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留香郡,此地山清水秀,盛产香料,郡名也是因此而得来。
郡郊上有一片花田,离着花田不远处的农舍中响起清脆的声音:“爷爷,我出门去了。”
不待有人回话,农舍的门槛就被推开,头戴斗笠背着竹篓的小姑娘从里头走了出来。
清晨时分的空气格外新鲜,远处花香伴随着微风拂来,淡淡清香萦绕鼻尖。
小姑娘心情格外的好,向着花田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转头朝着不远处的驿亭望去。
驿亭中倚着一位黑衣男子,面容虽是淡漠清冷,但那双目光却如炽热的浆岩紧紧锁着她。
“早!”心情愉悦的她朝着驿亭的方向挥了挥手,掂了掂竹篓继续朝花田走去。
若是寻常女子见到陌生男子注视着自己,定是吓得花容失色。可她却早已习以为常,因为从她记事起,这个男子就时常出现在自己身边了。一开始她只是在街头集市见过他几面,等到眼熟之后,她就发觉这男子出现的频繁了些,似乎在很多时候,她无意间的回头都能扫到他的身影。
起初小姑娘还有些害怕,悄悄将此事告诉了爷爷。爷爷听后并未吃惊,只是高深莫测道:“不要怕,这是我们小鱼儿的守护神。”
后来,她发现这个男子果真没有要接近她伤害她的意思,经此后,她也就习惯了这个男人的存在,心情好时她会远远的朝他打个招呼。
黑衣男子看着她没入花田的背影,冷峻的面容上化开一抹浅笑。
而此时,亭子外凭空升起一股黑雾,一个人影从雾中走来。
“君上,左护使有事找您商议。”来人毕恭毕敬道。
黑衣男子淡淡瞥了眼来人,声音微冷:“他又想做什么?”
“是几位魔族长老闹着要商议事情,左护使请您过去一趟。”那人将头低下,小心翼翼道。
“知道了。”话音落下,黑衣男子最后再看了一眼花田,身影一虚,消失在驿亭里。
九幽离恨宫主殿中,杂乱窃窃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在众人中,头戴斗篷的阴气男子坐在左侧座位上,悠悠喝着茶水,似乎对这些人所探讨议论之事并不在意。
正当议论得起劲时,冷不丁有人小声喊道:“君上来了。”霎时间,殿中众人都噤了声,眼睛盯着门的方向。
不一会儿,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男子缓缓走了进来,淡淡扫了眼殿中这七八人,说道:“说吧,什么事叫本君前来?”
几人之中,黑蚩部的长老站了出来,嘿嘿笑了下:“君上,今日前来,是为了天族混入我族暗探之事。”
随后一个八尺之高络腮大汉义愤填膺接话道:“天界屡次派出人暗中探入我族内部,君上只是命人将暗探重伤扔出魔界,长此以往魔族诸将士已是颇有怨言。君上何不借此杀杀天族锐气,难道我魔族还怕了他们不成?”
此话令在场众人纷纷附和。
临渊看了眼众人身后不太起眼的斗篷之人,冷笑道:“左护使怎么说?”
众人又纷纷转头看向身后,华子虚这才抬起他那张苍白的面容,淡淡一笑:“君上这么做自然是有理由的。”
他顿了顿,又看着临渊继续悠悠说道:“只是诸位长老也觉得甚是憋屈,这才急匆匆来离恨宫希望君上能给个答案。”
临渊缓缓向前走了两步,殿中众人不自觉也向后退了几步,心中对这个魔界君主生出了几分畏惧之意。
至于为何畏惧,这还得追溯到三百年前。那时候魔君魔后刚大婚,谁知没过三天新后就消失无踪,这事让底下这些长老和诸魔都诧异不已。
魔君痛失心爱之人后将自己关进紫逍殿长久闭关起来。而当时身为长老的他们皆知这位魔君之前的身份,其中不乏有看不起天族之人的长老。
其中煞罗部的泊沙长老最是不满,趁着一次议事之际,当着众人的面冷言道:“为了情爱如此消弭,此等人怎堪做我魔族主君?天界之人果真都是废物,左护使莫不是随随便便路上捡了个不入流的小神小仙过来搪塞我等?”
华子虚凉凉一笑,轻描淡写道:“泊沙长老何必如此动怒呢,君上之前与天界反目之时神魂受了些微创伤,灵力失了大半,这才选择闭关而已。”
听华子虚这么一说,泊沙就更是无所畏惧起来,只是一个九万多岁的天界上神,如今受了伤还失去灵力,这样的人何惧之有?
泊沙在魔界的时间比起华子虚还长了些许,怎么说也是元老级别的人,素来与华子虚不甚对盘,未立新君时就常撺掇着其他人以他为尊,如今有了新君他更是看不入眼,想着法子要找找晦气。
于是泊沙看着众人嗤笑道:“这样的主君你们要马首是瞻,恕本座不奉陪了。哦对了,他不是对失去了新后痛心疾首吗,那本座就再添一把火,彻底断了他的念想。哈哈哈……”
华子虚默默看着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泊沙长老,你这么做会后悔的。”
泊沙狞笑道:“本座可从不知后悔怎么写。”说着,他径直闯入了后头的紫逍殿。
众人惊愕之余也跟了上去,倒是要看看他想做什么。
只见泊沙一路向着之前池鱼住过的寝宫走去,推开门走进去,四下一扫,一眼就看见了挂在木桁上的嫁衣。
泊沙冷笑一声,施展术法使得面前的嫁衣燃起烈火。众长老在门外一阵唏嘘,这让泊沙更加得意。
忽地,寝宫中阴风一阵,不过顷刻间,那件嫁衣面前出现了一道白影,来人身形极快灭去了嫁衣上的火,随后抬手向着泊沙拍出一掌。
泊沙早有准备向后退去,避开掌式看向来人。
此人正是闭关许久的临渊,眼下的他俊容冰冷如霜,看了眼身后烧去一半的嫁衣,一双长眸中泛起微微暗红,随后回过头冷冷注视着泊沙,压低了声音道:“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泊沙早巴不得临渊快点出现,好在众人面前杀杀这个半路新君的锐气,讥笑了下凉声说道:“听闻君上对新后用情极深,臣下怕君上睹物思人再把自己关个千万年的,那可还得了。”
门外有几个长老跟着也小声附和着:“是、是啊。”
泊沙看着面色阴沉的临渊愈加狂悖,想着就往他伤口上撒盐,于是嘲讽道:“我看啊新后无故失踪莫不是命中注定要遭的劫难,想想大婚才过三天就这样,怕不是因为与君上在一起才被累及的吧?”
话音刚落,一道强劲的术法向着泊沙打去,泊沙眼睛微眯,也施展术法隔挡,两者力量相撞后,泊沙竟被打退了几步。
他将脸色沉下,冷声说道:“怎么?本座说错了吗?”其实他早就想反了,眼下见临渊动了真格,他也不再客气,连称呼也改了,又说道,“被天界弃履之人也敢在魔界称王?本座倒是要看看你有何能耐!”
说着,他率先向临渊出了手。
动手之际,华子虚看向临渊,目光落在他面容之上时,眉头微微扬了下,露出一抹能称之为满意的笑意。
只见临渊脸上满是阴鸷,剑眉之间浮出稍纵即逝的幽光。他身影虚晃躲过了泊沙的攻击,随后左手缓缓抬起,掌心生出一团红光径直打入泊沙体内。
“呃……”只听一声闷哼,泊沙跌跪在地,捂着胸口咬牙看向前方。
那道白衣倾长的人影缓缓走了几步,手又在虚空一抬,一股庞然的吸力竟将拥有不弱灵力的泊沙如同断线风筝般吸了过来,一瞬间他的脖颈已落入了白衣之人手中。
泊沙脸色苍白的看着面前的人,眼底满是震惊。想不到自己在他手中连短短三招都挡不过去。
“君、君上,我、我错了,你不会杀我的对吧?”他哆嗦着乞求道,“我失了心智,我不该妄言,求您饶、饶了我吧。”
临渊俯下身,那双暗红色的眼眸看着面前惊惧的人,薄唇勾起一丝略显残忍的笑意,低语道:“饶了你……我心爱之物就能重回原样吗?”说罢,他抬眸用凉薄的目光看向门外众人,手中微一发力,只见这位活了数十万年的魔界元老如同蝼蚁一般在他手中挣扎着、抽搐着,最终融为一摊烂泥。
众人大骇,那些原本秉着瞧热闹或者有意起哄的长老纷纷低下头身子如筛糠一般颤抖着,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也遭了殃。
“滚。”寝宫中缓缓飘出一个字来。
随后,临渊已经取下木桁上残缺的嫁衣,漠然经过众人缓步离开。
华子虚再看向他时,临渊额间已无异常,眼底的暗红也逐渐清明,仿若变了个人似的。
华子虚随着众人走出离恨宫时,总管事莫岚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出现。
“方才一看,君上额间已有堕仙印的痕迹,看来离入魔也不远了。”华子虚瞥了眼身侧之人,勾唇说道。
“是,君上神魂受创,灵力又损失大半,此时最是容易受魔气侵扰的时机。”
“继续将凡界的消息告诉他,眼下君上需要外界的刺激。”华子虚意味深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