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张欢抬手指向温池,眼里又是震惊又是恨铁不成钢,连声音都在不知不觉中拔高了好几度,“你竟然在这里看话本?!”
温池说:“还不是因为无聊。”
“再无聊也不能在这里看话本啊!”张欢阴冷的表情逐渐裂开,甚至有些许崩溃的情绪流露出来,他甩开挽着他的张衡,指着温池的手开始发抖,“你数数我们来到这个鬼地方有多少日子了?难道你不想逃出去吗?你不想法子也就罢了,你竟然还这么悠哉地品茶看话本!”
张欢这么说着,张衡也忿忿不平地瞪了眼温池。
温池没做任何事情,却冷不丁的就被这两个人一通怼,怼得他莫名其妙,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们有想过如何逃跑吗?”
“当然了,我们可不像你这样只会坐以待毙。”张衡一边拿过茶壶给张欢沏了杯茶,一边略带优越感地扬起下巴,“自从我们被关在这里以来,我们时刻都在想法子逃出去。”
温池又问:“你们想出办法了吗?”
张衡语气里莫名的优越感越来越浓:“我们不仅想出了很多法子,还一一实践过。”
温池哦了一声,然后抛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们逃出去了吗?”
张衡:“……”
温池细心观察着张衡扭曲的表情,摸了摸下巴,总结性地发言:“也就是说,你们尝试逃跑了那么多次,结果被送到我这里来了不说,还被他们揍得鼻青脸肿。”
张衡:“……”
别看温池说得云淡风轻,然而他说出来的每个字都一针见血地戳中了张衡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张衡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眼神里溢满了郁气,直勾勾地盯着温池看了一会儿,忽然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笔直地朝着温池走来。
张欢似乎猜到了张衡要做什么,不过他并没有要阻拦张衡的意思,反而端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端起张衡给他沏的茶,啜了一口。
温池感受到了张衡身上冒出来的腾腾杀气,顿时心中警铃大作,起身就跑。
哪知道刚才还虚弱得爬不起来的张衡这会儿居然已经恢复到了健步如飞的地步,他憋着一口气,加快脚步地追向温池。
“喂喂喂,等一下!”温池一边和张衡绕圈子,一边求和地放缓口吻道,“你哥也说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
张衡半天没有抓住温池,气得直跳:“林源,你给我站住!”
温池才不傻,这个张衡一看就是要动手的样子,他怎么可能傻傻站在原地等着张衡动手?
于是温池继续和张衡绕圈子。
绕了几圈,张欢像是坐不住了,竟然也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似想要伸手抓住温池。
好在温池动作敏捷,飞快地偏身避开了张欢的动作。
这下子有两个人对付他,哪怕他们都受了伤,温池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同时制服他们两个人,而且温池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和他们发生冲突。
无奈之下,温池只得往门口跑。
“大德哥!大善哥!”温池眼见张衡和张欢追了上来,吓得疯狂拍着门板,扯着嗓子喊道,“救命啊!你们快来啊!”
话音未落,一只手从后面搭上了温池的肩膀。
温池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机械地回过头,只见张衡和张欢的两张脸在灯光的阴影之下显得格外骇人,仿佛下一刻就能把他活生生的吞掉一般。
张衡扯着嘴角,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呵呵一声:“你跑啊,你继续跑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往哪里跑。”
温池被他们一左一右地抓住肩膀,刚才的闹腾劲儿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像是胆小的鸡仔似的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衣领里:“我不跑了我不跑了,你看你们俩身上还有伤,我们还是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吧。”
“谁要跟你坐下来谈?”张衡横得像只螃蟹,扬手就要往温池的脑袋上挥去,“我早就看不惯你这臭德行了,正好今儿替你哥教训你一顿。”
温池眼睁睁看着那只手落下,并且距离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近。
慌乱之下,他赶紧往旁边躲。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只听得砰的一声,有人从外面踹开了房门。
背抵着房门的温池根本意料不及,在房门的作用下往前栽去,直接扑到了张衡和张欢的身上,随即和他们一起摔到地上。
温池身下垫了两个人,倒没什么大碍。
可怜了张衡和张欢身上还有伤,结果又被温池这么一撞一压,一时间两个人痛得差点当场去世。
温池被他们惨烈的哀嚎声吓了一跳,手脚并用地从他们身上爬起来。
这时,一个人高马大身影从外面走进来,正是刘大善。
“怎么回事?”刘大善不悦的目光扫过躺在地上起不来的张衡和张欢,最后落在满脸无辜的温池身上,“你们在做什么?”
温池决定先发制人,向刘大善告状道:“他们要打我。”
刘大善一愣,随即眯起眼看向张衡和张欢:“你们要打他?”
面对壮如山的刘大善时,不久前还横得不行的张衡和张欢秒怂,两个人搀扶着坐起来,那幅瑟瑟缩缩的模样像极了胆小的鹌鹑。
“你们聋了吗?听不见我说话?”被忽视的刘大善很暴躁,眼神微怒,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还是说你们需要我用拳头跟你们说话?”
听了这话,张衡终于有了动静。
张衡缓缓抬起头,当他的目光挪到刘大善那张凶神恶煞的面孔上时,他的身体明显哆嗦了一下。
他本想求饶,可是余光中瞧见温池就在边上看着,突然间羞耻心理作祟,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死鸭子嘴硬地说道:“我们就打他了怎么着?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你好好看你的门去吧。”
“张衡!”张欢没想到张衡会鬼迷心窍地说出这些话,厉声阻止道,“你疯了吗?你在说什么呢!”
可惜为时已晚,张衡已经把话说完了。
片刻的怔愣过后,他们同时咽了口唾沫,默不作声地转头看向刘大善——只见刘大善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刘大善的相貌本就如同野兽一般凶恶,再加上他的身材五大三粗,手臂上肌肉成块,此时刘大善站直身体,面无表情地垂眼俯视他们,这一刻竟让他们油然生出面对死神的恐惧。
张衡后悔那么说了,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在温池面前争那口面子。
于是,张衡和张欢又被揍了。
刘大善揍起人来的时候尤为凶狠,拳拳到肉,揍得张衡和张欢连哀嚎声都发不出来了,他揍完后,似乎觉得不够,又把门外的两个兄弟喊进来一起揍。
揍到后面,伤得严重的张欢支撑不住,当场昏厥。
刘大善早就对这场面习以为常,摆了摆手,示意他兄弟拽着张欢的两条腿把人拖出去,地板上拖出了一条淡淡的血痕,全是张欢和张衡呕出来的血。
温池看得胆战心惊,双腿发软地靠在墙壁上。
把昏厥过去的张欢拖出去后,刘大善喊来一个婶子把房里简单打扫了一下,那个婶子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瞧见满地的血和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呻/吟的张衡,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安静如鸡地打扫卫生。
打扫完了,婶子便走了。
刘大善也准备离开,临走前,他瞥了眼脸色苍白地靠在墙壁上的温池,想了想才问道:“话本看完了吗?”
温池弱弱道:“还没……”
刘大善啧了一声:“搞快点,我明早来收。”
温池连话都不敢说了,忙不迭点头。
刘大善见温池被刚才的血腥画面吓得魂不附体,顿时眼神颇为复杂,他犹豫须臾,出声叮嘱:“明早我们就要离开这儿了,你今晚好生休息一下,后面就靠你来发挥作为人质的作用了。”
温池不敢问他们离开这儿后要去哪儿,他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房门重新关上,一切归为平静。
只有空气中还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提醒着温池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
也许是最近日子过得太平静了,他甚至差点忘了刘大德和刘大善那些人本来就是一群绑匪,并且特意闯入周府把他绑架来了这个地方。
温池原以为那群绑匪只是想要钱而已,才对人质有求必应,可是现在看来——那群绑匪应该是只对“听话”的人质有求必应。
而像张欢和张衡这种“不听话”的人质,下场是被揍得恐怕连他们的亲妈都认不出来。
温池着实被吓到了,连话本都看不下去了,他把两个话本收拾起来,和茶壶一起规规矩矩地摆放在桌面上,随后脱了衣服和鞋子上床休息。
床上有两套被褥,一套是原有的,一套是刘大德和刘大善兄弟俩临时送来的。
温池比较喜欢临时送来的那套被褥,又软又轻,还洗得干干净净,他便把原有的那套被褥折叠起来,扭头看向一声不吭躺在地上的张衡。
温池道:“我这儿有套多的被褥,你要吗?”
张衡没吭声。
温池又道:“地板上睡着又凉又硬,你当真不拿被褥垫一下?”
张衡还是没吭声。
温池等了很久,没有等来张衡的任何回应。
“张衡?”温池小心翼翼地喊完,见张衡的身影始终纹丝不动,心头猛然生出一种极为可怕的猜想,“张衡你不会是死了吧!”
他的话刚说完,张衡便虚弱地反驳道:“你才死了。”
温池:“……”
张衡捂着嘴巴,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温池听得直皱眉。
不过既然张衡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再自讨无趣,转而把折叠好的被褥放在床尾后,便裹紧被褥躺了下去。
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他实在累了,哪怕闭上眼就能想到张欢口吐鲜血的骇人画面,可内心的恐惧终究抵不过潮水般涌来的困意。
就在温池昏昏欲睡的时候,张衡虚弱的声音伴随着咳嗽声响起:“林源,你实话告诉我,你和那些绑匪是不是一伙的?”
“哈?”温池瞬间清醒了大半,他可不接受无缘无故扣下来的一顶锅,“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我和你们一样是被他们从周知府那里绑来的。”
张衡不信:“你貌似和他们很熟”
温池说:“这些日子一直是他们在为我端茶送水,抬头不见低头见,当然比我和你之间熟一点。”
张衡又成功的被噎住了。
安静了半晌,他突然幽幽开口:“我不管你和那些绑匪是不是一伙的,反正我一定要逃出去,我要找到我哥一起逃出去。”
温池敷衍地哦了一声:“祝你们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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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外头的天色还没亮,温池就被刘大善从被窝里喊起来了。
“赶紧的,把早饭吃了,等会儿就上路。”刘大善把温池挂在木架上的外袍扔到他身上,见温池开始穿衣服了,才转身走向在地上躺了一宿的张衡。
走到张衡身边,刘大善抬起一脚就踹了过去。
本来无声无息的张衡霎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我。
“躺在地上还能睡着,你是猪投胎的吗?”刘大善凶道,“不想被揍就给我起来,不然别怪我用拳头招呼你。”
张衡见识过了刘大善的厉害,不敢耽搁片刻,赶紧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早膳依然是肉夹馍和面汤,一式二份,温池和张衡一人一份。
张衡可能是生病了,精神状态很差,看上去萎靡不振,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但他还是把自个儿那份肉夹馍和面汤吃得干干净净。
上路前,刘大德和刘大善拿着绳子和头套走进来,照例把温池和张衡五花大绑起来,最后把头套罩在他们脑袋上。
温池挣扎不了,也看不见路,索性像之前那样安安静静地跟着刘大德和刘大善兄弟俩走。
走了一段路,似乎离开了原先居住的地方,温池和张衡被推上了一辆马车。
上马车后,刘大善居然拿掉了温池脑袋上的头罩。
温池懵了一瞬,反应过来连忙查看周遭环境,这才发现马车里居然还坐着五个女人,那五个女人和他们一样被五花大绑着,脑袋上罩着黑色的头套。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一更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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