿下帮忙?
怎么帮?
难不成和话本子里那些个主角一样,嘴对嘴喂?
姜绵棠惊悚了……
她连忙捂住了嘴,脸上的红晕刚下去,现在又浮了上来。
“他……怎么帮忙的?”姜绵棠脑袋晕晕乎乎的,甚至觉得自己又要发烧了。
“这……”夏禾语气犹疑,似是不知道该不该和姜绵棠说。
“难不成真是像话本子里这样那样的帮忙?”姜绵棠腾地一下坐起身,一副难以置信表情盯着夏禾。
夏禾被盯得发慌,尴尬笑了两声:“奴婢不知道话本子里是怎样帮忙的,不过此事殿下不让奴婢们说。”
毕竟捏着鼻子喂药,说出来也不太体面……
一听这话,姜绵棠两眼一闭,几乎要昏厥过去。
都特意叮嘱不要告诉她了,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没想到她两辈子的初吻竟丢在了容归临嘴里!还是在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
“你们先下去吧,我想在床上躺一会,心好累。”姜绵棠满脸沧桑,也不管头发干没干,直挺挺地往床上一倒,翻了个身,把自己卷成一个春卷儿,背影看上去疲惫又萧瑟。
冬桃见姜绵棠突如其来的颓丧,担心着湿发睡觉会染上风寒,“娘娘,奴婢帮您把头发擦干了您再睡吧。”
“不用了,你们出去吧,我想静静。”
她的初吻啊……
嘤……
瓮声瓮气的声音听着可怜巴巴的,冬桃和夏禾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身出去了。
门口,夏禾惴惴不安,“冬桃,莫不是我方才说了殿下的事,娘娘才会这样吧?”
冬桃也越来越摸不准姜绵棠最近的心思了,“应该不是吧,若是殿下时常来见娘娘,娘娘应该高兴才是呀。”
“我也是这样想才会说出来的,可是我瞧着娘娘一点儿也不开心。”夏禾简直要愁死了,原本好好的一个娘娘,被她几句话说成了那样。
“你们怎么不在里面服侍娘娘?”
邓杞的声音从几步开外传来,吓得冬桃和夏禾差点没跳开来。
“邓公公,您走路怎么连个声儿都没有啊!”夏禾一边抚着胸膛一边道。
邓杞笑了笑,“殿下托我给娘娘送些补品,这些是从殿下库里出来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等娘娘病好得差不多,你们便给娘娘炖着喝。”
冬桃接过邓杞送来的东西,鬼使神差地问了句:“殿下近日怎么这般关心娘娘?”
邓杞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冬桃一眼,“主子的心思怎么能胡乱猜测?咱们做奴才的做好份内的事便好。”
冬桃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起来,“多谢公公提点。”
邓杞脸色淡淡地点点头,“娘娘可是在里面休息?”
“娘娘才睡下呢,若是公公想见,怕是要一两个时辰后了。”夏禾笑吟吟道。
“即使如此,劳烦夏禾姑娘替我向娘娘转达这些补品的事。”
“好的。”夏禾答应下来。
邓杞这才离开内院,夏禾见他背影消失,倏地呼出一口气,“冬桃,你说咱们刚刚说的话没被邓公公听到吧?”
夏禾等了半天没等到冬桃的回答,只见她正抱着那堆补品愣愣发呆,脸色不太好。
“冬桃,你怎么了?”夏禾用胳膊拐了一下冬桃,却见她似乎才回过神来一般。
“没事,你刚刚说什么?”冬桃咬了咬嘴唇,眼神闪躲,不愿直视夏禾。
夏禾见她这样,心下觉得奇怪,却也没多问,只道:“没事,你赶紧把东西放入库房吧,别忘了登记。”
冬桃抱着东西离开,背影有一丝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