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阮诺和罗谧在啸风亭前的空地上喂招,二人皆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像被太阳晒蔫的植物。连灵虚子都看出两个徒弟有些不对劲。
唉,可能是太累了吧,夏日使人乏,灵虚子打了个哈欠,冲正在练剑的两个徒儿摆摆手,温声道:“你们两个小子进步神速,都要超过为师了,天怪热的,快歇歇——”话还没说完,又连连打了两个哈欠,“休息吧,今日休息!”灵虚子迫不及待想要回房休息。
阮诺和罗谧很有眼色地告退了。和以往不同地是,两人并没有叽叽喳喳地并排而行,而是一前一后,保持着不远不近地一段距离,这一小段距离让阮诺心里发堵,他几次想冲上去与罗谧并排而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却拉不下那个脸。
罗谧先一步进了“清净居”,一进屋就开始脱衣服,看样子是要换衣服下山,阮诺悄悄地瞟了一眼,装作目不斜视的样子,昂首挺胸地进了里间。
阮诺坐在床上长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找出一件薄衫迅速换上,只听“砰”的一声,阮诺正在系衣带的手僵住了,这一声像是敲在了他心上——一声不甚响亮的关门声,罗谧出去了。
每次一有休息的机会,罗谧便要溜下山去,每次都会嬉皮笑脸地凑上来,用欠揍地语气说道:“阮师弟,给师兄个面子,和师兄下山去乐呵乐呵!”
在阮诺不愿意去的时候也要连拖带拽地拉着阮诺,如今他却不声不响地自己出去了,阮诺感到眼眶发酸,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感萦绕在心头。哼,你不叫我我非要去!
经过外间的时候,阮诺觑了一眼罗谧略显凌乱的床铺,那本春宫小画册又好死不死地落在了他眼中。阮诺叹了口气,打量一下四周,确认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人,这才像做贼一般,将小册子打开,结果映入眼帘的是一男一女,和昨日看到的两个男子截然不同,阮诺不甘心地将小册子翻了一遍,终于找到了昨日看到的那幅图。仔细一看这幅图着墨不均,画面不如其他的清晰,一看就是一副“免费奉送”的样子。重要的是,这是这本画册中唯一一幅龙阳春宫图。阮诺合上画册,看了一眼封皮上有些模糊的字迹——《阴阳合欢录》,是“阴阳”不是“阳阳”。
所以,那幅龙阳春宫图应当是书局的人一不留神错印上去的。
得知真相的阮诺,心里如同有千万颗榴莲在翻滚。
阮诺拼命地咬着手指,为何会为了这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感觉扎心呢?!答案呼之欲出,可他不愿意承认,怎么可能……就算他喜欢男子……也不会喜欢上罗谧这个混玩意儿啊!
阮诺在反复告诫自己“不可能”之后,还是麻溜儿地去追罗谧了。
朱雀街,醉梦楼。温柔乡,能解愁。
罗谧一路上心不在焉,走走停停,很快就被阮诺追上了。阮诺悄悄地尾随着他来到了朱雀街,躲在暗处悄悄欣赏静立于醉梦楼下的“罗公子”,只见他一袭轻衫,折扇轻摇,乌发用白玉簪半束,一陈风吹来,衣袂轻扬,让人有“疑似仙人落凡尘”之感!连阮诺也不得不承认,罗谧这小子的长相还真没个挑。
楼下的“佳公子”引得楼上的几个佳人连抛媚眼,其中一个还将绣帕抛了下来。
罗谧将绣帕接在手中,对着楼上的女子挤眉弄眼,怎一个“骚包”了得!
方才的美好形象霎时在阮诺脑海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其实,罗谧“神采飞扬”的样子更让人移不开眼,可阮诺不知为何,一见他这副“左勾右撩”的嘚瑟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哎呦,客官,快上去坐坐!”醉梦楼的老鸨带着几个姑娘迎了出来,罗谧左拥右抱地上楼了,嘴角都要扯到后脑勺去了!
望着罗谧的背影淹没在一片花红柳绿里,阮诺气愤地握紧了拳头。哼哼,逛青楼谁不会啊!
阮诺把袖中的折扇抽出来,展开轻摇。自认为样貌不输于罗谧。门口的几个姑娘很快粘了上去,阮诺莞尔一笑,跟着几位姑娘上了楼。
到了楼上也没看到罗谧的人,料想已经跟着某个姑娘进屋快活去了。
老鸨见了阮诺满脸堆笑,挥舞手中的团扇,一摇一摆地扭了过来,腻声道:“哎呀,这位公子长得真俊啊,和方才进来的那位公子有一拼!”
阮诺掏从钱袋掏出一锭银子放在鸨母手中,微微一笑,问道:“敢问刚才那位公子找了哪位姑娘服侍啊?”
鸨母见了银子,笑意更深了,答道:“找了我们楼里的小玉,小玉的手活可好了呢!”
“手活?”阮诺第一次逛青楼,对这种特有名词陌生的很。
鸨母媚声道:“是呀,小玉按摩的手艺可好了呢!”
阮诺:“……那位公子在哪间房?”又怕自己这么问引人怀疑,又补上一句,“本公子要和他一样的房间。”
鸨母丝毫没疑心,以为阮诺是个爱攀比的任性公子。笑道:“我把公子安排在他的隔壁,公子你要哪位姑娘?”
阮诺随手指了一位身着藕色纱衫的女子,那女子名叫秀荷,整个人像没长骨头般靠在阮诺身上,浓郁的香味熏得阮诺头疼,人长得倒是挺清秀,可和这样的美人紧密地靠在一起,阮诺并没有那种欲念萌动的感觉,忽然想起昨夜罗谧说得话,自己不会真的是身体某部位有病吧?
鸨母遵守诺言把阮诺安排在了罗谧的隔壁,秀荷给阮诺倒酒揉肩,小鸟依人地往阮诺怀里靠,阮诺望着她秀丽的面容,在心里说了一句“得罪了”,伸手在她颈后一劈,她便昏了过去。
阮诺把她抱起放在床上,打开红木橱柜开始翻找,柜子里女子的襦裙和外衫齐齐整整地叠着,阮诺找出一套适合自己身材的衣裙穿了上去。
俗话说“做戏就要做全套”,阮诺思忖片刻,对着铜镜将自己的头发稍做了些改变。想了想,又找出一块天青色的纱绸将自己从头到脸裹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透过铜镜打量自己,感觉还像那么回事。
他长相清隽,眉眼如画,此时身着女子的衣裙,又带着面纱,俨然是一个神秘且风姿绰约的佳人。
阮诺缓缓打开门,发现回廊上没人经过这才放心。他回首望了望躺下床上的秀荷,从钱袋掏出了一两碎银放在了桌上,算是借穿衣服的报酬。
他溜出房间,将房门关好,轻手轻脚地来到隔壁罗谧的房门外,开始听墙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