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温池刚把私货吐出去,时烨捏着他下巴的手骤然加重了力道。
“啊……”温池吓得双肩猛地一抖,立即出于条件反射性地认怂道歉,“太子殿下饶命!小人知错!”
时烨仿佛已经看透了温池卖惨的行为,连眼皮子都未抬一下,他面无表情地逼近,温热的气息全部落在了温池脸上:“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倘若你再敢糊弄本宫,本宫便叫人将你这几颗利齿挨着拔了。”
温池吓得差点连呼吸都不会了,他狠狠喘了几口气,突然间灵机一动:“回太子殿下,那是草的意思,花草的草。”
话音未落,时烨再次加重手上的力道。
温池痛得嘶了一声,那双睁圆的杏仁眼瞬间就红了,眼角甚至溢出了些许生理泪水,他害怕极了,被迫高高扬起下巴,身体微颤地承受着时烨压下来的沉重气势。
“那、那只是个感叹的字罢了。”这时候温池的大脑已经糊成了一团,他口不择言地说道,“小人是在感叹。”
闻言,时烨总算没再继续加重力道,而是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为何感叹?”
温池红着眼,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吸引力,方才小人瞧着太子殿下认真习字时的模样,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被太子殿下深深的吸引了,小人才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叹。”
不得不说,温池有个很大的优点,那便是哪怕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时候,也说得无比真挚诚恳,仿佛那些话被他压在心里许久,直至今日才不得已地说了出来。
连温池自个儿都快被这个理由说服了。
然而时烨早就知晓温池是什么尿性,眉峰一皱,几乎将鼻尖抵住温池的鼻尖:“你以为本宫是傻子吗?”
温池:“……”
时烨眼神冷得快要把温池冻住,他冷飕飕地笑了一声:“你以为本宫看不出来你是在咒骂本宫吗?”
温池结巴道:“小、小人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什么都敢!”尽管时烨隐藏得很好,却还是被温池嗅到了一丝气急败坏的味道,他捏着温池的下巴左看右看,气得直笑,“瞧你这副贼眉鼠眼的样子,还以为你胆子比针尖儿还小,哪想到你这个人可真令本宫感到惊喜啊,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本宫的底线,你真是胆大包天!”
时烨越说越严重,说到最后,颇有要将温池原地掐死的架势。
温池整张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惊吓得连求饶都忘了,他呆若木鸡地望着时烨,一副快被吓昏过去的样子。
这下肯定完了……
以时烨的暴脾气,就算不把他原地掐死,估计也要像对待月桂那些人一样的要他半条命。
而且时烨骂归骂,怎么还人身攻击起来了?他哪里长得贼眉鼠眼了!
想到这里,温池还有些愤愤不平。
就在温池以为时烨当真要对他做点什么的时候,却见时烨忽然松开了捏着他下巴的手,坐着轮椅转身去了案台前。
温池见状,刚要松下一口气,又见案台前的时烨对他招了招手。
于是温池那口气飞快的提了起来。
他不敢有任何耽搁,连忙起身疾步走过去:“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案台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即便刚才时烨和温池闹了那么一出,朱公公也还在尽心尽力地磨墨,俨然把自个儿当成了一块没有生命的背景板。
刚才时烨习字时用了好几张纸,这几张纸被朱公公摆放在案台前边晾干,白纸黑字,写得清晰明了。
温池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时烨的字迹。
他不得不承认,时烨的字迹非常好看,乍一看大气磅礴,首尾连接浑然天成且流畅自然,仅仅只是几笔下来,便足以到达令人看得赏心悦目的地步。
如果他有时烨这本事,也就不愁明天的茶宴了。
温池在心里叹口气,他心想这个狗太子的脾气是古怪了点,倒还是有很多让他望而止步的特长。
温池收回心思,便瞧见一个小太监上来将一张雪白的纸铺开摆放在他的面前。
随后,朱公公递了一只毛笔来:“温公子,请。”
温池:“……”
请什么?
一头雾水的温池只得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时烨。
时烨撑着下巴,姿态慵懒地倚靠在轮椅上,他修长的指尖在脸颊上轻轻点了两下,语气很淡地吩咐道:“把你刚才说的那个字,写上一百遍。”
温池:“……”
“你不是说你崇拜本宫吗?你只有把你对本宫的崇拜全部写在纸上,本宫才能看见你的诚意。”时烨抬了抬下巴,不容拒绝地说,“写,本宫看着你写。”
温池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早知道一个字能引发这么多后续,他当时一定会把自己的嘴巴缝上。
唯一庆幸的是时烨只让他写字而已,并没有当场要了他的性命。
想到这一点,温池又觉得自己很走运,相比较失去性命而言,写一百个“操”字又算什么呢?
于是温池执起毛笔,将笔尖在砚台里蘸了蘸,用左手挡着右手的长袖,弯着腰,低着头,开始聚精会神地写了起来。
他写得心甘情愿,也写得相当认真。
一张纸写下来,约莫只写了三十个“操”字,不过这对于几乎没有写过毛笔字的温池来说,无疑是一个体力活,他的右手感觉到了隐隐的酸痛。
温池放下毛笔,轻轻揉了下右手的手腕,这才拿起写满了“操”字的纸。
他吹了吹纸上的墨后,举高查看。
然而一眼扫完,温池的表情顿时从蛮有成就感变成尴尬又羞愧。
他的字太丑了!
像狗爬似的,丑得他不忍直视,多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
温池看了看时烨的字,又看了看自己的字,顷刻间深深的感觉到自己配不上这个狗太子,他有史以来头一次产生了自卑的心理,只是因为这些难看的字。
温池赶忙把纸放下去,极为窘迫地让朱公公再给他一张纸。
结果没等朱公公把纸拿来,旁边的时烨忽然开口:“就这张罢。”
温池茫然地看向时烨,显然他没听明白时烨的意思。
这会儿的时烨倒是挺有耐心,挑起一边眉梢,皮笑肉不笑地解释道:“本宫听朱贤说你明日要去赴一场茶宴,还会拿出你的字画给他人品鉴,不如就拿这幅字去,本宫看着不错。”
良久的安静后,温池汗颜道:“太子殿下,这恐怕不太合适……”
“有何不合适?”时烨说得理直气壮,“你不是说这个‘操’字里有着你对本宫的崇拜与向往,本宫给你机会让你把你对本宫的崇拜与向往展现出去,你却不想珍惜这个机会?”
狗太子说起歪理来一套一套的,竟让温池无言以对。
但是他怎么可能拿这幅字去给那些人看?
他疯了才这么做!
啊啊啊啊啊!
狗太子真是有病啊!打听他的事就算了,居然还让他拿着这幅字去茶宴上丢人现眼,偏偏他还不能直接拒绝狗太子的要求。
温池心里好委屈,可他不敢说。
“太子殿下恕罪,实在是小人的字迹丑陋,远不及太子殿下随意画出来的一两笔,小人着实不想丢那个脸。”温池干脆跪到地上,硬着头皮说道,“倘若小人能写出太子殿下那样好看的字来,小人也不至于愁这么长时间。”
时烨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你觉得本宫的字好看吗?”
这次温池夸得真心实意:“相当好看,只怕小人再练个八辈子,也丝毫比不上太子殿下的毫毛。”
这句话像是取悦了时烨,只听得时烨哈哈大笑起来,他大笑的声音不如说话时那样低沉,听着爽朗干净,甚至透着一股骄纵的少年气。
笑完,时烨眯眼道:“既然你喜欢,那本宫便送你一幅,好让你明日拿去茶宴上表现一番,你看如何?”
温池从地上抬起头来,受宠若惊:“真的吗?”
“本宫说的话岂能有假?”时烨叫朱公公重新备好纸笔,随即执起毛笔,在干净的纸上一阵龙飞凤舞,那动作叫一个干净利落、漂亮至极。
旁边的温池看得目瞪口呆,不明觉厉。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时烨便收起了毛笔,递给候在边上的朱公公。
朱公公没敢往纸上看一眼,弓腰驼背地伸出双手接住毛笔,便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只有温池兴致盎然地探着脑袋,朝着纸上看了一眼。
哪知道仅是这一眼,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就、就这?
温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怀疑这幅画是时烨恶搞之下画出来的。
这也太丑了吧!
丑得和他刚才那些狗爬字有得一拼了!
只见偌大的白纸上画有一只小小的动物,那只小动物长着尖尖的嘴,还有四条腿,屁股后面拖着一团碎抹布似的东西……
温池的表情变了又变,硬生生的压下了想要吐槽的冲动。
然而时烨正在欣赏自个儿的画作,并未瞧见温池那宛如吃了一只苍蝇似的表情,欣赏完了,他才问温池:“如何?”
温池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那幅画,并极其努力地分辨着画里的动物:“太子殿下的画功当真了得,竟然将这只鸡画得栩栩如生。”
时烨脸上的笑意一顿:“本宫画的是凤凰。”
温池:“……”
时烨冷眼瞧着温池逐渐僵硬的脸,又道:“此画名为凤求凰。”
温池:“……”
时烨拧起眉头:“你觉得本宫画得不好看?”
“不不不……”温池连忙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太子殿下画得太好了,古有前人所曲的凤求凰流传千古,今有太子殿下所画的凤求凰动人心魄,无论谁看上一眼,都不得不感叹太子殿下的才华。”
朱公公默不作声地听完温池的话,忍不住抬眸瞥了温池一眼,那一眼中真是夹杂了许多情绪。
温池并未察觉到朱公公的目光,只是两眼巴巴地望着时烨。
时烨拧紧的眉头缓缓松开,他挥手示意朱公公将那幅画卷好,自然而然地说道:“这幅画赏给你了,明日你便拿着它去赴茶宴。”
温池:“……”
他感觉自己已经不会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朱公公:一个敢画,一个敢吹,绝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