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 5

对顾枫晚来说,新的一周是从睁眼的忙碌开始的。

起床之后一顿忙碌,顾枫晚独自开着车去上班。而米莉则开车从隔壁来找顾家老两口一起走——作为B大博士毕业生,米莉毕业后也选择了留校;而至于顾爸爸,他的学校和B大临近。

到学校的时候时间还比较早,顾枫晚照常先去了一趟学校顾问办公室。一开门不出意外地,看见办公桌后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

“外公,吃早饭了没。”不等老人说话,顾枫晚就扬了扬手上从家里拎过来的保温盒,“我妈今天做的皮蛋瘦肉粥,您的最爱。”

顾枫晚的外公给宋朴石,国家书画协会会长,原美大校长,国内书画界国宝级的存在。因为其超然的身份,本来已经退休的他,又被请回来当了个学校顾问——基本就是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老人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顾枫晚:“我家闺女亲手煲的粥,又是囡囡特地给我带来的,就是小米粥我也能喝两大碗。”

老人家爱养生,经常喝粥。最爱皮蛋瘦肉粥,最讨厌的就是小米粥。

顾枫晚把保温盒打开,挑眉装作无辜地说:“那我今天回家亲手给您做小米粥,明天带来给您喝。”

“……”宋朴石憋了好久,脸都憋红了,这才没好气地笑了,“你这个小女娃,就喜欢拿你外公开刷。”

看着她摆好粥和小菜,宋朴石开心的喝了两口:“今天早上有友人家的孩子来学校,说是过段时间来学校拍摄。”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顾枫晚坐在沙发上,在外公心疼地眼光中,毫不客气地拿起最贵的茶叶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美大作为风景独特的国内名校,再加上其“艺术家的摇篮”的光环加持,每年都会有几波明星来这里拍摄。

“今天来的小伙子我挺喜欢,正好我不太忙,打算去看看。而且外公听说啊,那小伙子跟你差不多大……”

人老了总是会忍不住操心起自家小辈的婚事,就是宋朴石也不例外,更何况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外孙女。但是顾枫晚毫不领情,牛嚼牡丹一样一口喝完茶水,拿起包转身就走:“你自己去吧,我可忙着呢。”

宋朴石:“……”你不再陪我这个老人家聊一会儿了吗?

从办公室出去之后,顾枫晚直奔自己的学校画室。刚刚翻开课程表,就开始陆续有各种电话打过来了,学校的、约单的、学生的、同事的……

直到九点整,距离顾枫晚第一节课开始还有半个小时,这才挂断了最后一通电话,并将手机调至震动,耳边终于得到片刻清闲。接下来是连续三节的美术史课,顾枫晚起身收拾教材,朝着教室走去。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顾枫晚就很了解“民心”地说了声:“下课。”然后收拾慢吞吞地收拾东西。

十一月临近期中,马上有个小规模的期中考试。顾枫晚刚刚毕业没多久,完全能够猜到这群小崽子们按耐不住的心。

果不其然,没等多久就有一批学生挤过来,狗腿地问:“老师,要我帮你拿东西吗?”

顾枫晚抬眼,挤过来的一群人里几个班的班长都来了,后面还跟着一群班委,再后面是一群作势收东西耳朵却竖着的人。

“不需要,我能够拿。”看着这熟悉的一幕,顾枫晚眼中闪过一丝好笑。

“那……老师,您吃午饭不?您上课辛苦了,我们请客。”

顾枫晚是个年轻的教师,又难得长得好看,脾气也温和,是广大学生们眼中女神一样的存在。此话一出,凑上来的人就更多了,纷纷附和道:“一起吃呗。”

收拾好东西,顾枫晚想正好自己也要去食堂吃,于是点头答应了。最后就变成了,顾枫晚身边围着十几个学生往食堂走去,其乐融融,看上去一派和谐。

实际上是,学生们一直拐弯抹角地向顾枫晚打听有关期中考的内容,而顾枫晚则笑眯眯地打着太极。可以说,顾枫晚尚且游刃有余气定神闲,但是学生们方法用尽却一筹莫展,内心无比煎熬。

当走出教学楼的时候,顾枫晚正对着一个询问考试内容的同学,笑眯眯地说“内容?我上课讲了的啊,你回去再想想”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循声看去,却看见自家外公在不远处朝自己招手。

外公身边还有一个男人站着,人在树下阴影中,看不清脸,只知道长得挺高的,目测得一米九了。

应该就是早上说到的那个“友人家的孩子”了。顾枫晚心里默默嘀咕道。身边的学生也都认识老校长,于是慌乱地打过招呼之后,当即作鸟兽散。

一分钟内一句话,就打发掉了缠了自己十分钟赶不走的一群学生。顾枫晚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人还是老的可怕……

等最后一个学生和自己打完招呼之后,顾枫晚这才抬脚朝外公那里走去。

当自己走近的时候,那个站在树荫下的人脸也终于显露出来了。陌生又熟悉的脸——陌生是因为她与他只见过一面,熟悉则是因为自己在老妈看电影的时候路过客厅,经常在屏幕上瞥见这张脸。

“你好,好久不见。”顾枫晚伸手压住被风吹起的长发,笑眯眯的打招呼,自然的就像是与一位好久不见的老友一样熟稔。

而陆毅城呢?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呆住了。

他今天来美大本来是因为剧组需要借场地,过来签协议的。签好协议,剧组的人回去了,但自己因为母亲与宋朴石早几年有过几面之缘。于是本着礼貌的缘故,陆毅城怎么也绕不过要来与老人家打个招呼。

老人家膝下仅一独女,独女家中也只有一位千金。那位千金可谓是宋朴石的心头宝,自小在一家人的爱护下长大。

这点事情,只要是稍微了解宋朴石的人都知道,陆毅城也不例外。

但是也因为家人呵护的原因,众人只知道宋家有位外小姐,真正见过的人倒不多。

于是现在,陆毅城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再一次陷入了大脑空白的状态。

今天的顾枫晚,一身浅蓝色针织毛衣,小臂处是灯笼袖的造型袖口收拢,俏皮又温柔。脖子上一条玫瑰金的吊坠,恰到好处的点缀在裸露出的皮肤和毛衣上。下身一条白色修身阔腿裤,一双低跟高跟鞋,显得双腿笔直修长。

淡色柔和的妆容,微卷的长发散至肩上,一身打扮简约时尚,温柔且大方。饶是陆毅城自小见过美女无数,也依旧会被吸引住。不得不说顾枫晚真不愧是学美术的,审美眼光是真的很好。

“顾小姐,你、你好。”陆毅城抿了抿嘴,视线忍不住在顾枫晚压着头发手上扫过,不动声色地在她的戒指上停留两下,然后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腼腆与高兴。

“哦,你们原来认识的?”宋朴石的视线在两人中间来回几下,笑眯眯地问道。眼光与平时一般温和慈爱,却有着历经岁月的穿透性,似乎什么都看透了一样,高深莫测。

陆毅城莫名地觉得,自己被眼前这个慈爱的老人给从里到外扒开观察了一番,想到自己对人家宝贝外孙女的心思,他的心脏莫名心虚地抖了两下。

顾枫晚倒是气定神闲,语气不变地说:“陆毅城挺有名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宋朴石怎么能不了解自家女儿和外孙女呢,笑了两下也不拆穿。他抬手看了看时间:“我这会儿有事,正好你们两个孩子年纪差不多,应该有不少共同语言,一起去吃个午饭吧。”

老人家发话,顾枫晚无所谓,陆毅城则瞬间抬起眼睛看着对面的人沉默,却隐约透着期待。

顾枫晚:“……”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对这种眼神格外的熟悉,貌似在哪里见过一样。

两个人目送着老人家离开,顾枫晚对上陆毅城期待的视线,微妙地沉默一瞬,试探性地问:“我下午第一节课就有课,要不我们就去附近的餐馆吃饭?”

陆毅城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眼睛闪亮地看着顾枫晚。

“……”顾枫晚眼皮抽了两下,看着陆毅城拿出口罩挂在了脸上。他今天穿的随意,白毛衣牛仔裤再加上一件风衣,看上去就是一个好看些的大学生而已。除非凑上来观察,否则不太容易被认出来。

但为了保险起见,顾枫晚还是带着他从人少的路走:“我知道几家店比较好。”

陆毅城走在顾枫晚身边,头两次见面时大脑空白的智障感逐渐散去,虽然还是紧张,但他开始习惯和顾枫晚接触。闻言,他点了点头,一脸乖巧的说:“可以的,都听顾小姐的。”

通过几次的接触之后,顾枫晚发现,陆毅城虽然是演员,但是却和当下大火的明星不一样,没有那种她不喜爱的阴柔气,反而浑身上下充斥着阳光开朗的少年感。

他比顾枫晚高大半头,微仰头看去,露在口罩外的侧脸轮廓挺立,眼角上扬眯起,明明是那种高冷的长相,却偏偏有双明亮的眼睛。不笑的时候倒还好,一笑起来到却觉得人畜无害,可爱到不行。

鬼使神差地,一个疑惑的念头就从顾枫晚心头转过,然后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听说你不爱笑,是因为笑起来会让人觉得你……很随和吗?”

说到一半顾枫晚回过神来,好歹止住嘴,换了个委婉的词。但是陆毅城还是愣怔了一下,显然是顾枫晚不喜多问他人私事的形象深入人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陆毅城就止不住笑了起来:虽然是有些突兀的话题,但是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问我私事,是不是说明她开始注意到我了?这是不是也说明,我和她开始有可能了?

陆毅城心里的幻想朝着奇怪的方向奔腾而去,却没忘记顾枫晚的问话:“是的,我本就不想走明星路线,只是想当好一个演员,也就没必要走随和的路线。而且因为年纪小,一开始总让人觉得不牢靠,所以就不太习惯在人前笑了,后来大家也就习惯了我这样了。”

顾枫晚看着他的笑脸,心里那诡异的熟悉感再次冒头。但是却不讨厌,反而觉得手有些痒痒的,很想摸一摸他的头发。

控制住自己可怕的念头,顾枫晚随口笑道:“不过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是吗?”陆毅城眼睛亮了亮,低头温顺的看着顾枫晚,开心地说,“只要你喜欢,我就免费笑给你看,多少次都免费。”

顾枫晚:“……?”这话怎么让她觉得,有种乱入了某少儿不宜的成人场所的错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