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紫宸帝君回来之后,九重天上下便不约而同的对从前之事绝口不提。就连竹青仙君面对着紫宸,面上都带着三分尴尬、七分拘谨,生怕这位帝君忽然提起当初在九幽之时,自己是如何义愤填膺指着他老人家说着要报仇的。
紫宸也看出了众仙们面对自己时多少有几分尴尬,但他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心头多了几分感叹,他若是早些回来,池鱼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么多的苦?可话说回来,若是没有这些劫难,自己怕是永远也聚不齐神魂。
他扯唇苦笑,都是命数。
“帝君,婆华山鸿羽求见。”紫云台外,一声清亮有礼的低唤声响起。
紫宸抬手拂开结界,向外走了出去。
“鸿羽。”紫宸看着他,眼底多了几许赞赏,“许久不见,竟已是上仙之身了。”
鸿羽忙不迭行了个礼,笑道:“当初帝君还是长霖上神时,鸿羽有幸能得帝君指点一二,这才有此际遇早早飞升。”
紫宸淡笑道:“不必谦虚,你的努力本君一直都看在眼里,相信日后必能有一番大造化。”
鸿羽微微一怔,随即动容道:“承蒙帝君高看,鸿羽一定不会让帝君失望的。”
“嗯。”紫宸微微颔首,“今日前来,可是风夕和流云有事寻我?”
说起这个,鸿羽笑了起来:“是风夕上神准备迎娶青芽仙子,特让小仙将帖子送来。”
“什么!青芽姐姐和风夕上神要成婚了?”忽然一颗脑袋从紫宸身后冒了出来,一把接过鸿羽手中的喜帖,兴奋道。
“小鱼师妹。”鸿羽扬唇唤道。
池鱼回了个灿烂的笑容:“师兄,我最近术法又精进了不少,什么时候与我试试招呀?”
鸿羽看了眼紫宸,就见紫宸正一脸宠溺地看着倚在身后的人儿,于是他笑道:“好啊,不过你是帝君手把手教出来的,届时可得对师兄手下留情着点。”
池鱼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说好了,到时候师兄得全力以赴才行。”
紫宸闻言,摇头无奈一笑,这丫头倒是对自己的术法挺有自信的。
风夕一直以来都是代为掌管着婆华山,想着有朝一日还能交还给他的大师兄。但自从紫宸回来后,他便彻底接手了婆华山之主的位置。而此次要迎娶的也是昔日西王母座下最为宠爱的仙子,因此大婚之事也马虎不得。
大婚那日,婆华山山门大开,众仙携着贺礼纷纷登门道贺,这算是千万年来山中最热闹的一天。
众仙正聚在襄禅门等着良辰吉时两位新人到来,便听有弟子唤道:“紫宸帝君携池鱼仙子到!”
一时间,在场之人都停下了交谈声,翘首望去。
今日的紫宸换上了月白清衫,带着池鱼缓缓走来。众仙看着二人,恍然间像是看到了当年长霖上神带着小鱼仙侍去九重天赴宴的样子。
“紫宸帝君。”众仙行礼问安。
二人的到来,一下子吸引了众仙的注意,很快便有三三两两的上仙和神君举着酒觥走来。
池鱼扫了眼四周,意外捕捉到一个特别的目光。
那是……妩苏。
此刻身着素衫就站在花神玲珑身侧,目光与她微微相触后便移了开去,神色淡漠。
池鱼怔了下,随后也不甚在意地看向别处。在紫宸身侧待了一会儿,她就受不了这些一个接一个过来搭话的老神仙,挣脱了紫宸的手溜出了人群寻着流云和锦昭去。
紫宸无奈地瞥了她一眼,继而就被敬酒的老神君留下了脚步。
等她转悠了一圈回来后,正巧看见妩苏向着紫宸走去。
“帝君。”妩苏盈盈唤道。
紫宸看着她,淡淡颔首。
妩苏看着他平淡的神色,心头微微揪了下。
当初是她一时不察才害得池鱼被天帝、王母发现了身份,继而有了之后的那些事。
一开始,她以为长霖跟着池鱼以身殉了阵,那段时日她始终活在悔恨中痛不欲生,连带着与玲珑也疏离了不少。直到后来得知魔君就是长霖后,她才燃起了希望,日日盼着有一日能在见到他,想要亲口与他说一声对不起。
如今,终是见到了!
可他的神色太过冷淡了,冷得她心中生出了一丝寒意。
妩苏挤出一丝笑容,对他道:“听说帝君回来后,并未忘记之前的事,想来也应该还记得妩苏吧。”
“嗯。”他淡声应道。
妩苏面色僵了一下,随即轻声道:“对不起,当初都是因为我,才害得你……”她咬了下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紫宸沉默了会儿,说道:“这话妩苏医仙该对鱼儿说才是,当初被关进锁魔塔受苦的是她,你与玲珑害的也是她。”
妩苏脸色瞬间煞白,她没想到紫宸竟会这么直白地将这些话说出来。
随后紫宸又冷声道:“还有,本君是为了鱼儿才离开婆华山,并非是因为你的缘由。不过,妩苏医仙放心,如今时过境迁,本君和鱼儿也不会再追究当初的事。”说罢,他抬步离开。
妩苏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她没想到紫宸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似要与她撇得干干净净。可再怎么说,当初她和他也相识一场,算得上他为数不多的旧友吧?
她强忍着泪水慢慢走出了门去,玲珑见状紧跟着也出了门去。其实此次风夕大婚,婆华山根本没有给她和玲珑递帖子,是她想着能够见上紫宸一面,这才央着玲珑与她过来,没想到见到了他,可结果竟是这样……
自己当真是可笑极了。
池鱼躲在石柱后都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完整,正犹自咋舌她家帝君说话这么不留情面时,身后便传来紫宸的声音:“怎么,想在这儿代替石柱子?”
池鱼回过身,眨巴着眼睛说道:“我有些困惑。”
“说来听听?”紫宸扬眉道。
“此番你归来,算是和天界冰释前嫌了,对着天帝和王母你尚能言辞平和,怎么对妩苏医仙你这般不留情面?”
他闻言,淡淡一笑:“不过是为了断她心中对我存下的几分心思罢了。”
“……”她无言地吐了吐舌头,正打算挪步,却被他一把攥住后领。
“吉时快到了,待在我身边别乱跑。”
话音刚落,便听天外响起一阵礼乐之声。
一群彩衣仙子扬着花瓣簇着一身红装的青芽自云端缓缓落下。
露华殿正门打开,风夕也是一身红衣走了出来,面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迎着他的娇妻走去。
池鱼满脸艳羡地看着二人,轻轻“哇”了一声。
紫宸垂眸看她,在她耳边低声问道:“还想再办一次吗?”
“什么?”她一怔,随即很快反应了过来,红着脸道:“我才不要,天界的大婚繁琐得很。”
紫宸笑了下,又道:“那回头我叫上枯木还有锦昭,就在婆华山再与你成一次婚如何?”
“为何?”她不解道。
他爱怜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对那次成婚身边没有亲朋好友有些许遗憾,我们重新办一次好不好?”
她怔怔看着他,若不是人多她便一把扑进他怀中紧紧抱住他了。
眼下将搭在他掌心的纤手与他紧紧相握,咬唇细声道:“好……届时我还想去盘龙山告诉阿爹,我如今身边有了你,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