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薄光中,长霖一如既往枕灯阅书。手执书卷,心不在焉地翻阅着,神思飘忽之远……
“幽冥司有一块燧生石,它也有生魂补灵之功,前提是想用它救人必须以灵补灵,只有将你的一半元灵祭石才能救那丫头,祭石后的三五百年内你会慢慢衰老直至消散于天地,”梦莹略带挑衅地看着他,“上神可要好生思量?”
他没有作答,只是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多谢上仙指点。”
离开前,梦莹神色复杂道:“那丫头名唤池鱼,是吗?”
他顿了顿说道:“是,听说是厉尘取的。”说罢,拂袖离开了忘尘殿。
……
他微微扯唇,看来这就是师父所说的劫数吧。
当年他无欲无求时,对这个劫数不以为意,甚至总觉得师父太过多虑。如今到了这境地,他才知原来面临这个劫数时,他需要顾忌的有太多了。
门外响起踌躇的敲门声,令他将心神收敛,对着外头的人影缓声道:“进来吧。”
前一刻正在心中念着的人儿探进了身子,冲着他咧起笑了下:“还没睡呢?”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相处这么久她哪会不知他的作息,此时前来明知故问想必是有话要说。于是放下手中书卷,淡笑着看她,等着她说明来意。
她揪了缕青丝在手中顺了顺,忸怩地看着他,想了想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其实,她来就是想试探一下晌午时候在桃林的事。她一直以为自己又做了梦,可当时的感受太过真实,直到现在还在脑海挥之不去,以至于她稀里糊涂的,根本分不清状况。
“上神今早说有事出去一趟,什么时候回来的呢?”她小心翼翼问着。
“约摸午时吧,怎么了?”他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挑。
“那回来可有去后山?”
“唔,经过了。”长霖思忖了下,故意含糊其辞道:“后来去了衾风阁。”
她微微点了点头,绞着手指小声道:“原来真的是梦。”
“什么梦?”长霖起身向她走来,眉眼染着淡淡的笑意。
她腾地红起脸,慌张道:“没什么,我、我先回去了。”
谁知长霖在她身前,将门抵住,回身凝望着她,一缕鬓发微微垂落在侧,面容在烛影下显得柔和温润。
“午后在桃林做了梦?”他轻声问道。
她靠着门,偷瞧了他一眼,舔着因为紧张而逐渐干涩的唇瓣轻点了下头。
“梦见什么了?”他低眉循循善诱道。
这下她更加羞赧了,想起自己对上神做了不可描述的梦境,羞得要钻地底下去了。
长霖浅笑了两声,说道:“是不是梦见这样?”说着,竟低下头去覆上她的唇瓣。
池鱼瞬间石化在原地。心道,不会吧?自己一天连着对上神做两个胆大妄为的梦,这要是被他知道了,怕是得将自己丢出山去。
他微微离了点距离,看着她茫然中带着疑惑的眼神,似笑非笑道:“觉得现在还在梦中?”
她呆愣点了下头,忽地唇上微痛,就见长霖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直到现在她才骤然反应过来……难道这一切都不是梦?面前搂着自己轻柔细咬的人是真的上神?
长霖轻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这丫头好没良心,我与你去的地方、说过的话,你睡一觉起来全然忘得一干二净。”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之人,颤颤巍巍指着自己,“上神喜欢的是我?”
“你说呢?”他皱眉轻扣了下她的脑袋,意味深长道,“是不是还得再做点什么证明一下?”
她连连摇头,还是算了吧,她怕自己小心脏承受不了。不过虽是摇着头,她还是小心翼翼挤进他怀中,心中半是彷徨半是窃喜。
长霖搂着她,轻抚着她柔长的青丝,将眼底的愁虑深埋,勾起一抹浅笑。
悬世境
一方砚台下压着几卷翻得杂乱的古籍残页和几张写有潦草字迹的宣纸,桌前俯着一位粉衫女子,手中握着早已空了的酒壶,嘴里喃喃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玲珑推开门进来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先是皱眉轻掩了下鼻,然后将屋中窗户都打开了,这才对着桌前的人诧声道:“你这是喝了多少?”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妩苏绯红着脸,双眸迷离地看着玲珑。
玲珑没好气道:“什么为什么?几日不见,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莫非是因为长霖上神而黯然神伤?”
说这话,玲珑也只是揶揄她。谁料甫一提及长霖,妩苏霎时变得激动起来,一把攥住玲珑的衣襟双目垂泪、声嘶力竭问道:“你要喜欢她?她有什么好的,她只会给你惹祸,你这般袒护她,若是、若是让天帝知道她的身份,她会害了你的!”
玲珑微微一怔,轻蹙起眉,小心翼翼问道:“她是谁?什么身份不能让天帝知道?”
“长霖……我守了你上万年,到头来你却喜欢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侍女,我的心好痛……”妩苏泪目婆娑。
小侍女?
玲珑眸光微动,侧头看了眼桌上狼藉一片的书页,沉吟半晌,抬手在妩苏眉间轻抹,还在哭泣不止的人在须臾间陷入沉睡。
片刻后,花神玲珑轻悄悄出了门去,而妩苏俯趴着的桌上已是整理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