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已经让许白万箭穿心了。活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恨人,就稍微想那么一会儿,就恨得牙痒痒。
恨的感觉比爱更糟,甚至影响到了她的日常生活。
幸亏梁老师人还不错,使她不再有偏见。倒是另外一个穿得跟个大红包似的矮个男,上课时浑身所散发出的铜臭味,让许白直想翻白眼。
偶尔,许白会偷偷观察隔壁动画班的学生在做什么,还认识了一个顶着健身教练的头衔来学习的直女,任醒。
当任醒给她介绍了一遍影视后期学的那些3D绘制软件后,许白两条眉毛都皱在了一起,心想简直太可怕了,还好没有报名学这个,出来大多也是去电视公司做栏目包装。
而任醒人如其名,确实很任性,明明在健身这行混得不错,却脑袋发热来这里报了名,然后又不想继续学了。在许白看来,这女孩有些迷糊,说话也很直接,还特别天真。
不过,任醒很热情,或许跟经常健身有关,总是显得活力四射。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专心当健身教练。”许白像吃猫食一样,咽了两口饭就饱了。
任醒大口大口地吃着,发了些小牢骚,似乎既想放弃又想坚持,还没选好路标。
中午吃过几顿饭后,两人就经常同路了。后来又加入了一个比许白稍大一点的直男,是任醒班上的同学,穿着像文物一样,头发也快掉光了。
何泉和任醒一样,经常被家里人催着相亲。
何泉的话,许白还能理解,毕竟年龄在那里,工作没着落不说,还对女性抱有一种戾气。如果她喜欢男的,她也不可能选择何泉。
至于任醒,和张小兴同岁,这么年轻就被逼着相亲,也是怪可怜的,又不是嫁不出去。
“我真的觉得我嫁不出去了,怎么办呀,小白,我还没好好谈过一次恋爱呢。”任醒打了个饱嗝,又捂住了嘴。
许白淡淡地说:“不着急,该来的总会来。”
比她食欲更小的何泉插话进来,像长辈一样对任醒各种批评教育,丝毫不怜香惜玉。
许白闷闷地旁听着,感觉这人还要再单身个10年的样子……
任醒却表现得毫不在意,被何泉说烦了,就在许白耳边念叨,游说她踏上健身之路。
许白说她会考虑去健身房锻炼,其实她很喜欢运动,但不是现在,她没有时间。
任醒则笑着说:“你身体太虚了,你外表长得就像个好苹果,但里面已经坏掉了。”
如果不是知道任醒的个性,许白真的会投去严肃的一瞥。
类似这种对她不知所云的评价,她在这几个月的学习中已经听惯了,索性由着任醒每天在她耳边唠叨。
“我一直觉得抽烟的人形象差,唯独觉得你吐烟圈的样子很干净,哈哈!”
“……”
“你和你女的感情真好呀,是不是连T都喜欢这种娇小温顺的女生?感觉我又要嫁不出去了,哈哈!”
“……”
“对了,小白。”任醒的眼睛里写满好奇,“你和你女朋友怎么认识的?”
听见这话,许白的表情很尴尬。她只说过她有个比自己小8岁的女朋友,人在外地,其他的就不曾提起过了。她寻思着如果说是在游戏里相识的,会不会听着很不靠谱?
但她和沈伊确实如实,便扭扭捏捏地告诉了任醒是在网上。
任醒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便说:“哦,在网上认识的又怎么了,没事。我大学有个室友,她和她老公还是通过企鹅漂流瓶认识的呢,现在都结婚了,是我们宿舍最幸福的一对!”
许白好想亲自去感谢那个室友,抬起头说:“其实我一直很想去见她。”
“你还没见过面吗?”
“嗯……”她只得摇了摇头。
“那就去吧,你也是挺能忍的。”
许白目前手里仅有去西域待上一周的钱,如过她去了,那她就破产了。所以她一直在克制着想冲过去的欲望,无奈思念成河,她也只有躺在河底窒息。
何泉也经常对她左右夹击,老向她打听沈伊的事。许白不愿把伊伊的事说给一个男人听,那感觉就像在抢她的宝贝一样。
而且,何泉的画风和任醒截然不同,经常好言相劝让她放弃沈伊。
“你女的太嫩,你现在的情况更需要一个年长的女人,她还没定性,随时会变,别傻乎乎地帮别人养了老婆,到时候给你戴顶绿帽子,看你怎么办。”何泉乐呵呵地说,“知道你疼她,等她真的来了再说吧。女人没一个靠谱,都是盯着男人的钱包选对象,哪有什么所谓的真爱,况且你还是女的。”
这些潜在问题许白都思考过,但她还是想一金箍棒把何泉扇飞……
之前汤莹也跟她谈起过这个横在她和沈伊之间最大的问题——沈伊长大了会不会变心?
许白记得当时自己说的是:“如果她真的不要我了,我肯定会很难过,但我会放她走,绝不纠缠。”
“你说说罢了。”
“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相信她不会离开我的,但要活到我入土那天才能给你证明这一点,你不想我的阴魂来找你吧?相比她,我觉得我更容易在爱情中迷失,她其实才是最安稳的那个人,这也是我很喜欢她的原因,虽然很多人都不看好我们。”
“你们有地域和年龄差,就算她在你身边,也会有人这么想的。”
“那退一万步说,我现在没有沈伊,我的女朋友是个各方面都跟我很合拍的人,你就能保证我们会走到最后么?”许白据理力争着,“没人能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不论是工作还是爱情,还是每天出门后遇到的每一件事,都是未知……以前所有人都看好我跟我前任,我和我前任的客观条件要好得多,我们甚至只差一步就成功了。但真的要经历后才会发现,不论和谁在一起都会有烦恼和矛盾,尊重和信任才是保证两个人能长久走下去的前提……既然你不能推翻我,那你的一切猜测都只不过是个伪命题罢了。”
许白把思绪拉回到现实,听见何泉还在她身边念经……
她对何泉邪邪地一笑,说:“你肯定知道在比萨斜塔上进行的自由落体试验吧?”
何泉嗤之以鼻地说:“肯定啊,两个铁球同时落地,伽利略证明的。”
“我女的就是轻的那个铁球,和我去找任何人都没差,能落地就行。”许白朝前走去,挥手对身后的何泉示意:“你别老是用现实的眼光看待妹纸,小心单身一万年。”
许白走出一段距离,才回过头来望着何泉,有些庆幸——她还没老呢。
回到家后,她虽然觉得自己说了句好帅的话,可仔细想想,认识沈伊都一年半了,马上要迎来2016,她却没跟媳妇见过面,简直太不科学了!
但有什么办法呢?
她受够了只能在视频里幻想抱着沈伊的画面,平时只能拿学画来熬时间,连身上的钱都不敢用。
每次感受到折磨,许白对梁海梅的恨就会进一步加深,黑色的血液灼伤了她的五脏六腑……
转眼就到了春节,大家都在高高兴兴过新年,她却只能用手机陪伴着远方的沈伊,感觉手机才是她老婆一样,去哪儿都不会忘了带充电器。
今年她没有回爷爷奶奶家过年,因为外公在早些时候离世了……
许白坐在飘着纸钱的灵堂里,望着坐在外公棺木旁的许文辉,爸爸此刻正在无声地掉眼泪。
而妈妈则泣不成声地说:“你知不知道我爸有多喜欢你这个女婿……可还是没看到你最后一眼,那晚你喝酒去了,我叫你来医院你也说没空,没想到我爸就这么走了……”
许白没哭,她只是很麻木地看着生离死别——见一个人,千万要趁早,指不定哪次就是最后一面。
她想去见沈伊的愿望又强烈了许多,似乎已经下定决心。她也并不是身无分文,只是差迈出这一步的勇气。
[老婆,我好想你……]
[阿白老公,我也好想好想你,我们高二下学期的排班表出来了,我进了文科的尖子班。]
许白开心得从床上一跃而起,随即又想到沈伊那个学校的尖子班,和普通高中的平行班也差不多,更别说和逾市的重点中学(状元制造厂)相比较了。
但她还是发自内心为沈伊感到骄傲,伊伊真的有为她们的未来努力。
[恭喜老婆了,你开不开心?]
[我开心,连娜娜都说我变了,她说我初中的时候就喜欢跟她聊小说、聊漫画,现在每天都在聊学习……]
许白一划手里的火柴:[还有聊你男人。]
[哼,哪个大坏蛋呢,不认识。]
她舒舒服服地吐了口烟说:[看你如此争气,又这么急于认识我,我就奖励你一下,去西域看你吧。]
[阿白真的要来看我吗?]
[嗯,你想么?]
[想啊,好想看见阿白,你来了我一定会飞奔到你身边的!]
许白笑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时间我再安排——我先把这里的课上完,再找你有空的时间飞过去。]
[我会哭的怎么办……]
[那你要不要见我嘛?]
[要,我要见阿白,太难熬了,我再也不想看学校的情侣秀恩爱了,他们好讨厌,我好想阿白过来陪我。]
[快了,小傻瓜,等我到你身边去。就算踏遍千山万水,我也要见你。]
[嗯,我会乖乖等阿白老公过来的!]
许白正要开始制订西域之旅,白明芝却突然要带她出国旅游,就在春节这几天,培训班也刚好放假了。
“每年都是在你爷爷奶奶家过的年,除夕都没在外公外婆家过一次。现在外公走了,让你爸好好想想吧,我要出去散心,跟我去泰国吗?”
反正都是妈妈出钱,她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还顺便涨涨旅行的经验,以后去西域也能派上用场。况且,妈妈现在很需要她,她能感觉得出来。
约了好久不见的表哥程鹏,他们就乘坐班机飞往泰国的岛屿度假城,开始了吃遍海鲜的计划。
许白时不时会拍很多美食发给沈伊,故意把伊伊弄馋,然后自己又不吃。
“你吃啊,出来玩又不吃海鲜,和没来有什么区别?”程鹏挺着个肚子说。
“我这病……不能吃海鲜。”许白盯着盘里的螃蟹,眼珠子都要掉了。
妈妈也来劝她:“偶尔吃一点没关系的。”
“好吧……”
许白也不再客气,开始啃她最爱的大闸蟹——其他海鲜她都可以不吃,唯独偏爱蟹肉的味道,白白的又鲜嫩多汁,简直太合她的胃口了。
小岛上明媚的阳光暂时驱散了她所有的不顺心和不如意,还能坐在海岸一边看程鹏潜水,一边拿着画笔写生。
假期末尾,要踏上飞机离去的那一刻还真有些不舍。
回家后,她不停地跟沈伊分享在泰国的所见所闻,盘算着就算独自一人去西域,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眼看就要到培训班的最后一个流程——完成大作业时,又发生了两件令许白猝不及防的事:
段冉跟她告白了……
而她讨厌的那个大红包老师,居然私底下请她做抢手,还说她的雇主是一位定居在海外的画家……