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后会有期

第二天谢凡君醒来的时候身侧已经没有人了。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身体还有些酸软,不过傅君昨天还算克制,没做太狠。

如此过了一会他才慢慢的坐起身,慢悠悠的穿上衣服,私信给温晨,让他来接自己。

温晨正在新接手的基地里测试新系统,接到信息时他的唇角忍不住微微翘起,确认系统运行良好后,他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就急匆匆的往外走。

温晨到傅家的时,林泽和东昊也刚好赶到。

谢凡君刚好吃完早餐。

听闻谢凡君要出去,林泽和东昊两人都很为难。

东昊吞吞吐吐:“老大说了……让少爷最近都待在宅子里……老大让我们看着少爷来着……”

谢凡君靠在温晨身上,他将目光转向林泽:“余青一个人太忙,我必须要去。”

林泽迎着少年平静但极有压迫力的目光,抿了抿唇,不言。

“你们也有事,不可能一直跟着我。”所以与其我自己跑出去,不如现在放行。

温晨看着两人游移不定的模样,笑道:“我会时时刻刻跟着少爷。”说着,他的笑意变淡,“何况,论不止傅先生,我也很担心少爷的安全。”所以我会保护好他。

林泽皱起了眉头:“上次的事温先生也有责任。”明知有危险还配合谢凡君。

谢凡君叹口气,从温晨身上起来,站直,语气冷淡:“我说,我要出去。”

语罢,他直接往外走,温晨跟上。

东昊欲要上前阻拦,林泽拉住他,摇摇头:“我们拦不住,通知老大。”

*

谢凡君坐在副驾驶座,车窗打开,他漫不经心的扫视外面。

“宿主,你去找余青干嘛啊?”温晨好奇。

谢凡君收回目光,懒洋洋道:“收尾工作啊。”

“嗯嗯嗯嗯?”温晨扭头,不解的看着他。

谢凡君不答,伸手把他的脑袋扭回去:“好好开车。”

“好的~”

*

余青敲下最后一个代码,累的往后一靠,咬牙切齿:“姓傅的简直不是人,这是拿我当牲口用——”

开门声打断了他的话,他回头,看见谢凡君正朝他走来。

原本疲倦不堪的青年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满脸兴奋:“凡凡!”

余青跑过去,蹲下去,一把抱住少年的腰,把脸埋在少年怀里蹭来蹭去,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凡凡你终于来看我了!想死我了!”

谢凡君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声音温柔:“辛苦你了。”

余青直接把人抱起来,走到椅子旁,把谢凡君放上去,自己就直接蹲在他腿边,把脑袋搁在少年的腿上,声音里带着委屈:“你最近怎么没来?我一个人好累啊。”

谢凡君不答,他扭头看向温晨,从进来就一直面无表情的温晨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把盒子递给他。

谢凡君转回头,低头叫:“余青。”

正闭眼枕在他腿上休息的青年唰的睁开眼睛,抬头看向他,一双清透的黑瞳亮亮的,如果他有尾巴,此刻一定摇的非常欢快。

余青期待的看着少年。

谢凡君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放柔:“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做。”

余青闻言有些失望,但是又马上提起精神,好奇的问:“什么事啊?”余青的目光看向谢凡君手里的木盒子。

谢凡君微微一笑,把盒子递给温晨:“我希望你在三天后把这个东西送给一个人。”

余青仰视少年,此刻的少年眉眼温柔缠绵,低头看着他,那双多情的眼睛里映着他痴迷的模样。

“请务必亲手交给他。”

*

傅君接到林泽的通知时正在和傅兰交涉,他懒得继续和这女人周旋,态度强硬,傅兰见实在无法再继续拖延,只好答应说下午就把核心代码交给傅君。

傅君关闭手机,抬眼看向对面的女人,淡淡道:“不行,必须现在。”

傅兰幽幽的叹口气:“你这么逼迫我一个女人,不会良心不安吗?”

傅君岿然不动:“现在。”

傅兰换了坐姿,笑道:“你最近一直在查我吧?”

傅君不语。

女人慢悠悠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唇角微微翘起:“什么都没查出来吧?”

傅君还是不发一言。

傅兰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窗外,下面有两辆车停着。

这是一个咖啡厅的二楼,这咖啡厅环境优美,悦耳悠扬的音乐一直环绕着。

傅兰回头对傅君笑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哪来的底气和你拖延吗?”傅兰的目光转向包厢口。

傅君转头,并不意外的看着出现的男人,面色平静。

眉目间有着浓重戾气的男人走进包厢,直接坐到傅君对面,傲慢到自始至终不曾正眼看过傅君。

重九年将目光投向窗外,靠在椅子上,有些烦躁的扯了一下领结:“小君在你哪?”

傅君不答。

重九年暴躁的啧了一声,这才看向傅君,语气十分不友好:“回答我。”

傅君这才回答:“不在。”

重九年皱眉:“小君说了出来找你。”

傅君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动作甚至有那么几分慢条斯理的味道。

他微微一笑,少见的多说了几句:“把你的教养拿出来再和我说话,以及换个称呼吧,我听着不舒服。”说到最后,男人的语气重新恢复冷淡。

重九年这才觉得小君这个称呼是有些歧义,他压下心底的烦躁,坐直:“你对凡凡做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非要跟着你?”

傅兰自重九年出现后就一直不言语,站在他身后,仿佛完全听令于重九年。

傅君看了傅兰一眼,对于重九年的问题不答反问:“你今天没吃药?”

重九年周身的气息瞬间危险起来。

*

温晨带着谢凡君去了谢家。

谢晟把原本在他名下的谢家别墅改成了谢凡君的。

谢凡君颇为怀念的站在大门前看了一会才进去。

他走进自己以前住过的房间,看到淡蓝色的墙壁,想起了自己当初因为对白色墙壁有阴影去求助温晨的黑历史。

温晨就站在他房间门口,笑容满面。

谢凡君难得有些害臊,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可那是又胆小又怂的系统啊。

他转身出去,不在这个屋子多待,温晨笑嘻嘻的看着他,快步出来:“你有没有想起什么啊?少爷~”

谢凡君瞪了他一眼,快步下楼,还没回到院子,就看到几个人朝这走来,那些人从外形就能看出强悍的气息,明显是练家子。

谢凡君眯眼笑了起来:“重九动作还挺快。”

温晨叹了口气:“我又要保护少爷不利了。”

他抓着谢凡君的衣服,躲到他身后,故意装可怜:“嘤嘤嘤~宿主人家好怕~快保护我~”

谢凡君笑骂:“滚滚滚。”

那群人进来便看到那个娇贵漂亮的小少爷坐在椅子上,看到他们进来时毫不惊讶,从椅子上下来,走到他们面前,平静道:“走吧。”

为首的人没动,神色沉稳:“跟着你的那个人呢?”

谢凡君漫不经心:“跑了。”

几人对视一眼,知道这是明显的敷衍,但想到boss的嘱咐,就先把这小少爷客客气气的给请回了重家。

*

傅君和重九年在包厢险些打起来,但明明已经暴怒的重九年竟然忍住了,他充满戾气的看了傅君一眼,冷笑一声起身离开,起来时带的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尖锐的声音。

傅兰跟着重九年一起离开,在出包厢门的时候,她突然回头,对傅君露出一个微笑,指了指他的手机。

傅君眉心一跳,打开手机,手机上的页面停留在林泽发给他的那条消息上,他无端有些心慌。

傅君定了定心神,给林泽打电话。

电话接通,傅君开门见山:“凡凡回来了吗?”他知道自己最近是把谢凡君管的太紧,所以刚才即便他听到谢凡君出去时很不高兴,但也没有阻拦。

只是当他听到林泽慌张的说:“温晨和少爷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在谢家门口看到了车子。”

傅君面无表情,就不该让凡凡和温晨出去,那个家伙不管什么事、不管有没有危险都只会顺着他。

傅君黑眸沉沉,想起重九年刚才那些看似质问的话。

——真是统统都是废话。

自己居然还会被这样简单的把戏给拖住了。

傅君强行压住自己心底的急躁,他走到窗户前,往楼下看,刚好看到刚刚下楼的重九年正要上车,他似是有感应般停了下来,直起身,回头和傅君对视上,他戏耍似的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全然没有刚刚在包厢时的气急败坏。

傅君面无表情。

重九愉快的上了车,他心情甚好的哼起歌来,啧啧,想和小爷斗?渣渣!

重九和重九年因为共同的目标暂时达成了协议,两人合作,刚刚在包厢里的是重九年,那个家伙可是本色出演。

重九划开手机,视频接通的时候,他一下子坐直,正了正领结,笑容颇为讨好的看着手机屏上的人。

少年貌似在看电视,怀里抱着个小熊公仔,视频接通也仅仅朝镜头瞥了一眼。

重九有些委屈:“凡凡——”

谢凡君正要探身去拿桌子上的零食,闻言一愣,转向镜头:“凡凡?”重九和重九年以前都叫他小君。

重九也不解释,看到少年看向他就很开心,他下意识把手机拿近,仿佛这样就能离少年近些。

谢凡君皱起眉头:“你拿那么近干嘛?”再好看的脸也受不了这样直贴镜头啊,有点辣他的眼睛。

重九闻言一愣,看着少年面上明显的嫌弃,他先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然后才惊讶的睁大眼睛——少年的情绪从来没这么外露过。

他先是为少年的改变而欣喜,随即心情便低落了下去,他抿了抿唇,不去想少年的变化和傅君有什么关系。

谢凡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一会高兴一会难过的。

重九打起精神,讨好道:“凡凡他们没吓到你吧?”

谢凡君看他一眼,哼了一声,怎么可能吓到他,那些人连碰他都不敢,简直不要太尊敬,他都怀疑假如自己不愿意跟他们走,那群人也拿他没办法。

重九误会了他的意思,顿时皱起眉头:“我明明告诉过他们!态度要温和,不准动粗——”

谢凡君懒洋洋的打断他的话:“行了,你快回来了吧?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重九看到少年在说最后一句话时,面容上是他所熟悉的平静。

他点点头。

谢凡君突然笑了,颜色浅淡的唇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重九,快些回来吧。”

重九愣愣的盯着浅浅微笑着的少年,突然叫道:“停停停!别笑!别笑!”

谢凡君被他搞得一懵。

便听见重九气道:“你!那个拿着手机的那个!给我闭眼!啊不!给我忘了刚才那一幕!”凡凡的笑怎么能被其他人看到!他都没离那么近看过呢!气!

谢凡君面无表情的挂了通讯,抬头看见拿着手机的那个大汉闭着眼。

少年皱眉:“你干嘛?”

那属下很是老实:“忘掉您的笑。”

谢凡君面无表情,扭回头,真是同样憨批的上司与下属。

重九回来的时候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少年正低头看着什么,少年怀里抱着可爱的小熊公仔,微长黑发垂落到眼角,映衬着少年白皙的皮肤,少年手里好像拿了一张纸,他专注的看着,黑而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这一幕,入画,如画。

重九静静看了一会才放轻脚步,无声的绕到沙发后靠近少年,在他马上就要碰到少年时,少年收起了那张纸,与此同时重九猛地上前一把揽住少年的脖子,他瞥了一眼那张纸,只看到一个等字。

谢凡君被他勒的的后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蹭了一脸,他皱着眉头推开脸边那颗大脑袋。

“凡凡我好想你啊……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重九直接把人从沙发上抱过来,然后走到旁边的小沙发边,把人压在沙发上不停地蹭,好像在吸猫。

谢凡君皱起眉,推了几下,没推动。

重九蹭了一会,感觉再蹭下去自己就要蹭出火来了才停下,他恋恋不舍的抬起头,把脑袋搁在少年肚皮上,歪头对谢凡君笑。

谢凡君只觉得他那笑容实在透出一股傻气,他有些好笑。

他推了一把重九搁在自己肚子上的脑袋,这次重九乖乖的顺着力道起开了,顺便把谢凡君也抱了起来。

“凡凡你要和我谈什么啊?”

谢凡君看了眼一脸无辜不解的重九,不和他装傻,开门见山:“我要你手里傅家那个基地。”

重九沉默下来,他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谢凡君的手指,低头不回答,垂着眼睛,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谢凡君继续道:“当然不是白要,我可以——”

“你就那么向着那个傅君?”重九打断他,抬头,眼中黑沉沉的,抓着谢凡君的手也用上了力气。

谢凡君被他抓得有些疼,但他什么都没说,他静静的看着重九,重九毫不避让,和他对视。

如此静默了一会,谢凡君开口:“重九,你并非非我不可,你对我的执着仅仅是因为我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了而已,仅此而已。”

“你的人生还很长,不要被这一时的错觉绊住了脚步,我希望你能将目光放在未来,未来有人在等你,他会是比我更适合也更爱你的人,他会做的比我更好。”

“重九、重九年,你们本就是一人,为什么要抗拒彼此?别再囿于过往,三年了,你该走出来了。”

重九不答,他只盯着谢凡君,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

重九面色难辨,他道:“不会的。”不会有人比你更合适,不会有人比你更好。

说完,他似是什么都没发生的笑了起来:“凡凡,这都中午了,你该饿了吧?你想吃什么?”

少年静默不答。

*

刘峪走进刘承的病房,他看着那躺在病床的人。

他仔细打量。

这人面容苍老且无血色,双目紧闭,胸膛微微起伏,看起来虚弱、无力、狼狈、恶心、大快人心。

就是这样一个人,是他的父亲,他这一生的不幸与悲厄都与这样一个人息息相关。

刘峪慢慢的走近刘承。

刘承颤巍巍的睁开眼睛,看到朝他走来的俊美青年,这是他儿子,可刘承的面上眼中却出现了恐惧。

他似是想呼喊,戴着氧气罩的嘴巴却只发出几声呃呃的气音。

刘峪慢慢靠近刘承,他觉得他仿佛回到了那天刘乾的病房,他也是这样,慢慢靠近对方,看着对方眼中的恐惧。

刘峪的手放到了刘承的氧气罩上,看到对方惊恐的睁大那双浑浊的眼睛。

他笑:“是人临死前的挣扎都是这样,还是因为你们是父子,所以才那么相似。”

他拔下刘承的氧气罩,坐到病床前的椅子上,拿着氧气罩在手里把玩。

直到亲眼看着刘承咽了气,他才扔下氧气罩,慢悠悠的走出病房。

刘峪走出病房,淡声让身后的人别跟着自己。

他有些茫然的沿着马路四处走。

他杀死了自己曾经最恨的人,刘家现在混乱不堪,以刘峰的性子刘家彻底支离破碎只是时间问题。

然后呢?

他不知道。

他突然想起来一个约定,他要去找那个少年,当初他满心绝望的时候对方对他伸出了手,现在他无处可去,他可不可以收留自己?

刘峪一下子又有了目标,他这就准备去傅家。

“等等!对!就你!”一个骑着摩托的青年靠近他。

刘峪停下脚步,看向青年,不知道对方叫住他干嘛。

余青把摩托停下,摘下头盔,笑嘻嘻道:“还记得我不?”

刘峪点点头,不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余青拿出一个木盒子,刘峪瞳孔一缩。

他听见那娃娃脸的青年笑嘻嘻道:“凡凡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刘峪不接,他想,那个少年是不愿再见自己了吗?

那我还能去哪呢?

*

傅君接到重九年的邀请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就驱车赶往重家。

自那日重九暗地下手把谢凡君带走,他就一直没找到办法把人抢回来,现如今重九竟然主动邀请他去他家?还特地嘱托只要他一人。

但不管如何,他都要去一趟。

他进了客厅,看到重九年坐在沙发上,看到他并没有多大反应,只冷淡道:“走吧。”

傅君觉得重九年和自己那天见得好像不大一样,他看了眼青年明显沉静得多神情,不再在意。

——心底不好的预感随着越来越靠近某个房间愈发浓重,当到了那房间门前时他竟然不敢打开门,重九年看到他那踌躇不前的模样,替他推开了门。

傅君看清屋内情况时,呼吸都停顿了一秒。

床上躺着他心心念念的人,但少年面色却白的吓人,颜色本就浅淡的唇毫无血色,听到开门声,少年睁开眼。

傅君看到少年仔仔细细的把自己上下看了一遍,然后笑了起来:“果然……”

傅君没动。

谢凡君看傅君不过来,只好叫他:“过来啊。”

傅君这才慢慢走过来,只是每一步都走的特别慢,那么短的路,他足足走了好几分钟。

他蹲下来,唇瓣颤抖了许久也没说出什么。

谢凡君这个要死的人反而笑的轻松,他道:“别这个样子,你要知道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傅君伸手抓住少年放在被下的手,冰冷彻骨。

是啊,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少年如此年纪取得成就另一些天才都一生望尘莫及,上天怎么可能如此厚爱一个人,何况这本不就不是上苍的厚待,而是人的疯狂。

其实早就有很多迹象了。

傅君把脸埋在少年脖子旁:“没有、没有办法吗?”

一旁的重九年出声:“你觉得什么办法我不会试?”

他冷眼看着对方重现自己的痛苦。

——不,自己比他要不幸得多,他亲眼看着少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迅速虚弱,试尽了各种办法都没能阻止他生命逝去的速度,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逼疯。

谢凡君始终笑着,声音微弱:“温晨努力七八年了,他学医学了那久也没能救得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早该如此,不过是靠着一些药剂吊命而已。”

谢凡君费力的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傅君的脑袋,声音越来越虚弱:“遇见你,我很高兴。”

“我欠你一句话很久很久了,那时候不懂事,还好还来得及。”

“谢谢你,遇见你,我真的很幸运。”

“以及……”

少年声音越来越低,傅君拼命的想要听清他最后说了什么。

头上的手掌无力的落了下来,少年带着微笑闭上了眼睛。

床头柜上有一张纸张平展着,上面写着:我等你,我的弟弟。

——谢晟早就知道了谢凡君的身体状况,这张纸条是谢凡君在他的房间里发现的。

傅君听到少年最后说的隐约是

——后会有期。

他产生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后会有期?

眩晕袭击了他的大脑,傅君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事物,他隐约听见什么[……时间节点产生误差……相悖……顺应原时间段……启动……措施……]

傅君彻底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倒在一个小巷子里。

天色阴暗,倾盆大雨。

他看到一个人朝自己走来,他听到熟悉的声音:“需要帮助吗?”

傅君猛的抬头,看见熟悉的、艳丽的、但要稚嫩一些的面容。

少年站在他面前,正垂眸看着他。

一瞬间,无数记忆涌入脑中。

撕裂般的痛苦后让傅君无法思考。

许久,十六岁的谢凡君看见那很奇怪但却莫名牵动他的心弦的人抬起头,那人对他笑:“非常需要。”

傅君站起身,看着少年,声音极轻:“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