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见到过高级木偶长什么样,但高级木偶肯定的是介于我们看到的低级木偶和那个顶级木偶之间。
不知道你刚才注意到没,李琉璃的屋子里摆放的那些半成品可比饭堂里的低级木偶要好上几倍。”
宋清疏说话时挑眉看向秦水月,脚下仍然慢悠悠地来回晃荡着。
秦水月坐的挺直,脊背上的肌肉紧绷着,好像在克制着什么。他直视着宋清疏,抿了抿唇说:“不光是半成品,李琉璃屋子里放置的材料每一种都是上上品,和面具木偶身上的差不多。”
“上上品材料这么多么?不应该啊,我玩游戏的时候稀有材料那个掉率简直惨不忍睹。”桑宇抱怨道。
游戏是他的一大爱好,可他却个名副其实的非酋,经常被游戏里面稀有材料的掉落折磨的死去活来,以至于不玩游戏很久了依然没能从非酋的阴影中走出来。
“无论上上品材料多还是少,可以确定的是那些材料肯定不是用来制作低级木偶的,明天去看看其他人制作木偶的材料,对比之后再说。看看这种材料是大家都有,还是专门分配给特定的人。”宋清疏说。
“特定的人?”桑宇一头雾水地看着宋清疏,显然没跟上他的思路。
“李家的直系子嗣。我国古代这种掌握秘术的大家族大多都不会将核心秘法随便外传的。
为了更好的传承都是父传子,传男不传女。我看李家就是这种,不然也不会专门指定早早将李腾龙作为继承人培养。只是从李琉璃可以制作木偶来看,传男不传女这条在这里是没有的。
这样传承下去就会逐渐分出直系和旁支,直系一直传下去都用上上品的材料制作出更高级的木偶,而旁系则会日渐没落只能制作低等级的木偶,因此用的材料不一样一点也不奇怪。”宋清疏细长的手指把玩着喝空了的茶杯解释给桑宇听。
“等等……你说他们把李腾龙当做继承人培养?不是他本身天赋高才当的继承人么?”桑宇感觉自己的脑子快不够用了。
“有可能是他本人天赋高,但这并不能排除他被人刻意培养过才导致他更精于制作木偶。
古往今来在子嗣众多的大家庭里选继承人都是一门大学问。如果单靠天赋恐怕是不行的,同时出现两个或多个天赋相当的人就会产生激烈竞争,到时候必然会两败俱伤。
单靠嫡长子继承也不行,里面有天赋的会不服,最好的方法就是让那个嫡长子成为最有天赋那个,这样无论是谁都说不出什么,从小开始默默培养,十几年的积累,长大了自然会比别的孩子显得有天赋一些。
不过他到底是天赋使然还是后天培养对我们来说都无所谓,人都死……了。”
宋清疏说着说着突然面色一变,他感觉到自己的腿上覆上一只火热的手。
手的主人察觉到他的异常,嘴角向上提起了几不可见的弧度。那只手在宋清疏的腿上轻轻拍了拍,好像在让他老实点。
宋清疏僵住了,余光偷偷地看了眼秦水月,老老实实地坐好了。
他又瞥了两眼桑宇和邱泽文,好在两个人的神情还算正常,看来没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小动作,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现在还不知道死亡条件,今天晚上大家都注意点吧。”秦水月收回手,跟没事人似的对桑宇和邱泽文嘱咐道。
想到前几关那些晚上出来取人性命的鬼东西,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再次袭上桑宇的心头,他弱弱地说:“我害怕。”
宋清疏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崽,阿爸看好你,不要让阿爸失望。”
“阿爸,我能把床拉到你床的另一边么?”桑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宋清疏说。
秦水月阴沉着脸,薄唇轻启,吐出了个滚字。
被拒绝了,桑宇也不敢和他生气,只好气鼓鼓地走向自己的床,掀起被子盖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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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沉,天空像是一块被墨染好的绸缎,漆黑、平整。顺滑的黑绸缎上只有一轮明亮皎洁的月亮点缀在上面。
白日里嘈杂的声音也渐渐减小直至消失,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寂静。
微风拂过,吹的树叶时互相摩擦发出轻微的“哗啦哗啦”声。
宋清疏简单地洗漱完脱掉了穿了一天的悼服,叠的整整齐齐后放到床头专门放置衣服的地方。可能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他的东西向来都要放的整整齐齐的,尤其是衣服和书。
他刚放好衣服就听到空气中传来的轻微呼噜声,一转头发现声音来源是桑宇。
宋清疏:……
是谁刚才说自己害怕来着。
桑宇睡觉发出来的鼾声闷闷的,像是从被子里传出来的,邱泽文坐在自己的床上想了想,还是上前把蒙着被子往下拽了拽,让桑宇毛茸茸的脑袋露了出来。
弄好后他一回头刚好对上宋清疏探寻的目光,看着宋清疏逐渐皱起的眉头,邱泽文垂眸伸手拉起被子,躺下了。
宋清疏愣了一下,正要躺床上睡觉,就看见秦水月抱着胳膊坐在床上盯着他看。
月光皎洁,从四四方方的小窗子照进来,笼罩在秦水月的脸上、身上。
挺拔的鼻骨、浓黑如鸦羽的眼睫、性感的薄唇形成了一道完美的弧度。人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周身被月光照亮像是染上了一层银色的光。
宋清疏怔住了,他突然觉得心脏漏了一拍,随后跳动的频率明显加快了。
一瞬间他连外面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都听不到了,耳边好像全部都是自己胸膛发出来的“咚咚”声。
过了好一会儿,宋清疏才从这种状态里恢复过来,暗骂自己不争气,这么久了居然还能被秦水月的迷住。
不过算了,谁让他长得好看呢,自己不就是馋他的脸和他的身子么。
热血上脸,为了不让秦水月发现异常,宋清疏连忙掀起被子钻了进去,小声地对秦水月说了声晚安,就闭上了眼睛。
宋清疏睡着的时候细碎的头发自然地贴在脸侧,勾人的桃花眼紧闭着,睫毛微微颤动,整个人没了白日里的玲珑机敏,显得乖乖的,像一只睡着的小狐狸。
秦水月伸出手想摸摸小狐狸脑袋上的毛,没落下去就收了回去。
不行,时候还没到,小狐狸套不牢会跑的。
他又看了几眼睡着的宋清疏,这才躺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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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依然在楼下。
宋清疏在听到第一声的时候就醒了过来,并以最快的速度挪到窗下,他倒是想看看是什么鬼东西在害人。
忽然发觉有人贴在他的背后,熟悉的味道传来,不用看就知道是秦水月。
窗口太小,如果两个人都要看到外面的情形,不得不紧挨在一起。
宋清疏顶着微红的脸专心地看向外面,尽力不让其他事情打扰自己的思绪。
他维持着一个姿势腿都要蹲麻了,视野里才有了新的变化。
一个没有脑袋的人从茅草屋里走出来,从他身上穿着来看,就是死去的李腾龙!他的四肢上捆着细线,像木偶一样被躲在暗处的人拉扯着,按照指令做出各种动作,此时他正被人细线牵着走。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玩家,仔细看去就会发现玩家并不是自愿跟在后面的,而是被什么紧紧捆着,任由无头人用几乎看不见的细线拉着。
两个人的身影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宋清疏和秦水月的视野里。
宋清疏腿已经完全没了知觉,轻轻一动,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靠去。
秦水月一手撑着地,一手条件反射似地环住了靠过来的人。他偏头看着宋清疏,嘴角扬起调笑着说,“还不起来?”
怕吵醒其他人,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说出的话几乎是顺着气出来的,直接打在宋清疏的耳里,宋清疏愣住了。
不过瞬间就反应过来,用力站起扑倒在自己的床上,拉起被子盖住了脑袋。
小狐狸害羞了。
秦水月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了,看得出来的打心底里高兴。
他躺回床上,盖好被子,面对着宋清疏想事情。
周遭再次恢复寂静,宋清疏悄悄拉下被子,露出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却一下子对上了秦水月的视线。
他尴尬地低声说了句晚安,然后转过身,闭上眼睛,心里念叨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秦水月看了眼宋清疏被子和短发之间那截雪白的脖子,安心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