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凶宅诡事(10)

一点钟声敲响。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到了。

“总算是消停了。”孟烨劫后余生般地感叹,顺气般抚了抚自己的腹部,“吓人的东西去年也都见惯了,主要是这密恐福利,看着让人特别反胃。”

寻安神态自如,拉家常般:“长点见识也不错。”

孟烨被寻安恍如吃饭喝水一般的语气噎住,忽然想起余明的伤势,忙去查看。那些纠缠环绕在腿上的几根头发浸泡在血中、嵌入肉里,看得孟烨眉头不自觉紧蹙起。

“伤势这么严重啊,”孟烨的目光轻柔而专注,和他往日里吊儿郎当的形象大相径庭,甚至引得裴策侧目,“我们手上有两个治疗道具,用掉一个好不好?”

余明最受不了他这样哄小孩儿的口吻,眼神左右胡乱飘着:“你别每次都这样,婆婆妈妈的。”

如果脖子到耳根处没有可以的薄红,这句话会更有说服力。

孟烨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根头发一根一根挑断,尽量不去牵扯余明的伤口。

余明见他沉默不语,知道他是铁了心,忙嚷嚷起来:“那两个治疗道具都是你得的,不是我的。”

孟烨:“我们是队友,道具理应共享。”

余明气笑:“来之不易的道具,留着保你的命不好吗?”

“但是你很疼。”孟烨直视余明的双眼,随后又迅速低下头沉声道,“虽然你不说。”

余明短暂地怔愣,心底涌上说不清楚的滋味。

但还是激烈地反抗拒绝了。

理由是这点小伤还用上道具,简直就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

总之二人争论了几番,结局仍逃不过孟烨的妥协,最终在裴策和寻安的帮助下对伤口消了毒,并进行了包扎,妥善的处理下应当不会有大碍。

当然,这场拉锯很快见分晓的原因,还在于时间紧迫所带来的高压。

“我们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寻安道,“这一次留给我们的时间很可能只有半个小时。暂时没有人会知道,下一次出来屠杀的恶鬼是什么样的,也不能保证不会有人死亡。”

“那么,谁来弹钢琴?”余明问道。

孟烨在钢琴前做了个“请”的姿势。

裴策毫不客气坐下了。

寻安将之前自己拍下的所有资料传到群里,三个人分一下工,开始研究起里面可能包含的密码,当然,首要关注的就是和“日期”相关的数字。

裴策的工作,就是将这些数字转化为琴键上跃动的音符,简而言之,做一个只晓得弹琴的工具人。

三个人解码的能力放在常人堆里可谓翘楚,加在一起,就是三倍的眼疾手快。将所有的可能准一筛选出来后,裴策为了跟上速度,弹琴的节奏也在加快。

起伏高低的琴音从裴策的指尖流淌而出。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月光般的冷白。按下琴键的时候,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快速游走,在黑白琴键上流畅有力地跃动。裴策的目光来回逡巡,脸上表情是一如寻常的冷淡平静。

起初并非成调的乐曲,却似乎逐渐拥有了它的韵律。

他本就穿着一身黑衣,脊背笔挺地坐在钢琴前,透露着绅士般矜贵的气质。就像月夜中、柔和灯光下一杯醇香的酒。即便在这间朴素无华的琴房中,举手投足也像是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上,叫人一眼就再难移开。

寻安最先整理完自己手头上的文件。

然后,意料之外地……欣赏起了裴策弹琴时的风采。

不得不承认,裴策在无意之中展露自己的魅力时……确实耀眼得惊心动魄。

“怎么会这样!”余明的语言变得有些烦躁,“总不可能是漏了什么吧。难道和日期完全没关系吗。”

孟烨:“怎么会,那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裴策止住了琴声。

他并未抬眸,却能感觉到寻安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按在琴键上的手,就像轻挠的羽毛似的,手背上泛起一阵轻薄的痒,却又让人难以忽视它,甚至于牵动全部心神关注它。那样明亮的、烫人的目光,简直如有实质——像寻安在用指腹在他手背上撩拨,从指间划到手腕,引发一连串的轻颤。

裴策不慎落下一个音。

在已经停下了解密的此刻,有些格格不入。

偏偏始作俑者无知无觉,闻言竟然移开了目光,开始理性分析起来:“问题不一定出在密码上。提示给了两句话:触响的乐音,开启时空之门。如果打开思维,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触响的乐音’非得和乐器相关联。”

裴策又接连按下两个琴键。

寻安的目光便转了回来。

“和钢琴没有关系。”他重复道。

随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一群人,在一座闹鬼的房子里,三更半夜聚集在一起,聚精会神地瞪着裴策,后者弹了半天钢琴……

这个场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字面意思是需要人触发的声音吧。”孟烨若有所思,“那要是这样说,可以敲出声音的东西也太多了。锅碗瓢盆也能来一首打击乐。”

寻安也在理清自己的头绪。

他们首先是在书房的书柜后面发现了圣母图,在画的背后得到了提示。

他们得到的有关“日期”的信息,绝大部分都来自于书桌上的文件。

线索都集中于书房,如果这不是巧合,何必舍近求远?

书房里还有什么?

宽敞的扶手椅、达米亚先生的名片、暖黄色的台灯,还有一台……

“电话。”

孟烨如醍醐灌顶:“是啊。电话座机,上面有可以拨打的数字按键,电话铃声确实是人为触发。”

裴策点点头:“还有十分钟。”

余明:“事不宜迟。我们再去把这些密码试一遍。”

***

打电话这件事不需要任何技术含量,这项工作就交接给了余明去做。

但是拨电话的效率却比裴策弹琴低了不少。

每次都需要等电话拨通,但是几串数字尝试下来均无事发生。就算拨通的号码也不会有人接听。

余明:“我刚试过一串普通的电话号码,还是没有人接听。可见在这个世界里电话是不可能被拨打出去的,除非是那串确切的数字。”

孟烨:“小明,放轻松,你太着急了。”

但是情况刻不容缓。

书房虽然也同琴房一样,危险程度没有卧室那么高,但二楼的房间底下都有缝。要是第一次出现的那个女鬼再来,他们同打开大门迎接人家来抓没什么俩样。

“30分了。”余明摇摇头。

然后裴策非常火上浇油地来了一句:“我好像听到了斧头的声音。”

“斧头?!”孟烨惊。

裴策:“斧头被拖在地上……应该是楼下。”

然后他们四个人无一遗漏地听到了斧头砍门的暴力声响。

孟烨:“这下是躲哪间房都没用了。”

寻安皱眉:“剩下的人是不是还躲在楼下的会客室?”

余明专心拨打电话,闻言警告般地瞪了寻安一眼。

“靠靠靠有人上来了!”孟烨叫道,“有两个人跑上楼来了!他们不会把鬼引上来吧。”

张皇失措的凌乱脚步,门开了又关,看样子是扑进了他们前面一间卧房。像是为了验证孟烨乌鸦嘴般的叫唤似的,没过多久又有一道稍慢的脚步声踩上了台阶。那脚步声更为沉重,目标明确而清晰,就像是玩弄濒死猎物的猎手般。

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斧头的刀刃划拉过地面,发出的刺耳噪音。

“听脚步,”裴策沉吟,“八成可能是最开始的女鬼。”

孟烨对自己的言灵行为感到十分懊恼,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行为。

余明拨下又一串号码:“二楼人的密度未免过大了。”

寻安:“问题就在这里。没有规定说每次鬼只能带走一个人。就算她真的只想杀一个人,现在我们二楼六个人里,谁都会分摊到风险。”

余明:“我就知道那群祸害,忙帮不上什么,坑人的水平倒是一流。”

裴策:“不止。那间房两人,这间房四人。你说女鬼更会开哪间房门?”

众人陷入须臾的沉默。

“我去引开她。”寻安理所当然道。

“你又来?”余明声音虽轻,嘴型夸张,“你不会又要去救人?您那无处安放的圣父光芒能不能消停点?”

每当有这种发言出现的时候,寻安惯常会作为进右耳出,浑不在意。

“我这也是在保自己的命。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呵,”余明眼里寻安就是个冤大头,“你爱送死就去送!谁管你!”

实际上,如果寻安孤身一人顺利引开了女鬼,在场所有人都会是既得利益者。对自己有好处的事,不用自己以身犯险,若余明真是表面上看起来只为自己着想,就应当点头称是、恨不能亲自将寻安送出门去。

因而寻安依旧心平气和:“好好干,小明同学。我们真要保命,还得指望你早日试出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