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喝药

许是他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的缘故,这会儿他再抬手抚摸上自己的腹部时,那种奇妙的感觉已经不如之前那样浓烈。

不过一想起这里有个小生命的存在,他还是感到很不可思议。

小栓子和那几个小太监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皇长孙的事,几个人的言语间充满了向往,似乎盼望着皇长孙下一刻就从温池的肚子里生出来。

温池安静听了一会儿他们说的话,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们怎么就确定这孩子是个男孩?指不定是个女孩呢。”

这话一出,小栓子和那几个小太监的脸色都变了一变,连手上替温池擦洗的动作也慢了下来,那几个小太监纷纷看向小栓子。

小栓子脸上挂起讨好的笑容,轻声道:“公子,若是你能诞下男娃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但若你诞下的是个女娃……”小栓子停顿片刻,倏地话题一转,“倒也没事,先女后男,公子后面再诞下男娃就行了。”

温池:“……”

小栓子似乎看出了温池表情里的郁闷,一边替他擦洗身子一边劝道:“如今太子殿下后院清冷,能近太子殿下身的人数来数去也就只有公子你了,公子还不得趁此机会诞下长子?”

温池怔愣许久,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他倒是忘了他如今身在古代,古代重男轻女的思想极为严重,哪怕他腹中的孩子是个同他一样长着眉心痣的男孩,也不会被承认是时烨的第一个儿子。

更何况时烨是当朝太子,极有可能继承帝位,又怎么可能不想要个儿子?

本来温池不在意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甚至隐隐希望是个女孩,他以前进组时帮很多人带过孩子,他带过的男孩大多调皮捣蛋很难伺候,只有女孩文静听话。

可方才听了小栓子的那番言论,他又免不得有些担忧起来,他担心他腹中的孩子真的是个女孩,也担心时烨不喜欢女孩只喜欢男孩。

早知道他应该先问问时烨的想法……

温池能感觉到自己在钻死胡同,他想来想去,越想下去他的心情就越沉重,想到后面,他干脆不想了,闭眼养神。

小栓子和那几个小太监一直在观察着温池的反应,见温池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便默契地闭上了嘴巴,专心替温池擦洗。

-

这个夜里,温池满脑子都是小栓子说过的那些话,以至于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直到窗外的天色微微泛起鱼肚白时,他才感觉到困意。

等温池醒来时,已经下午了。

尽管立了春,可外头还是冷得厉害,好在若桃和若芳早就备好了烤炉放在温池床前,炭火在烤炉里滋滋地燃着,把整个卧房都烤得暖烘烘的。

温池昨夜里没睡好,这会儿显得无精打采,他用被褥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靠坐在床头,盯着烤炉里艳红的火光发神。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些声响,像是有人在走动时不小心踩到了地上零碎的树枝。

那声响不过发出了一瞬便没了——但还是被温池捕捉到了。

温池愣了下,条件反射性地扭头朝窗户看去。

由于卧房里放着烤炉,若桃和若芳不敢把窗户关得太死,便用木棍将窗户支棱起一半,从温池的角度看去,可以看见窗外还没来得及打扫的混杂着碎雪及碎枝的地面。

他想了想,确定自己方才没有听错,便下床穿好鞋子,缓缓走到窗前。

探头往外一瞧,正好瞧见一个身着灰衣的仆人手拿扫帚在打扫地上的碎雪和碎枝,仆人踩在碎雪和碎枝上,发出吱呀的声响。

那个仆人感受到温池的目光,抬头看了过来,发现是温池靠在窗前打量着他后,仆人吓得连忙低下头。

“公子,管家吩咐奴才将这地上的脏东西扫干净,惊扰到公子了。”

“无碍。”温池松口气的同时也摆了摆手。

他闲来无事本想站在窗前看着仆人打扫,无奈那个仆人像是怕他得很,被他这么盯着便一动不敢动,宛若一尊雕塑似的伫立在原地。

温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身准备走开,临走前他忽然想起方才听到声响,又转头问道,“对了,你何时来这儿的?”

“啊?”仆人愣了愣,他不清楚温池为何会忽然这么问,顿时紧张得缩起了肩膀,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回公子,奴才刚来不久,还没来得及打扫便被公子瞧见了。”

温池皱起眉头:“那你方才可有看见什么人?”

仆人一头雾水:“公子指的是什么人?”

温池见仆人茫然的表情,便知这人应该是什么都没看见,他摇头说了声没什么,转身回到了床上。

不一会儿,听见动静声的若桃端着水盆和洗漱的工具进来了。

“公子,今儿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许是没再闻见那些油腻味道的缘故,他也没再干呕过,就是昨夜里的失眠让他这会儿有些头晕脑胀。

若桃看温池的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心,赶紧伺候着温池洗漱完,又让若芳和两个婢女端来一直温着的清粥和小菜。

若桃不知从哪儿搬来一个小桌子,把小桌子往温池床上一放,便让若芳和两个婢女直接将清粥和小菜搁在小桌子上。

若桃揭开粥碗上的盖子,用手扇了扇热气,这才拿了银勺递给温池:“公子小心烫。”

若芳和另外两个婢女则一字排开地站在床前,眼巴巴地盯着温池。

温池:“……”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像是巨婴。

虽然他之前挺喜欢吃了睡睡了吃的死宅生活,但是这会儿被几个小姑娘伺候着还是感觉奇奇怪怪。

温池压下心头别扭的感觉,在几个小姑娘目光灼灼的注视中硬着头皮吃了两口粥——然后他就吃不下了。

那股熟悉的恶心感犹如猛然漫上来的潮水,在顷刻间席卷了他。

温池把银勺往小桌子上一扔,捂着嘴又干呕起来。

若桃被温池这如此突然的举动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让若芳和两个婢女把小桌子端走,她坐在床边,替温池抚了抚背,直到温池干呕得没那么厉害后,才对若芳说:“若芳,你在这会儿照顾公子,我去把张大夫请来。”

张大夫便是昨儿替温池把过脉的那个大夫。

温池一听若桃说要去请张大夫,顿时就急了,他赶忙伸手拉住若桃的衣摆,脸上和眼神里写满了抗拒:“我只是闻到那些味道有些不舒服罢了,过会儿就好了,别麻烦人家张大夫跑一趟了。”

若是张大夫来后又给他开个安胎药的方子,那他连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那安胎药真不是人喝的。

若桃还有些犹豫,无奈温池态度坚决,说什么也不肯放开若桃的衣摆。

僵持了一会儿,若桃只好答应不去找张大夫,条件是温池要多吃几口饭菜。

温池点着头答应了。

然而到用晚膳的时候,温池又是吃了几筷子饭菜就吃不下了。

若桃和若芳见状,只得轮流上阵劝温池吃饭。

温池并不是体会不到饥饿,而是他着实闻不惯那些饭菜的味道,哪怕厨子尽量少油少盐,他还是感觉到了一阵阵的恶心。

眼见若桃和若芳大有一直劝下去的架势,温池干脆起身跑回卧房,随后连衣服也不脱就一骨碌地钻进了被窝里。

若桃和若芳跟着温池跑进卧房,一眼就瞧见原本平坦的床面鼓起了一个包,温池似乎是保持跪趴着的姿势,用被褥把自个儿的脑袋和手脚都裹得严严实实——仿佛这样就不会被人看见了似的。

若桃和若芳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些许无奈。

若芳站着没动,还是若桃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轻轻拍了下床上鼓起的包。

“公子。”

“我不吃了。”若桃手下的包动了动,藏在里面的温池闷声闷气地说,“我真的吃不下了。”

若桃发出一声叹息:“好好好,吃不下就不吃了,奴婢给公子拿些糖来?”

虽然温池闻不惯那些饭菜的味道,但是他对甜品倒不排斥,听若桃这么说,紧绷的神经便逐渐放松下来,他闷闷地说了声好。

说完,若桃和若芳就出去了。

过了很久,安静的卧房里才响起她们走过来的脚步声。

“公子,奴婢把糖拿来了,这些糖是小栓子在今儿早上去集市上现卖的,有好多种味道,公子你来尝尝?”

温池没想到小栓子还买了些新的糖回来,连忙惊喜地把裹在身上的被褥掀开,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若桃摊开的手,掌心里放着四五颗颜色各异的糖。

若桃见温池从被褥里钻出来,便把手往前递了递:“喏,公子。”

“谢谢你!”温池正要伸手去拿那颗玫红色的糖,却冷不丁闻到一股浓烈得刺鼻的味道。

他还没来得及意识到那是什么味道,转眼就看到躲在若桃身后的若芳双手捧着一个青花瓷的小碗,那味道正是从碗里飘散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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